所有人都发现，姜钰最近老实得很，每天兢兢业业听讲做题，休息时间也一脸凝重。

因为池清宥生气了。

他告诉池清宥自己没有生日赚了一波怜爱之后，就把这事忘到了一边。直到某一天，林荷给池清宥打电话叫他放假去福利院玩儿。

“宥宥，你们回来的时候顺路拿一下蛋糕好吗，地址我发给你。蛋糕有点儿大，我担心外卖会弄坏。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到时候我叫老姜给你做呀。”

“好的林姨，我不挑食，什么都可以，”池清宥一口答应，随后疑惑地问，“林姨，是谁的生日？”

他总要根据生日对象选一份礼物才好。

林荷被他搞晕了：“小钰的生日呀，他没跟你说吗？”

“啊......”池清宥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他没有生日。”

“胡说八道，”林荷肯定地说，“我们每年都给他过生日呢，这小白眼狼，故意博你同情呢。他被送来这儿的那天就是他的生日，9月28号。”

池清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手机，很好，今天已经29号了。

“好的林姨，我知道了。”

那天姜钰回来后，池清宥就把这通电话告诉了他。

姜钰早把说过的那句话忘了，因此听了还挺高兴。池清宥有意隐藏情绪，便没被他看出异样。

直到庆祝当天，一整天过去池清宥都没给他留下任何礼物，姜钰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对。

他发誓，他绝对不是贪图礼物，只是这太反常了。

还是林荷幸灾乐祸地提起他们的对话，姜钰才回过味来。

“林姨！”姜钰懊恼哀嚎，“你怎么没告诉我，这都几天了！”

林荷：“你自己撒谎怪谁，自己想办法去。”

此刻姜钰无比感谢高三的国庆假期只有三天。虽然池清宥发来的消息依旧如常，但不亲口解释一下，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回了学校一见到池清宥，姜钰就急吼吼地把自己是怎么随口一说又忘了的过程全抖搂出来。

池清宥只是笑了笑，还安慰他：“你这几天怪怪的，就是一直在纠结这个？你不用总是这么紧张，你又没做错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我小肚鸡肠连这种小事都要计较？礼物确实是是我忘记了，对不起。”

“可是......”姜钰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他不想承认，但是他是有点儿失落，宥宥好像并没有那么在意他，也没有说会补给他忘记的礼物。

好吧，果然狗也是没有办法免俗的。他耷拉着脸把没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偷偷看了几眼已经在学习的池清宥，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呢？”陈楚年听完前因后果，若有所思地问。

姜钰不停地摁着按动笔，垂眼道：“没有然后了。”

“呃......”陈楚年吸了一口气，压根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听起来确实有点儿......但是他也没说你不好，也没疏远你，那还能怎样。”

姜钰扔开笔：“是啊，这就是问题所在。我知道肯定有什么奇怪的但是我又不能做什么。我道歉他说没什么。”

陈楚年忍不住犯贱：“可能他已经厌倦了你。”

“滚，不可能。”姜钰一巴掌拍上他的背。

又过了别别扭扭的几天，姜钰实在受不了了，他下定决心晚上回去一定要跟池清宥聊聊。

快下自习时，池清宥拿着卷子去办公室找老师讨论，打了下课铃还没回来。姜钰一边做题一边等，最后等来了一条消息。

宥宥：我先去超市了，你到小树林那边等我好吗

姜钰看了一眼他的座位，书包都没收拾。他不自觉地皱起眉，不解地发消息问池清宥用不用帮他收拾书。

宥宥：不用，你来吧

姜钰不懂但姜钰听话。教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他背起包，关灯锁门，心事重重地朝超市走。

他在教室耽搁太久，这会儿路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安静得很。小树林里虽只有小道两边的地灯，但树木并不密集，大路的路灯灯光轻易透进来，并不昏暗。

