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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鲳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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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间县鲜有外乡人,大多数过路的宁愿再忍几里路,经过此地,到同威县交界的驿站休整,偶尔也有忍不了的在这儿停留,却也都是匆匆离开。

只因这里实在没什么值得驻足的,渔获不够出挑,价格不算便宜,民风更是彪悍,据说早些年隔三差五的争盐场,一争起来就总得死几个人,死了某一方的,那一方就要寻仇,仇一清算,另一方又死人了,再接着寻仇,无穷无尽。

后来官府加派盐官,各自打上一顿板子,加上几代人的清洗,这才好过一些。可民风‘淳朴’的传闻并没有就此消散,反倒愈演愈烈,因为断了偷煎的活路,大家的日子就大不如前了,盐户的油水层层抽层层剥,身上背的赋税倒是越来越沉,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去劫道,道只有一条,不够劫,还容易被官府抓,于是去当海盗,盗着盗着就杀红了眼,不但杀外乡人,还杀百姓,百姓又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又开始打打杀杀,仍是无穷无尽。

至于眼下这样平静的局面,大抵得益于在魏冰之前的那位县令。

那位县令是位惊世骇俗的奇才,因为担心被报复,不敢收拾乱局,只得躲在房中惶惶不可终日,总算有一日,他把自己说服了,小心翼翼迈出房门,正欲振臂,高呼自己的青云志,怎料下一刻,一团洁白无瑕,温润如玉,温暖如春的鸟粪精准无误地掉落在他额上,缓缓从眉心滑落鼻尖。

把他吓得鼠窜回屋。

幸而,县令大人只是胆子小,却不缺乏消灭海寇的志向,于是调了一队人马,装了满满一船舱的盐,大张旗鼓地朝威县去。这艘船来来回回跑了半个月,总算有海寇咬钩,在威县的地界被抓得一干二净。

此计果真奏效,海寇被抓,百姓也就能过好自己的日子,一旦有新的海寇,就继续往威县引,长此以往—— 威县坐不住了,联名其他县令一齐诉到府衙,府衙一算,旭间县确实一穷二白,乱七八糟,百姓日子过得也是险象横生,至于县令嘛…还算足智多谋。

此足智多谋的县令当堂抹泪,一哭赋税重,二哭海寇忙,三哭收成差,四哭奉岳府是一家,哪个房有难,其他房岂能坐视不理?不理也罢,不理也好,就让旭间县沦为海寇县作罢!

于是乎,府衙总算下手,把摊子推给了威县,顺道清理了巡检司。

自此,旭间县总算安生。

望涯嗅了一路的鱼腥味,仍是没有下定决心买什么鱼回去,直到听见一串洪亮的叫卖声:“蛎房十五文,蛎房十五文诶——”

于是在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中,望涯循声驻足在小摊前。守摊的孩童大抵同唯安年纪相仿,面色黝黑,双眼闪着精光。实际上这儿整条街都是这样的渔获,或咸鱼或杂鱼,这个摊子不占地利,她的蛎房也不见得比其他人的更肥美,然而却是唯一一个会说官话的。

“大人要点什么?”

“你会说官话呀。” 望涯俯下身,低头看着盆里飘着的鱼。

孩童点头,脸上难掩自豪,同样蹲下身来:“我阿爷是族里的先生,还是秀才,原先在北方当过官老爷的,我还知道你是谁呢。”

一旁忽然有人笑出声来,是路过的渔夫,赤脚,肩上扛着沉甸甸的渔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了一串方言,期间夹杂着几个怪里怪气的词,起先望涯并没有反应过来那是官话,等他在众人附和的笑声中走远了,她才明白他说的是‘说谎’,以及‘野种’。

望涯回过头,并不抬眼看孩童,继续问:“那你可知道魏县令爱吃什么鱼?”

孩童一怔,随即答:“当然!” 话音未落,她就利落地收拾了几条巴掌大的鱼:“这是鲳鱼,老鱼丞最爱煮汤,把汤煮得发白,再放几片姜,驱寒最好了。您初来乍到,吃不惯腥气重的海货,也能先吃这个缓一缓。”

望涯付了银子,站起身来:“你每日都在这儿吗,几时来几时走?”

“回大人,我每日卯时来,天黑前走,您若是想买,得赶在正午前来,晚一些就只剩杂鱼啦。您也可以同我说说喜欢什么,我给您留意着,或是给您送过去也成!”

