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青五十遍招式艰难练完,便立马像条死鱼一样躺在草坪上一动不动。
大口喘了好几声气后,她扭头冲亭子那边喊:“慕姐姐!”
慕瑾一和赵观棋一齐朝那边望过去,赵观棋口吻担忧道:“天气冷,躺地上恐会受凉。”
慕瑾一忍不住取笑他:“你还挺护短。”
赵观棋笑着默认。
“真是铁树开了花,稀奇啊。”慕瑾一边当着赵观棋的面感叹,边起身往云松青那边去。
“瑾一。”赵观棋忽然叫住慕瑾一。
听出他的语气不对,慕瑾一回头,不自觉压低声音严肃问:“还有什么事?”
赵观棋抬头望着天,原本万里无云的晴天不知何时竟然多了好几块厚厚的云层。
“阳安的天就要变了。”赵观棋缓缓道。
慕瑾一一言不发,抬头看了一眼高空,面无表情,内心却不知在想什么。
赵观棋并不想看她的脸,不想用相术看穿她的心,只是问:“慕将军,同为世家,慕家会作何选择?”
这话问得算是直白,慕瑾一根本就不用思考,便脱口道:“慕家向来效忠皇家,而非效忠世家。”
“有慕将军这句话,在下便放心了。”赵观棋起身,朝慕瑾一作揖。
在慕瑾一的调教下,云松青的身手突飞猛进,匕首这个兵器,在她的手中也终于变得趁手了不少。
云松青缠着慕瑾一邀请道:“姐姐,这段时间真是太辛苦你了,不如这样,为了表达妹妹我的感谢,我请你到醉月楼吃饭喝酒!”
“好啊。”慕瑾一毫不犹豫地答应。
傍晚时分,日暮西山,阳安城的天空被染上一层很深但很干净的深蓝。
云松青看着这样的天空,哇了一声,心想,若是用他们现代人的话来说,此时此刻就是蓝调时刻。
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云松青不自觉叹了声气,慕瑾一关心道:“怎么了?是练武太累了?”
飘远的思绪被慕瑾一的关心问候轻轻拽回现实,云松青啊了一声,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有点想家了。”
跟着云松青走到醉月楼的门口,慕瑾一询问:“云妹妹的家乡在何处?”
“嗯……这个……”这个问题可就把云松青给难住了,她前世的家乡是哪儿来着?好像是四川那块,她迟疑了一番,犹豫着开口回答,“巴……巴蜀?”
“难怪……”慕瑾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瞧着云妹妹的性子,的确像那边的人。”
云松青:“……”
这是在说她脾气火爆吗……
云松青刚想为四川人民辩解两句,醉月楼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就凑了上来:“二东家,大将军,贵客光临,快快请进。”
“二东家?”慕瑾一挑着眉望向一旁的小姑娘,眼神有些诧异。
云松青笑容一僵,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慕瑾一解释,毕竟她成为醉月楼二东家这事儿有点过于曲折了。
见镇北大将军不知道这事儿,那伙计便来了兴致,非常热情地同慕瑾一说起云松青如何斗道恶霸王贵,又如何将王贵的钱抢空分给京中百姓,最后又如何变成醉月楼的二东家。
说着说着,三人就走到了云雾间,伙计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边讲边给二位贵人倒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说书先生。
“行了你,把我吹成什么样了?我是牛皮吗?都要把我吹上天了。”云松青作势要踹这伙计,“滚滚滚,上菜去。”
“好嘞二东家,”伙计转头又对慕瑾一道,“大将军您稍候,小的马上就将咱们醉月楼最招牌的菜呈上来!”
“慕姐姐,别客气,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快开口!今日我做东!”云松青拍拍胸脯道。
慕瑾一应了声好,却忍不住提醒云松青一声:“饮酒伤身,别喝太多。”
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眼神骤然黯淡下来。
在她十多岁的时候,也和云松青一样,爱玩爱闹爱饮酒。
每次跟朋友聚会,总会有一道声音在耳旁温柔地提醒她,饮酒伤身,别喝太多。
时过境迁,如今她的身旁,早已物是人非。
“好好好,都听慕姐姐的。”云松青靠在慕瑾一肩上撒娇。
她话音刚落,就往自己嘴里猛地灌了整整一杯青梅酒。
慕瑾一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这丫头早已经将酒囫囵吞下肚,生怕别人跟她抢似的。
慕瑾一:“……”
算了,这段时间练武这么累,今晚就随她去吧。
反正有她在,出不了什么事。
喝到最后,云松青果然醉了,叫花鸡吃到一半,手里还抓着一个鸡腿,便仰头往后一躺,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慕瑾一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小声唤道:“云妹妹,妹妹?醉了?”