池清宥又发来一条消息：看脚下。

这本是一个稍显诡异的信息，但却由于发信人是池清宥，所以姜钰丝毫没有感到半分害怕，第一时间就朝周围看去。

他并不需要花费太长时间寻找池清宥想要他找的东西，毕竟那东西就放在一个地灯边，实在很容易注意到。

是一个本子。

姜钰捡起来，环顾四周，没发现池清宥的身影，也没收到新的消息。于是姜钰打开了那个本子。

20xx年8月30日晴

外面趴着一只小狗，好几天了，我要不要去看看它？它还活着吗？

20xx年8月31日阴

它还活着，我给它吃了火腿肠，它很喜欢。希望妈妈今天不要看监控。

20xx年9月3日晴

今天小狗很活泼。但是我看到它的手上有血，我给它擦了擦，是干掉的。这算已经好了吗？创口贴对狗有用吗？

20xx年9月20日雨

今天下雨了，没有看到小狗。但是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昨天我送了它一个礼物，它很高兴。但是我知道那是一个假的玉，我现在还没有钱，所以只有这个。我知道狗不认识什么是玉，但我总觉得它可以听懂我说话。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它们很聪明。

20xx年9月30日晴

我觉得我好像学到了错误的知识，狗是不是认识玉？从我送它礼物那天到现在，它再也没有来。它是不是生气了？我让妈妈买了好多火腿肠，它不来，我必须自己吃掉了。因为我告诉妈妈是我想吃。可是火腿肠好难吃，我不喜欢。我也不喜欢说谎。

20xx年10月6日风

小狗回来了！我好开心！它还戴着那块玉，看来它没有生气。但是我没有买新的火腿肠。

20xx年12月29日雪

狗需要上学吗？为什么小狗总是周末才来。昨天看了天气预报，今天有雪，我以为它今天不会来了，但是今天雪很小，它来找我了！但是我把同桌送我的巧克力给它吃，它一点都不喜欢，它只喜欢吃火腿肠。

20xx年12月30日阴

我深刻地反思了自己，不该在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随随便便把吃的拿给小狗。今天同桌告诉我，狗吃巧克力会死，我好害怕。幸好它没有吃。但是我告诉同桌，我的小狗自己没有吃，她不相信，她说狗自己是不会知道巧克力不能吃的。难道我的小狗是狗里面的天才吗？

......

姜钰如获至宝般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纸页，那稚嫩的字迹已经初具雏形，角落里还散布着童真的简笔画。

他抿了抿嘴，突然好想见池清宥。

“哈！”

身后扑上来一个人，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牢牢地抱住了他。池清宥扑过来时带过一阵风，他身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清爽气味混在风里钻进了姜钰的脑子。

“你怎么一点都没有被吓到。”池清宥抱怨道。他的声音闷闷的，却带着笑。

姜钰急死了：“你放开我，我也想抱你！”

衣服的摩擦声以摇头的频率窸窸窣窣，池清宥说：“不，你先拆礼物。”

姜钰低头，看到环在身前的手拿着一个包装盒。

他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沓厚厚的画作。每一张都是他，人形的，狗形的，站着的，坐着的，醒着的，睡着的，高兴的，委屈的......

“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一点点不高兴，因为我也不想错过你所有重要的日子。我不知道你的真实年龄该怎么算，那就按我的年龄算好了，这次也是你的18岁生日。生日快乐，姜钰。生日快乐，小狗。”

池清宥说：“好了，我现在有点紧张，你到底有没有猜到这个惊喜？就算有也要说没有！”

姜钰挣脱开来，大力地回抱住池清宥，猛摇头：“没有，我真的没有。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这些画你什么时候画的？”

池清宥摸摸他的头：“很早很早，一直到现在，我不告诉你。”

姜钰亲亲他的嘴角，多动症似的蹭着他的脸——池清宥现在算是知道他的某些习惯从何而来了，和以前一模一样。

池清宥眨了眨眼：“好痒。”

姜钰小声说：“我好喜欢你。我爱你。”

池清宥与他额抵着额，回吻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