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扬一番宣泄，加上身边坐着一个loser2.0，似乎好受些，也不那么沉闷。直到两人下了河堤，走回烟火缭绕的小吃街，看他脸色缓和，沈玫才放心些。

“心情不好，就要化压力为食欲。”沈玫拍拍他的肩膀，“有空周末回去大家聚一下老家的**干锅？或者整个周末旅游玩玩。”

焦虑的时候，做点无关工作的事情消耗所有脑力和体能，强制转移注意力，像一颗治标不治本的止痛药，至少现在不会痛。

“你说，这周？”

沈玫想了想：“……我这周不行，至少延一次。”

“估计钟文这两天也没空，到时候也可以在群里问问。”

“可以可以——他在忙啥？”

“大概是家里的事吧。”胡扬也没说个所以然。

躲不开啊躲不开。

沈玫坐在回程的车上想着。

难免要和beta沈玫做比较，并非她有心如此，这是身处其中必然。

不管是基础条件还是经验阅历，看起来两条线如此相近重叠，但她清楚自己和beta沈玫的差距。

但是beta沈玫这么厉害的人也会遇到这么多挫折啊——而且这么多坎也跨过来了，她是不是应该更有勇气做点………

“哎？？”

“你才回来啊？”

沈玫沈佑两人在电梯口相遇。

“你加班啦？”

“你去吃宵夜啦？”

两人异口同声。

“没有——加了班，再吃的宵夜。”

“没我的份？”

“我以为你睡了——这么晚，又是新版本？”

“嗯，差不多吧。”

沈玫顺口提起包括周末都可能会有加班的安排，没有提及虹域的行程。沈佑也没发觉什么端倪，一边煮泡面，一边抱怨这周UL也很忙，自己也难得按时回家。

虽然但是……

这不是忙到点子上了吗。

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应付掉沈玫的测试吧。

真是计划通。

“……很稳定，没有进入有效阈值的波动，还是有微弱暗流残留……没有爆冲迹象，疑似进入较长的间歇状态——沈，这两天你服用或者注射抑制剂吗？”一个人紧盯着某面监视屏的数据。

“呃？没有。”沈玫说。

“上次使用抑制剂是什么时候？”另一个测试员问。

——“你没有暗流，肯定会被发现的。如果有人问你服药情况，你就说上次是在……大概一个月前。”前往虹域的路上，林齐琛提醒。

“呃，有一个月左右吧。”沈玫戏精上身，假装思考一下。

身边几个测试员窸窸窣窣：“啧……太低了。已经差到底了。”“不过也…算了，算上误差勉强算正常限值。”“啊还叠一次误差啊？”

——“最后一次虹域的测试？到底测什么？”

——“测试一下沈玫当前的能力等级。不能强制有抗拒倾向的人员参与探险任务，稳定的精神识别很重要；除了探险队，他们还需要确认，沈玫留在其他哪些部门更合适。”

——“留在？她不是离开了吗？”

——“那只是明面上的，因为她的状态不方便参与探险，也不太……合适重新调动。”

沈玫半躺在模拟舱中。四肢末端，胸口，头部，吸附或佩戴各种检测传感。比她想像中简单，不就医院测个心电吗，顶多再加一个半包头盔。

和上次李的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嘛，这次的简陋很多。

沈玫今天早早地换上了方便的服装，进入实验区前，手绳，头饰，电子佩戴，一股脑扔给接下来要进入观察区的林齐琛。“沈玫”作为内部人员，对这套流程轻车熟路。

回想起来林说的测试——一般从进入实验区起，测试就开始了。但在在“正式题目”出来之前，受试者有一段空闲时间——需要保证受试者处于正常平静的稳定状态，顺带调试校准一下仪器。

带着检测器的沈玫接过一堆纸质日志。旁边还过来一个悬浮的操作屏。

操作屏之前在林家看过，是他们常用的工作终端，不算陌生UI，不至于抓瞎点错。现在的沈玫没得可玩，也只能看看档案，翻翻消息。

emmm这个文件是探险队的历史记录吗？

哇噢，是某个海底吗？居然还有资源的扫描全息。

哇噢，这个是，去了一个零重力空间吗？

哇噢，误入时空畸变？什么？危险区？……我去，还有人受伤？什么情况，后续呢？这怎么治啊……

我去，这一场又是怎么回事，时空穿行果然有危险，居然有一个拟禁工两年长期治疗的……

你们干的都是啥卖命的活啊。

……

“你好，沈，我们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开始？”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开始吧。”沈玫放下档案，把操作屏推到另一边。