“没……没醉,我还能喝!”云松青猝不及防地弹跳起来,睁开眼睛肆意扬言。
“别喝了,走,我送你回家。”慕瑾一一把将云松青捞起来,跟拎小鸡崽子一样拎出了云雾间。
“哎呀真的没醉嘛慕姐姐,我只是吃累了躺着休息一会儿。”云松青嘴硬挣扎。
不过她确实还没喝多,只是脑子有些木,意识还是清醒的。
慕瑾一听不进去她说话,认为她只是因为还想接着喝,才谎称自己没醉。
醉鬼的话不能信,慕瑾一坚信她已经喝醉,非要把她带走送回家。
结果刚打开云雾间的门,云松青和慕瑾一二人就听到对面雅座传来一阵争执声。
“小美人,来陪哥哥喝一杯。”
“不要害羞嘛小美人,就喝一杯,哥哥绝不为难你。”
“不要!”一声尖锐的女声传出来。
“老子警告你不要不识好歹!”那变态见软的不行,便立马来硬的,“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我爹可是当朝权臣,得罪了我,老子让你和你全家以后在京城吃不了兜着走!”
云松青迷离的眼神立马变得充满锐气,她跟慕瑾一对视了一眼,哼声道:“慕姐姐,让我验一验这段时间练武的成果!”
说罢,云松青便飞身往对面冲了过去,一把掀开雅座帘子伸腿猛踹,将那狂徒一脚踹翻在地滚了两圈。
不仅是在座的其他人,就连云松青自己都愣着了。
慕瑾一教她的武术居然这么强,一脚就能踹翻一个成年男子。
“敢在姑奶奶的地盘上撒野,找死!”云松青一脚踩那变态的心口上,曲着膝盖居高临下盯着他。
“你谁啊!知道我爹是谁吗!”那人还在一口一个爹的叫嚣着。
他想挣扎起身,云松青脚上用了些力,把他重新按在地上。
“我管你爹是谁!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姑奶奶我是谁!”云松青脑子清醒了一大半,酒劲渐渐褪去,说话嗓音洪亮,非常有震慑力。
她管他爹是谁?只要她打这人他爹不是衡帝,她根本不带怕的。
“我爹可是刑部侍郎秦健!”那人见云松青无动于衷,终于自报家门,“我可是刑部侍郎的儿子秦和,你敢得罪我?”
云松青翻了个白眼:“别说是你,就是你爹亲自站在我面前,他只要做出这种欺负弱小姑娘的事儿,我就敢把他揍得爬不起来!”
眼看云松青还要伸拳头揍人,慕瑾一及时出手制止,接住她的胳膊道:“好了,教训一番便是,不要把事情闹太大。”
慕瑾一的声音让云松青渐渐冷静下来,平复了怒火后,她才想起那个被欺负的姑娘。
姑娘弱小可怜,被吓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慕瑾一见她泪流满面的模样,皱了皱眉,将人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没事。”姑娘哽咽道。
秦和终于得以从地上爬起,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指着面前这几位都不好惹的姑娘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我让我爹来收拾你们!”
云松青捏紧拳头追上去往秦和眼睛上揍了一拳:“还敢多嘴!再不滚,老娘把你的牙打掉!”
秦和被揍得惨叫一声,左眼很快泛起一片淤青。
生怕再次挨揍,他只能顶着一只熊猫眼一瘸一拐灰溜溜地逃走。
“小女张婉怜,多谢二位大人出手相助,”被救的女子哭哭啼啼地走上前,朝着云松青和慕瑾一曲腿行礼道谢,“若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恐怕……”
话说一半,张婉怜又开始哭。
“不必客气,姑娘没事就好。”云松青满不在意地摆摆手。
“婉怜?”慕瑾一忽然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越想越觉得熟悉。
果不其然,闻言张婉怜便道:“慕将军,多年未见,可还安好?”
云松青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敢情慕瑾一和这个叫张婉怜的姑娘是旧识?
“你俩认识?”她没忍住问了句。
慕瑾一这才道:“她父亲是丞相。”
云松青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摸着下巴端详着张婉怜。
没想到她阴差阳错救了丞相的女儿,只是不知道……丞相的女儿跟丞相是一条心的还是……
想到丞相,云松青下意识对他的女儿张婉怜有所提防,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小半步。
察觉云松青对自己的防备心,张婉怜脸上闪过一瞬失落,嘴巴微微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
慕瑾一发现这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异常,便小声提醒云松青:“丞相是丞相,婉怜是婉怜,不可一棒子打死。”
慕瑾一说这话有道理,但云松青还是很难对与丞相有关的人放下防备。
如果她也跟赵观棋一样会看人面相就好了,早知道她就应该让赵观棋教教她相术。
不然也不至于在面对别人时,无法从对方的面部表情看出那人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云松青不会相术,但她会卦术啊。
她摸索一番,从腰间绒布袋里随意掏出一张塔罗牌,翻开一看,是一张“皇后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