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那案子就结了。
是禾清月让烛风找了几个人扮作参加过昏礼的人,去那负心汉面前闹了一通。按着禾清月给的说辞。
他们先指责了一通负心汉,说他跟新婚妻子洞房却不承认自己的孩子,是个抛妻弃子,枉为人夫的负心汉!
那负心汉当时就急眼了,问他们是谁。
他们说:“我们还跟你闹过洞房呢!你不记得了?”
那负心汉当时就跳脚了,说:“我没见过你们!”
烛风一行人,也跳出来一个人说:“怎么会没见过呢?大家都见过!都能作证!”其他人跟着附和。他们常干这事了,一个人说,其他人全跟着吆喝。
那人一拍脑袋,佯装恍悟,“我忘了!你当时喝醉了,可能记不清了。”
那负心汉指着他们,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怎么会记不清!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们!”
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喝醉了还能认清人?”
“我当然!”话说一半那负心汉突然哑声了,若他承认醉酒还能认清人,那他就是在明知那女子不是他妻子的情况下跟人行房中事,一旦他承认,便坐实了抛妻弃子的事实。
所以这案子不是结了,而是被报案人灰溜溜的撤了。
禾知节案子办多了,多了理性,便缺了点人情,作为刑部少卿自然凡事都要按规按章的去办,所以像这样不太符合法规的办法,他自是想到了,也不敢用。
到底还是禾清月聪明,不仅快速想到这样的法子,还知晓人情大过法理的道理。
她是站在妻子的角度,更是以女子的视角,来帮助困境中的女子完成她们的选择,不说选择是对是错,但起码快速的完成这个选择后,能帮助她们尽早看清真相,防止弥足深陷。
“你应该跟我去刑部办案。”禾知节诚挚邀请禾清月。
禾清月问道:“有银子拿吗?”
“……没有。”禾知节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他的疑惑,“你就这么缺钱?”
禾清月双手一摊,无所谓道:“根本不缺。”她手腕上的一个镯子都能买下半个京城。
“我只是不想再去体验那么无力的感觉了。”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喘不上气。
禾知节皱了下眉头,所以是打定了我没有银两,从而拒绝我吗?
等他回神想再找些别的法子“诱惑”禾清月的时候,人都走远了。
他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天马上黑了,去哪儿?”
“去青楼!”
禾知节迈步要跟,要让沈诀知道了他把人放去了青楼,回来又得找他算账。
这几日沈诀特别忙,进宫领了一次旨,就带着烛风一行人去做任务,白日不见踪影,晚上回的也晚,他便委托禾知节照看禾清月。
说是“委托”实则“威胁”。
比如:不准碰她一根头发,也不能让她少一根头发。
这去青楼简直是让禾知节在沈诀的刀尖下跳舞。
他快走两步到禾清月身边。
禾清月却说:“你不用跟,我还要你通风报信呢。”
禾知节偏要跟,禾清月细说她的计划和打算,掰扯了好一会儿,禾知节被说动了,毕竟在沈诀给的“威胁”里,第一条是“无条件服从禾清月的意愿”,他再次确保禾清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后,放她一人去了青楼。
等沈诀回来后禾知节立马通风报信,“她不让我跟,还说让你去找她。”
但是看着沈诀满脸疲惫,一身血迹,禾知节开始怀疑自己的命还能保住吗。
谁知沈诀却说:“知道了。”
他简单揉了两下眉心,喝了口茶,又去卧房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还用花露盖住身上的血腥味,一切准备好后,才迈步去找禾清月。
刚到青楼就有老板热情招呼着引路。
以沈诀对禾清月的了解,还有禾清月倔的很的性子,他不得不做两手准备,所以听到禾知节放禾清月一个人来青楼时,他也并不担忧。
当他踏上最后一节台阶,转脸就看到了禾清月。
场景似曾相识,一群歌姬舞女团团围着禾清月,饮酒作乐,只不过这次禾清月是睡着的。
沈诀不免在想:这是又喝了多少。
他走过来打算把禾清月直接带走,但一美人轻摇着扇子说道:“王爷这是要带人走?”
沈诀板着脸,冷冷道:“你要拦我?”
那美人也不惧,指着桌子上的酒,说道:“我们这儿可是有规矩,喝不完不能带人走。”
沈诀满不在乎,散漫道:“我若不守规矩,强硬带人走,你当如何?”
见气氛不太对,一桃花眼的女子站出来打圆场:“哎呀,好了好了,王爷来带欢欢走,还要什么规矩,赶紧放人。”
又一女子附和:“是啊是啊,王爷你都敢拦,欢欢醒了要怪我们了。”
沈诀听着“欢欢”和“王爷”的对比,不免想到,若清月醒过来,一定会问他:“你又拿架子来压人了?压的还是我的好姐妹。”
他叹了口气,妥协了,“喝多少带人走?”