关于非侵入式，是林齐琛强烈要求的。

C市的分部留有两套非侵入式的旧款03型的EVS检测机——本来准备报废，拖了许久也没成行。

非侵入式的读取识别功能，并不如当前常态使用微创植入的新款。

指标检测的范围和精度也落后很多。

但林齐琛提前联系，指名旧型。

林对于给沈使用新机的意见很大，他一向反对向普通人过于拓展高精度的evs检测。对于退化成几乎普通人的沈玫，没有精密测试的必要，最好避免任何的创伤和刺激。

不管他们想了解沈玫的什么，03旧型的检测能力，一定足够满足他们的需要。

老安在时也是这个观点。

“普通人知道情况，控制一下就行了，做那么细检查干嘛？都没用的玩意，你帮他练，给他发工资啊？”

evs，能量变异系统，笼统来说，人体中的一个影响生物体能量的特殊系统。evs这个生物场中形成的能量，虹域内部称作生物暗流。

对外他们称作信息素。

沈玫与老安和林齐琛关系匪浅，林明面上是个体面人，如果强上了新机，沈玫出了偏差，老安和林不得来折腾三天三夜。

对于林的要求，检测小组勉强同意。毕竟他们确实不需要那么精确的数据，如果沈玫的能力还在，旧款能测出她的能力范围，足够了。

何况他们也是领命办事。

“哎，03就03。要不是老大非想留一个人才，我看也没必要一直……从出事开始都多久了。”

“——旧型也没问题，测试能满足，到时候让他们提前试用一下。只是不知道小沈到底……”

“……沈不太想留下来吧。本来用常规型也没什么意义，要我说，测试都没什么意义。”

“只是原部门吧？如果调动其他研究部门，那条件也很好哎。”

……

“——哎林，今天的话——可别说出去啊。03型我是看在以前老安的面子上，咱们要求标准都不降低嗷。”

截至上次检测，沈玫的生物暗流微弱和极度不稳定，记忆力有大幅衰退，主要体现在，利用异能进行记忆的内容大量丧失或混乱，包括但不限于，时空穿行的具体工作，特定重点任务的详细参数，以及一些理论研究的内容。

不过一些日常记忆和形成肌肉记忆的事情还记得清楚，像日常生活交际情况，虹域内的工作章程，时空穿行的必要流程……

这种不稳定状态，不可能让沈玫继续走探险的实战。但也许评估一下当前能力，说不定还有点价值，可以转到虹域其他常规的研究部门。

不能浪费啊。

沈玫紧张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考验，看着站在观察区的林的影子，沈又回想起不久前，林的填鸭式讲解。

昨天周五，不到下班，林就问她离开的时间，沈还没想好下班从公司茶水区薅点什么羊毛。林直接驱车从园区截人，把她拉到林家，1v1紧急特训一下虹域的基础知识。

“？这么急吗？”

“明天下午测试，时间略微紧张，不过够用了。”

“略微？？？”

在林的工作室，沈一边看着林准备得极其详尽的小册子，一边听着林滔滔不绝的说明。

这一切信息，只有出现在他封闭的私人工作室内，他才放心。

“……总之，虹域内部的基础情况就是这样。这次测试场地，上次你见过了，那个是通用实验室，一般的人体功能检测和基础模拟都会用，而且常规检测更简单。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实在不行，明早，吃一颗镇定。还有关于……

“………会有设备测试你的身体指标参数，检测仪器也很简单，传感连在你身上，类似于贴片、夹板、头戴，总之没什么危险性，不用紧张。

“他们会问一些问题，别紧张，关于虹域和你的经历，这个册子，你马上背下来，七七八八差不多，其他的按你自己能力来回答就可以。

“还有……”

“等等？问题？他会问什么问题？”

“问一些生活经历，检测你的记忆，不过沈玫那时候已经能力受损，记不得那些虹域内的工作很正常——你只要记住这些框架信息就够了。

“还有一些常规的理论，看看你还能记得多少——别惊讶，她也会有利用特殊方法的时候。”

沈玫觉得不能接受：“等等，你的意思是，如果她用了所谓的摄影般的记忆法，能够记住各种细节疑难，但能力受损了，这部分记忆也没了？？”

“对。”

“……啊……”

“你可以当作……深层和浅层记忆。”如此区分。

“嗯……”倒是简单。

自己记住的，记住。用能力记住的，那可没准。

“具体理论是指？”

“就是一些生活工作学习会涉及到的定律，定理，规律，常识问题。不是很难，一般都是正常范围内的。”

啊～

懂了。

高级行测是吧。

这理论临时抱佛脚肯定来不及了。

但不枉她最近刷的行测题啊。

虽然有点害怕，但是早死早超生嘛。

来吧！

来！

她不怕！

她窝在林的工作室，对那些基本信息，死记硬背一个通宵，第二天一早才勉强休息了一会。

……哎要是她当年考试也这么努力多好。

林也很意外，觉得很简单，很容易记住，原以为沈玫半天就够了。没想到她还记得如此吃力。

沈玫：来自差生的沉默。

回忆到此为止，沈玫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测试员们，此刻她的迷茫超越了一切。

为了更好的精准检测受试者的状态，所有题目都均以口述或书面的方式逐一体现，避免不同题目混淆影响人员测试。

“确认状态，确认开始。题目确认。从最简单的开始吧，热身一下，循序渐进：首先，请简单描述一下雷诺输运定理的推导。”

“？”沈玫卡顿。

“——如果你想写一下推导过程也行。”测试员把操作屏推过来。

“？？？？？？？”

等等，林齐琛之前怎么说的？

他又在说啥？

简单？

热身？

她在哪？

她是在测试？

还是在考试？

这给她干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