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默默自己研究了一会儿，看着充电提示亮起，又伸手把后排的小毛毯扯过来盖在白烨灵身上。
破损的车窗在冬夜里漏进大片冷风，严霜轻手轻脚地翻到后排，扶着抱枕堵上。
不大的空间里除了轻微的风声，一片静谧。他被紧张和焦虑充斥了一天的内心终于平复了下来。
坐在漏风的窗边是有些冷，但他却并没有觉得难熬。
*
第二天，白烨灵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又看了一眼后排手还不忘堵着玻璃的严霜，愣了一下。
严霜睡得不深，揉了一下眼睛醒过来。
白烨灵回头道：“你昨晚休息过了吗，接着睡吧。”
严霜看起来精神挺好：“不用，休息够了。”
白烨灵想到自己在家没事儿也睡到日上三竿的作息，不禁羡慕：“年轻就是好。”
严霜严肃道：“我不小了，再下个月就满十八了。”
白烨灵：“有点不想告诉你,我下个月满一千零八了。”
严霜：“......”
白烨灵乐了一声，道：“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严霜道：“我想......我想学车，可以吗？”
白烨灵：“行啊，看上哪款了？有现货吗？”
严霜立刻解释：“我就是单纯的想考个驾照，以后再遇到什么事，也能派上用场。”
白烨灵欣慰道：“行，我车库里的车你随便挑。”
严霜黑线了一秒：“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过十分钟再走吧 ，先喝点粥。”
“光天化日的，哪来的粥？”
严霜拉开车门下去，白烨灵才发现旁边的空地上架着一堆干树枝，上面有一个搭建的简易架子。
严霜动作麻利地把车上的小零食箱搬下来，他开了个大水果罐头，把汁水倒了之后往里面倒了牛奶，又把饼干隔着包装袋揉成小块倒进去，最后加了几块奶糖。
打火机点燃柴火，在这荒郊野外的煮上了。
白烨灵大受震撼：“你这么注重生活品质的吗？”
严霜：“你不是口腔受伤了吗？食材太少，凑合一下吧。”
白烨灵感动不已：“真是捡到厨神了。”
严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坐在旁边用吸管搅了搅。
奶香味和水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白雾飘在冬日的冷空气里。
白烨灵本来还好，现在却突然觉得饿了，期待道：“要不我用狐火煮，会不会快点？”
严霜想到昨晚那冲天的火光，和白烨灵堪的厨艺，断然拒绝：“不可以。”
白烨灵失望道：“好吧。”
罐头里的粥咕嘟咕嘟冒了气泡，严霜把火吹灭，毛巾垫着罐头端给白烨灵：“等凉一下再喝。”
白烨灵吸溜了一口，然后以风卷残云之势一扫而空。
他蹦起来拍拍手：“满血复活，走，继续战斗。”
*
车子向海城的方向开去，吴归收到美食照，立刻打了个电话来，语气十分不满。
“好啊白烨灵，我在这担心了半天，你小子在野餐？”
白烨灵：“嘿嘿，谁叫捡到天才少年的不是你呢？”
吴归痛心疾首道：“严霜，你别让这狐狸尾巴翘上天了。”
严霜咳嗽一声，挪开目光。
白烨灵：“这边被我一锅端了，你小心点，我估计节目现场肯定有人盯着你。”
吴归：“我光看这台本都感觉被针对了，现在加了一个演员挑战环节，我有预感，绝对要挑战你。我到时候想个说辞推了吧？”
白烨灵：“怕什么，跟他比。”
吴归：“这得现场演，我上？我没节目啊。”
白烨灵：“我有啊。”
吴归：“什么节目？”
白烨灵一笑：“保密。”
吴归深深怀疑：“马上我就到现场了，录制就在今晚，你能赶回来吗？这可是直播。”
白烨灵：“赶不回来你就替我随便唱首歌，砸了算我的。”
吴归：“你知道我现在心率飙到多少了吗？”
白烨灵笑了一下：“反正没我车速快。”
*
吴归豁出去了，答应下来。
白烨灵挂了电话，对严霜道：“我相册里有几个视频，昨天晚上拍的，你帮我传给联系人里一个叫黄姐的人，就说让她看看能不能加在舞台背景里。”
严霜打开联系人，白烨灵上一次和魏小姐的沟通时间就是昨天早上，说了一些的关于歌曲制作的事。
严霜疑惑：“你昨天不是在村子里吗？”
白烨灵：“早上等白袍人的时候刚好有点时间，顺便写了几段旋律。复仇嘛，不卷一点怎么行。”
那些视频都是在村落里拍摄的，尽管灯光有些昏暗，但构图很好。
一列列白袍人在村落间行走和祷告，配合着略微摇晃的手持，显得整个氛围神秘又诡异。
车子靠近城市，信号已经好了很多，黄姐收到之后很快回了一个OK。
“发过去了。”严霜抬头。
白烨灵问：“还有没有别人给我发消息？”
严霜检查了一遍：“没了。”
白烨灵不甘心道：“真没了？”
严霜重新看了一遍，池仰秋的消息框确实空空如也，他道：“真的。”
*
半天前，雪山脚下的寨子中。