那几人交换眼色,“桌上剩下的全部。”
沈诀坐下来斟酒,看着桌子对面的禾清月,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喝了好多,在他尚能维持一丝清醒的时候,发现喝的不过九牛一毛。若再喝下去,别说带走禾清月了,他自己都难回去。
“够了吧……”沈诀手撑脑袋晃了晃,脑子都糊作一团了。
“……最后一壶。”她们还是饶人了。
沈诀听后索性不用杯子,直接拿壶喝。
他是想尽快带禾清月走,但他不知道喝的越快醉的越快。
只听“哐当”一声,人醉倒在了桌子上。
反而桌子对面的禾清月醒了过来,连忙问道:“人没事吧?”
一女子不免道:“能有什么事,这酒都跟白水似的,他酒量也太差了。”
禾清月不放心,走到沈诀身边,左看右瞧,“没事就好,我就做个试验。”
禾清月还是在意“醉酒后到底能不能分清人”这件事,所以她今夜搞这一出就是为了验证。而沈诀作为试验对象,由她来亲自上手实操。
那拿着扇子的美人说道:“你也真舍得。”
桃花眼那女子也扬声道:“回头他选错了可不要怪我们啊。”
禾清月笑着:“自然不会怪各位好姐姐。”
接着又来了好些女子,团团围过来。
“人齐了。”沈诀恍然在梦中听到有人这么说。
然后又听到有人叫他,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他有些混乱,似乎还听到了清月的声音。
他费力从梦中醒来,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一抬眼,便看到一群女子围着他,都在喊他。
“……清月?”
一声声“哎”接连而起,听的沈诀头都要炸了。他攥紧双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禾清月!”他带着怒气,提高声量,其他人都不敢吱声,只有禾清月下意识的回“怎么了”。
他循着声音望去,然后起身走到她身前,“你又在搞什么?”
禾清月心想:酒里不会真的是白水吧,这人怎么一点事儿没有。
她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醉?”
沈诀皱眉:“你想让我醉?”
“我做试验呢。”禾清月试探着,“要不……你再喝点?”
沈诀轻笑一声,把其他人扫视了一遍,眼神冷冷,厉声道:“还不走!”
今晚,他就是要拿身份压人!
其他人被吓的拔腿就走,留下一道:“欢欢你自求多福吧!”
沈诀回着:“跟你们老板说,今晚二楼的客房我全包了!一个人都不准放进来!”
完了……
禾清月也知道自己完了……真要自求多福了。
沈诀又转脸问她:“要做什么试验?”
“醉酒后能不能分清自己的妻子和旁人的试验。”禾清月说的很快很快,她要再不如实回答,她就真的完了。
沈诀听罢,叹了口气,转身坐回桌子边上,掂着酒壶的轻重,拿过酒杯,倒起酒来。
然后抬眼盯着禾清月,一杯接一杯的喝。
禾清月也一瞬不瞬的看着,看他如白瓷的手,泛红的眼尾,留在嘴边的水珠,还有滚动的喉结。
这人……喝的是酒吗?
最后一杯下肚,他把杯子拍在桌上,吓了禾清月一跳。
他晃着昏沉的脑袋走向禾清月,步伐不稳,能看出这是真的有些醉了。
他一步一步逼近,禾清月一步一步退,直到退到身后的门板上,无处可躲。
沈诀一手撑在门板上,一手搂着禾清月的腰肢,在她耳边厮磨,酒气全洒在她身上,说道:“清月怕不是忘了,醉酒后分不清人的不是我……是你。”然后一把推开身后的门,逼进屋里,吻上人的唇。
禾清月以为他会很凶,但其实不然,他的吻像绵绵细雨温柔细腻,倾洒到每一处,还带着醇香的酒一点点渗入,没喝酒的禾清月都要跟着醉了,主动的把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他们推拒到床上,却也仅仅停留在吻上。
他轻吮了一下清月的舌尖退了出来,情迷意乱的蹭人耳朵,喃喃道:“我还是喜欢……在清醒的时候吻你。”
因为那样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你所有的反应,可以用清明的眼睛印刻下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的悸动或别的情不自禁。
现下他说:“清月,我有一点点累……”
他说是一点点,因为他不想将自己说的太脆弱,太可怜,但确实不止是一点点。
自领旨之后,他整日带着烛风追讨贪赃枉法之人,看着无辜的妻儿为着自己的丈夫和父亲跪地求饶,他不忍却又无可奈何。还有以命相抵血溅当场的,鲜红洒了一片,他错愕在原地手都在颤抖,阵阵无力感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他已经快要窒息了……
“可以抱抱我吗……”他声音轻的像是下一秒就会被扼住喉咙,拖进无尽深渊……
禾清月没有丝毫犹豫,展开双臂稳稳的把人包裹在胸前,像是察觉到了人低迷的情绪,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接一下,一下接一下。
她把下巴搁置在他头上,温言软语道:“我今夜搞这些,是不是不懂事了?是不是让你更累了?”
沈诀在她怀里摇头,享受着柔软又温暖的拥抱,“不是,也不是负累,是奖励。”
他眯上眼睛,又搂紧了她的腰肢。
我喜欢你时不时的搞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掀起的波澜,足以拉我走出无力的深渊。我的小福星……是你让我有了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