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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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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升腾,香气弥漫,小虎的肚子不禁“咕噜”叫出了声。

川哥笑骂:“昨晚上没见你出多少力,现在饿得比谁都快!”

小虎讪讪地低下头,不敢反驳。

昨晚四人多少都挂了点伤。他最厉害,腰上被谢谨言踹了两脚,留下一大片淤青,现在还痛。

强子笑呵呵给他解围:“小虎还小呢,身板儿脆,多吃两碗饭,长长身子骨,以后跟着川哥好办事。”

川哥瞥了眼他细瘦的手臂:“连个人都按不住……”

小虎垂着脑袋,转身去盛汤。沿着锅一溜儿摆开四个海碗,他拿着勺,挨个盛满。

“加个碗。”强子对他说。

小虎不情不愿拿出碗,倒了半碗稀薄的汤水。他腰上火辣辣地疼,又挨了川哥几句数落,心里积了怨,就把这笔帐算在谢谨言头上。

给这人盛汤,他就更不情愿,趁强子转身,他又添了把盐。

“强哥,好了。”

强子接过碗,笑吟吟端到谢谨言面前:“总不能亏待了客人不是?”

谢谨言微笑:“这算是断头饭吗。”

“别想这么多,好歹先填填肚子。弘志早就闹着把你要过去,不留点体力,恐怕你受不住。”强子端着碗,挨到他唇边,然而谢谨言偏过脸。

“不喝?”那只碗锲而不舍地贴过去,挤入唇缝,抵在齿间,汤水摇荡,沁开薄薄的绯红。

强子的嗓音暗含胁迫:“快点,别敬酒不吃。”

碗沿磕碰牙床,发出一声脆响。谢谨言蹙着眉,目光在碗里一晃,改了主意。

“有没有酒?”

强子目光一顿:“还挑三拣四的?”

“你说敬酒不吃,连酒都没有,怎么吃?就算断头饭,也该让人吃饱了上路。”谢谨言斜着瞄他一眼,悠悠问,“而且,你们就不想喝点吗?”

弘志似乎被他的话打动,搓着手,跃跃欲试:“强哥,喝点酒,就当助助兴……”

强子转头对小虎喊:“把车里那瓶酒拿来!”

酒是好酒,一开瓶,就溢出一股辛辣的香气。谢谨言也不客气,就着强子的手,喝了两口。

余下的酒还有很多,小虎倒了四杯,分给众人。

烈酒入喉,弘志耐不住,加之食物的香气诱人,早偷摸在锅边盛了两勺汤。小虎吞吞口水,也跟着喝了一勺。

川哥盯着碗里的汤,表情露出动摇。

“酒也喝了,该喝点汤了吧?”强子干掉一杯酒,拿起碗,重新端在谢谨言唇边。

“不敢劳烦,我自己喝?”

“这可不行,烈成这样,谁敢放开你?”强子没了耐心,一把掐住谢谨言的下颌,强迫他张口,“别磨磨唧唧的,给我喝!”

“砰——”

棚屋门忽然爆裂,山风卷着急切的人声砸入室内:“谨言别喝!”

沈自钧踹开木门,飞掠进屋,一脚踢开强子。

川哥阴着脸摔碗:“妈的,果然有毒!”

小虎和弘志白了脸:“……”

强子滚到角落,一张脸扭曲得如同攒聚的鬼面:“妈的,给我弄死他!”

“谨言,你——”耳后风动,沈自钧转身避开川哥的拳头。脚下横扫,把人绊倒,他急着补完后半句:“你还好吧?”

谢谨言抿着唇,胸口被泼洒的热汤浸湿一大片,他拧着眉毛:“别管我,先挡住他们。”

说话间,强子挥舞着一条长凳,砸向沈自钧后脑。

沈自钧下意识拧身,略一迟疑,俯身撑住梁柱,替谢谨言挡下。木料砸在背后,声响惊心。

谢谨言扭着胳膊,在他的闷哼中说:“不用管我,我能解开。”

沈自钧回转身,挡在谢谨言身前,一条血线顺着额头淌下来。强子舞着条凳,与他对峙,川哥摸了根长杆,戒备地盯住他。

弘志缩在屋门后,眼神愤恨,小虎年纪稍小,没有真正打过架,胆怯地缩在弘志身后。

沈自钧横臂在胸,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反复在几人身上游移。

他五官硬挺,沾了血,又因为带着怒,凌厉而肃杀。加之梦狩天生的凶悍气势,对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谢谨言蹙着眉,咬着下唇,忍耐住细密的疼痛。

