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他没有在车上睡觉的习惯,记性也足够好,因此梁毓声报出一个隧道名字后,他皱着眉想了想,就确定了位置:“下一个就是。”
梁毓声挺直了腰背,沈自钧接过打磨过的镁条,谢谨言攀着车窗。三人严阵以待,进入隧道后,梁毓声开始加速,身后的面包车察觉他们的意图,速度很快提了上来。一前一后两辆车,如同划过暗夜的流星,在隧道里发出长长尖啸。
前方倏然出现一洞白亮,谢谨言瞳仁紧盯那里,待那圈白开始放大的时候,他沉声说:“就是现在!”
火焰靠近镁条,六七秒后,剧烈的白光如同陨星坠落,耀目灼人。梁毓声眯着眼睛,沈自钧则扭身探出车窗,将那团刺眼白光甩向后车。
身后,传来连续的撞击声。谢谨言拽过沈自钧,不要他往后看,闷声道:“走吧。”
虽然是迫不得已,到底造了罪孽,他不希望沈自钧多看。
沈自钧知晓他在自责,叹息一声,给他解腕上的绳索。
他留意到,绳索边缘带着毛边,是被磨断的。绳索下皮肤透着青紫,还渗出斑斑血迹。
“怎么解的?”他的语气透着心疼。
谢谨言小心从口袋里夹出碎掉的眼镜,低声说:“我按碎了镜片。”
碎片上沾染了血迹,他夹着碎片的左手心也糊着一大团血污。
仿佛猜到沈自钧会查看,他抢先一步,将手心藏在身后,目光闪烁:“我,我自己来。”
他接过纸巾,自己处理血渍,不许沈自钧插手。
沈自钧瞧见他湿透的前襟,忽然想到什么:“你喝汤了?”
“就一点,怎么了?”
梁毓声倒抽一口冷气。
沈自钧默然片刻,涩声道:“毓声说找到了带毒的蘑菇,想毒翻他们……”
“我没放!”梁毓声后怕得险些哭出来,“我问他们有几个人,他们说四个,我想着他们还把老师算上了,算是还有点良心,就没有挑带毒的。”
谢谨言摇头:“里面还是混了带毒的菌子,所以我怂恿他们喝酒。喝点酒,毒素发作得快一点。”
“还有……”他沉默片刻,选择把话补全,“他们怎么可能放心我一人在里面,你在外面的时候,他们还留了一人,看着我……”
所谓的良心,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只是梁毓声对人性的美好幻想罢了。
梁毓声咬着唇,眉心紧蹙。她忍了又忍,忽然再忍不下去,猛地一脚踩下刹车,扑到后座。顾不得满身脏污,顾不得长幼有序,更顾不得男女有别,她抱住谢谨言,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