池仰秋穿着厚实的登山服，从头武装到脚。旁边的当地小伙扎西道：“老板，这个天气不适合上山，你要是不赶时间，在山脚住几天再上去。”
“没关系。”池仰秋道：“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小伙看他一个人在收拾装备，很忧虑：“我们说好，我只走到黑岩就不往前走了。你在上面拍完视频，就立刻往回，我在黑岩等你。”
“不用等我，你自己回去，之后别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扎西内心纠结了半晌，池仰秋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是成年人，会为自己的决策负责。”
扎西见劝不动，只好点头。
他向池仰秋的背包里塞了一个平安福，道：“神明保佑你。”
池仰秋笑了笑：“谢谢。”
*
越野车顺着道路一直开，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除过雪的公路，后来路面上开始出现积雪。
池仰秋坐在副驾，安静地看着窗外，阳光反射在雪地上，整个世界白得耀眼。
“老板，你别看现在天气晴，过不了一会儿，太阳就不见了。”
池仰秋点点头。
车速渐渐，慢下来，三个小时后，车辆停在一处营地门口。
扎西下车，领着池仰秋进去再次购买了一些物资，两个人开始向上走。
果然如扎西所说，此时天上已经飘起了乌云，那灿烂耀眼的晴爽天气仿佛从未存在。
他们背着背包进入雪山。
冷风如同刀刮着脸，两人口鼻都用面罩护住，说话费劲，只沉默地向上爬。
从大营上来还有零星几个游客，但是走了一段之后，都往回掉头，只有池仰秋和扎西没有停下。
沉默中的攀登中，池仰秋抬头看远处那似乎遥不可及的白色山峰，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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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到了。”
扎西把面罩往下拉了一点，指着旁边一块突出来的巨石：“这就是黑岩，你记住这块石头，下山的时候跟着石头尖的方向走，就能找到大营。”
“好，辛苦你了。”
扎西还想再劝，他看这老板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肤色也不像常年搞户外的样子，恐怕是哪个头脑发热的富二代。
池仰秋微笑道：“你回去吧。”
扎西看着池仰秋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只好反复叮嘱了两遍注意事项，下山离开。
随着扎西的蓝色登山服一点一点在视野里缩小，最终，整个雪山就剩下了池仰秋一个人。
池仰秋道：“出来吧。”
背包里，一条小蛇钻出来。
小白往周围好奇地环顾了一圈，池仰秋问：“有感受到白玉巨蟒的气息吗？”
小白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池仰秋对它这语气似乎见惯不怪了，标记了一下方向，接着天来坡的方向而去。
*
这一路上小白的态度十分尖锐，旅途刚一开始，它就道：“现在吴叔叔不在，没人跟我妈打小报告，你少跟我套近乎。我才不会跟你演什么亲子游戏。”
池仰秋试图缓和这种敌对的态度，结果反而点燃了小白的怒火。
它甚至要飞过来攻击池仰秋。
池仰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白蛇信子嘶嘶吐着，毒牙亮出来。
池仰秋道：“当年我不知道有你，确实是我的错。你想泄愤我不拦着，我可以死，但不是现在，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
小白的竖瞳盯着池仰秋，属于冷血动物的眼睛似乎能轻易看穿一切。
“你真的不怕死吗？”
“当然怕。”池仰秋道：“谁都怕死，但是有比死亡的恐惧更重要的东西。”
小白冷笑了一声：“你的爱情？”
池仰秋道：“我选择的权利，我抱有热爱并想要守护的一切东西。”
他顿了顿，又道：“这个困局我没办法，不得不选择死亡的代价来战斗。死亡不代表我输了，我坚持到最后一刻，不后悔，也不在乎结局。”
他没把小白当成一个小孩，也没强求它的理解，只是平静地阐述自己的想法。
小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能有些理解白烨灵对池仰秋微妙的依赖。
有的灵魂似乎很坚硬，像是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