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他妈……”似乎觉察出他的动作,弘志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尖刀,冲谢谨言扑来。沈自钧抬脚将他踢到一边,冷不防强子抓住时机,条凳对准他的肩背,迅猛砸下。

沈自钧不及躲闪,肩头狠狠挨了一下,川哥亦瞅准这个机会,挥着长杆向他膝盖横扫。

沈自钧猝不及防,踉跄倒地,眼见强子压上来,他咬牙拧住对方手臂,与他角力。

川哥拾起弘志方才掉落的刀子,抹了把额头,盯着谢谨言,眼露凶光:“先收拾了你……”

瞥见那痕刀光,沈自钧不由得呼喝:“谢谨言——”

“你他妈看哪儿呢?”强子趁他分神,抽出手,照他的脸一拳砸下。

眼冒金星,只见刀尖对准谢谨言的胸口,就这么扎过去——

谢谨言望着刀尖靠近,眉心微压,冷不防抓住川哥的手腕,右手随之摸上他手肘关节,狠命一抠——

他什么时候解开绳子的!?

川哥未及回神,那把刀就到了谢谨言手里。谢谨言举刀横在川哥脖子上,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弘志骂了句脏话,松开按住沈自钧的手,他见强子依旧凶悍地压着沈自钧,毫无松手的架势,禁不住推他:“强哥,咱们大哥……”

强子根本不想松手——找上喻宛宛是弘志的主意,弄出人命之后,弘志这个怂包就当起缩头乌龟,川哥只知道骂人,小虎还小——嫁祸绑人的主意全是他出的。

倘若放了人,听任谢谨言离开,这件事迟早闹大。到时候剩余三人推得干净,自己岂不是成了“替罪羊”?

他早就对川哥不满,今日要是谢谨言敢动手,正好借刀杀人。

能说出那种残忍言论,想必心理素质过人,走投无路时,或许真有出人意料之举。

谢谨言的伤他最清楚,撑不了太久,等他解决掉川哥,最后还不是落在自己手里?就算不敢动手也没事,正好把这两个人解决掉。反正不能让这件事扩散出去。

于是他不松手,反而更用力卡住沈自钧的脖子。沈自钧反掐住他,臂上青筋暴凸。

弘志急了:“强哥,你快松手啊!”

川哥几乎立刻明白过来,厉声大喊:“你娘的强子,你要借刀杀人啊!”他指着强子,咬牙切齿:“你们两个,弄他!”

谢谨言站在川哥身后,努力压制凌乱的呼吸。他的体力流失大半,手臂膝盖疼得战栗,此时举着刀,倒有些外强中干的意思。

强子不松手,他却不敢真的把刀扎下去,沾了人命,他就再无法干干净净回去。

可是,沈自钧……

眼见弘志小虎纷纷起身,谢谨言闭了闭眼,狠心捏住刀柄——

川哥就是在这个瞬间,骤然抬臂,推开刀刃,转身抓住谢谨言的胳膊,背身狠命一摔!

天旋地转,蓬起的灰尘溅得一人高。川哥俯身拾起刀,阴狠狠走过来,谢谨言蜷缩着后退,直到抵在墙边。

余光忽然瞥见一条熟悉的身影,扑在川哥背后。刀子再度摔落,被那人一脚踢向门外,滚出老远。

梁毓声手持一截钢板,狠砸川哥后脑,趁众人反应不及,又砸向强子,喊道:“去死吧!”

强子吃痛,沈自钧趁机脱身,一脚踹飞扑过来的弘志。他和梁毓声扶起谢谨言,向外狂奔。

血顺着沈自钧的脸颊,一直流淌进脖颈。谢谨言下意识探出手去,半途生生止住,颤声问:“疼吗?”

问完他才察觉自己问了句傻话,那么沉的条凳抡下来,砸得头破血流,怎么可能不痛?

可是他不敢碰,急着翻自己的衣兜,想找出张纸片纱布给沈自钧止血。然而翻遍全身,只有身份证和残碎的眼镜。

谢谨言只好垂下手,怯怯问:“头晕吗?”