望涯一笑:“明日我再过来。”

……

谭八自觉将自己的行头搬进了外头的柴房,左看右看觉得不妥,将自己的铺盖往角落里挪了又挪,把好不容易空出来的位置放了一坛腌咸菜,以及路上剩下的干粮,这才觉得满意,转身出去打理灶台。

可惜年久失修,已经是不能用了,倒是有一口锅,但上头锈迹斑斑。

“得找个铁匠铺子,把这口锅熔了,贴点银子打口新的。” 唯安路过,她早已经勘察过院子的里里外外,越勘察,心就越凉快,只因要修缮的地方实在太多,要花的银子自然也多。

望涯赶在正午前回到院落:“你们过来,把这些给后头的魏大人送过去。”

唯安将沉甸甸的酒坛子抱在怀里,谭八则提着一挂满满当当的鱼:“那,我们该说点什么呢?”

“就说是你们送的。” 院中的水缸已经由唯安挑了小半缸,望涯挽起衣袖,舀起半瓢,将窗户上陈旧破烂的纸浇透,再一点点抠干净,她回来时裁了新的窗纸,得加紧糊上,否则夜里漏风,她倒不要紧,两个小的可再不能受凉。

唯安会意,带着谭八往魏冰的住所去。

魏冰的住所比望涯的宽敞许多,进进出出的还有几个家仆,大多都上了年纪,忽然见到两个小孩,脸上不由得添上几分慈祥:“你们是谁呀?” 他们都是顺风耳,早都听说新来的主簿带了两个小书童,可偏要找点话头解闷。

“我们是望主簿手下的,方才得了一坛好酒和几条鱼,不知如何打理,索性就拿过来了,敢问魏大人在吗?” 唯安仰着脑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点气势,身后的谭八将手里的鱼提得翻来覆去,到最后也没找到一个舒服的提点。

“随我过来。” 一名老仆放下手里的鱼干,引两人朝后院走去:“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姓望,名唯安,他是谭八。”

老仆侧目:“你姓望?”

唯安点头:“原先不是,后来承望大人恩情得以脱离苦海,又得育婴堂的收留,这才能有户籍,顺道有了像样的名字,至于姓氏,是我擅自随望大人姓的,同大人并无关系。”

老仆点头:“是个好孩子。”

“老伯,我们该如何称呼您呢?” 唯安悄悄加快步伐,走了一段又放缓,等身后的谭八追上。

“我姓杜,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能帮的一定帮。” 杜五的爹是仆人,娘是仆人,他打出生起也是仆人,做了一辈子仆人,老了老了跟在魏冰身边也算过上了平淡恬静的日子,只是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死了好几年。

“多谢杜伯!” 唯安清脆的声音传进了魏冰的耳朵里,他也不趴着了,支起身子侧耳倾听,一旁的妇人抬手就是一掌:“听什么呢?”

“有人。” 魏冰连忙起身,身上药酒的味道十分浓烈,可是再浓也救不了他疼得要命的老腰。

“真是狗耳朵。” 妇人起身开门,果真就见杜五领着两个毛孩子过来了。

“陈娘子,这是望主簿的人,说要见魏老爷。”

陈珠玉瞥了眼来人,将擦手的绢布收好,俯身去接唯安怀里的酒坛子,不由得吃惊:“这么沉,你一路拿过来的?”

唯安嗓音洪亮:“回娘子,不沉!”

陈珠玉不觉发笑,一旁的杜五赶忙接过酒坛子和鱼。失去了鱼的谭八更是手足无措,连唯一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左摸右抠的,被唯安杵了一肘子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喊了句:“陈娘子安好。”

“快进去吧。”

里头的魏冰已经正襟危坐,原以为来的该有一个望涯,怎料没有,跟在后头进来的陈珠玉说:“带了画屏楼的绛仙酿,以及这么大一挂的鲳鱼,够你吃三日了。”

“这么多呀,那你们望主簿怎么不亲自过来,还要差遣你们两个小孩。” 魏冰起身打算去拿蜜饯,抬头就见陈珠玉已经捧了一碟子过来,两人相视一笑,接连坐下。

唯安双手接过陈娘子给的蜜饯:“小望大人水土不服,又因贬官一事郁郁寡欢,这才一病不起,还望魏大人海涵。”

谭八也想同唯安一样虔诚地捧着圆滚滚的蜜饯,可他不行,陈珠玉也注意到了,索性将碟子放在他跟前,轻声道:“多吃点。”

魏冰笑道:“人之常情,我初来那会儿也是这样,她比我还强一些,听说她方才出门去啦?我当时可是闭门了半个月才肯动弹的。”

“是,给谭八抓药去了。”

魏冰点头:“那你们是来?”

唯安和谭八对视一眼,两人放下蜜饯,站起身来,忽然一礼:“魏大人,求您开解开解小望大人罢,我真怕她郁郁而终了。”

魏冰一怔,半晌后才问:“你想要本官如何开解?”

唯安直了直腰板:“小望大人出身大理寺,想来要是能有案子,就能好得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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