他怕沈自钧被砸到要害,山里条件不便,若是耽误了时间,可怎么好?

沈自钧拿袖子抹了把侧脸血迹,满不在乎:“没事,倒是你——”

他扶着谢谨言的双肩,查看他脸上的创口,眼神透着心疼。

谢谨言小心把左手藏在身后,不想被他发现。

沈自钧察觉他的躲闪,双手顺着肩头滑落,直至捏住他的手肘:“藏什么呢?手拿出来。”

谢谨言动了动唇:“……”

梁毓声扶着方向盘,一路疾驰,忽然尖声喊:“老师,他们在后面!”

后视镜里,银色的面包车犹如幽灵,不远不近追在后面。

沈自钧陡然绷紧了肩背,顾不得管谢谨言,扭过脸盯着后面:“这该死的,阴魂不散!”

谢谨言趁机用下摆蹭掉手心的脏污,嘱咐梁毓声:“稳着点,不要慌。”

山路狭窄,最难受的是没有岔路,两辆车一前一后咬得紧,沿路奔驰。

梁毓声简直把毕生所能用上的驾驶技能都用了出来,可是每次她拼命甩开面包车,经过几个转弯之后,那辆银白的影子就又出现在后视镜里。

后面的人追不上,他们却也甩不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等到了平路上,后面的车猛然发力,截停他们是迟早的事。

“得想个法子甩掉他们。”梁毓声握着方向盘,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留神前方路况。

“有什么家伙能用的……”沈自钧边说边在座位四处查看,想找找趁手的东西,准备打架。

谢谨言扯住他后颈的衣服:“不行,他们在车上,你怎么打?和那车肉搏?”

沈自钧懊恼地坐回来,赌气说:“总不能盼着他们出车祸吧?”

“进出隧道的时候,最容易出事。”谢谨言当真顺着他的意思接。他的眼镜碎了,瞧东西不真切,眯着眼瞧了半天,还是问梁毓声:“这条路……怎么有点眼熟呢?”

“这是通清溪的路,咱们导师常带学生来,您也来过吧?”梁毓声头也没回,说到“咱们”这个词的时候,无意中顿了一顿。

谢谨言“噢”了一声,心说难怪这么眼熟。

路倒是熟,可惜就是看不清具体位置。

“前面隧道的名称,给我报一下。”他嘱咐梁毓声。

“你想做什么?”沈自钧直觉他应该有了主意。

谢谨言指着蜿蜒的山间公路:“进出隧道的时候,光线变化大,反应不及很容易出事故。我记得,这条路上有两个长隧道,出去之后就是个急转弯……”

梁毓声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跟着接:“引他们加速,然后出隧道的时候摔下去?”

“嗯。”

沈自钧皱眉,觉得这个法子不保险:“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摔下去?”

谢谨言问:“毓声有镜子没有?”

趁出隧道的时候用镜子反光,晃驾驶员眼睛,只要几秒种,事故发生的概率就会激增。

梁毓声空出一只手摸衣兜,嘟囔说:“实验服里面,不太可能有吧……”她边说边摸,摸出一条银亮的长条,还有两个打火机。

沈自钧伸着的脖子一下缩回去:“这个指望不上。”他忽然想起陈斯语补妆的事,伸手把副驾驶的镜子拆下来:“这有!”

谢谨言从旁探过一条胳膊,却没拿镜子,而是接过梁毓声手里的东西。沈自钧只见那只沾血的手腕从自己眼前一晃,打火机和金属长条就到了谢谨言手里。

“你的手……”

谢谨言摇头:“不碍事。”他拿着金属条,来回查看,点头说:“用这个更好。”

沈自钧把镜子塞在座位下,跟他一起瞅那根金属长条:“这是什么?”

梁毓声愤愤地说:“偷我论文那孙子的!妈的,实验室的镁条,他一拿就是一大把!还编成花送师妹们,也给我塞了一个!我真想骂他就跟这个镁条一样,办事全黄,女友全绿,我呸!”

谢谨言把镁条绕成一团,递给沈自钧:“点着了,这个光晃过去,保证十几秒看不清东西。”

听起来效果拔群,的确比镜子好用。

剩下的,就是在到达隧道出口之前,把握好时间,点燃镁条了。

这条路谢谨言更熟,他跟着导师来过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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