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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六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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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香死死攥着那份奏折,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怎么……怎么会这样……”

谢知凌看着绝望的沈疏香,轻声劝慰道:“疏香,你先冷静一下。”

他深知此处绝非详谈之地,栖梧宫殿内的人,受不得这奏折之事的半点惊扰。

他试图稳住沈疏香濒临崩溃的情绪:“军情瞬息万变,每日都有新的军报送达,说不准明日……”

“明日?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

沈疏香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已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她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告诉我什么叫‘沈归远身亡,裴时与生死不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日?难不成你要同我说明日沈将军会活过来么?”

不久前她还在厨房里跟着陆听云学做点心,突然有一宫人进来,呈上一份奏折,说是谢知凌旨意,让她看过之后即刻前往永宁殿。

彼时她心思大半都在那即将成型的点心上,沾了满手的面糊,她随口应了,让宫人将奏折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等糕点做完,她洗净了手,随意翻开奏折,只看了一眼,那几行冰冷墨字便如利刃,瞬间贯穿她的心脏。

她全身血液瞬间凝固。

奏折上说,与北漠一战,裴时与和沈归远两人,与队伍失散,遭敌军重重围困,等援军赶至时,发现沈归远被弯刀割断喉咙,已气绝身亡,而一旁的裴时与,满身血口,至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她立即冲了出去,要去永宁殿,然而当她跌跌撞撞奔至栖梧宫正殿外,却发现谢知凌此刻就在殿内。

她抬脚便要闯入,但被门口的宫人拦了下来。

她望着殿内烛光,瞬间清楚了谢知凌只给她一人看奏折,还要她去永宁殿的深意。

沈以宁怀孕了,这样的消息须得换个温和点的法子让她知晓。

这道理她懂,可是……可是……可是她实在无法冷静,“身亡”、“生死不明”,几个字眼一直盘桓在她脑海,她太害怕了,她好怕自己的念头成为现实。

铺天盖地而来的悔恨将她淹没,她后悔自己此次没有去朔州,如果裴时与真的……她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她低头一步步退到庭院边角被暮色笼罩的阴影里,仿佛只有绝对的夜色才能为她带来片刻安静。

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泪水:“我明日便启程去朔州……我不能就这样在京城里干等消息,我做不到……”

“疏香,”谢知凌伸手想要将她带离栖梧宫,不料刚一拽,沈疏香整个人便如同被抽去了筋骨般,无力地瘫倒在地面上,双手死死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与北漠的一战尚未结束,前线刀兵无眼,混乱异常,危险重重,你一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女子,此刻前往边境,实在不妥。你放心……我已经派了京城最好的医官,带着最好的药材,昼夜兼程赶过去。”

“医师能去,我也能去……他的生死……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在生死边缘挣扎而什么都不做,我真的不能……”沈疏香声音极轻极低,却令人闻之心碎:“还有祖父……不,沈将军,我们已在户部的黄册上写明了是一家人,他的尸骨……我自然要为他收殓,送他回家……”

沈疏香已泣不成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颤抖着。

“疏香!你听我说!等明日的军情到了,或许会有转机。”

两人的声音虽然极力压抑,但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显得格外清晰,此时远处传来一句微弱的询问:“疏香,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两人的身体同时僵住,循声转头,只见沈以宁正立在门边,廊下宫灯映着她睡眼惺忪却写满担忧的脸庞。

沈以宁关切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疏香猛得止住哭泣,下意识地迅速扭过身去,背对着沈以宁,用袖子胡乱擦拭着脸颊,将那份要命的奏折死死藏在裙下。

“没……没什么,什么都没发生,你快回去吧。”

谢知凌快步迎上前去,试图用身体挡住沈以宁的视线:“以宁,你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大寒气重,你身子要紧,还是快些进去……”

他伸手想要搀扶,却被沈以宁一把推开。

沈以宁的目光紧紧锁在背对着她,但肩膀在微微抽动的沈疏香身上,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缓步走向坐地的沈疏香,蹲下身,视线落在沈疏香压在裙下,露出一个尖角的奏折上。

她清楚,那样的封皮颜色,象征着紧急军情。

她的心猛得一沉,眼中已有泪光:“疏香……你不要骗我……是不是朔州……出事了?”

“没有,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沈疏香连自己都无法说服,此刻这副肝肠寸断的模样,能骗得了谁?她只能徒劳地重复:“没有……”

边关的噩耗半月内传遍了整个京城,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深宅大院,无人不在低声地议论着。

“诶!沈老将军……他……虽然辞去官职,但这份忠勇赤诚,天地可表啊!为了咱们,他可是毅然决然地重新披挂上阵,奔赴沙场。听说他在北边,依旧是身先士卒,勇猛对敌,杀得那些北漠狗贼闻风丧胆!可惜啊……可恨那北漠人阴险狡诈,不知使了什么毒计,竟把沈将军给围困住了,沈将军身边就那么点亲随,战到最后,力竭身亡,一代名将……就此殒命。”

“还有裴将军,前些日子刚平了西南叛乱,正是年少,这次……也同样糟了北漠毒手,据说找到的时候,浑身是伤,血都快流尽了,五个军医救治了三天三夜,才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一条命,可人到现在还昏迷着,诶!”

“真是天爷啊!北漠这次怎么这么厉害?”

“对啊对啊,从前不都是被沈将军和裴将军压着打的么?怎么如今一下子都给我们打成这样?”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难道你不知道沈将军三年前突然来京城,就是因为被北漠人打得太狠,受了重伤,再也上不了战场了?这次想必是旧伤未愈,忧心国事,强撑着上了阵,这才……诶!”

“我也听说过这事,如此看来,北漠一直都凶悍无比,沈将军当年能镇守朔州多年,令北漠不敢南下,这份功绩,常人难及。”

“可不是了,而且据说裴将军的父母也是被北漠人害死的,现在连他自己也……”

“照你们这么说,朔州那边……主将一死一重伤,群龙无首,我们此战岂不是必输无疑了?”

“万一朔州真受不住,到时候北漠铁蹄踏破关隘,长驱直入,一路南下,直逼京城……可如何是好?”

“啊……这……那不是现在就得赶紧收拾细软,准备往南边逃命去了?”

“看眼下这情形,恐怕……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京城上空,一时愁云惨淡,人心惶惶,昔日繁华的都城笼罩在一片末日将至的阴影中。

而此刻的栖梧宫,并不比京城好多少。

陆听云知道消息直接晕了过去,好几日起不了身,而沈以宁在巨大哀痛之下差点流产,多亏了医官昼夜用药,才勉强保住腹中胎儿。

偌大一个栖梧宫里,站得住的只剩沈疏香了。

她白天照顾沈以宁和陆听云,说着自己都未必相信,却不得不说的安慰之词,夜里独自一人时,便整宿整宿地失眠,沉沉黑夜好似吸走了她所有生气。

“去年……你和时与还在西南的时候,他就和我说,想时与的父母了,想回朔州了,他不分白天黑夜地叹气……”

沈疏香端药的手一顿,她抬眸望向靠床半坐着的陆听云,那张曾经温婉慈祥的脸上如今只剩下病态的苍白,多日来,她只会重复这几句话。

“时与出征时,他非跟着,我怎么劝都不听,他说这次必须陪着时与,他那样执拗,我也就随了他……没想到现在竟发生这样的事……”

“疏香,我该拦着他的,我该拼命拦着他的……他的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了,我怎么能放任他一个人去北边……去那刀山火海的北边……”

本就死寂的空气,因这自责与懊悔变得更加沉重,殿内渐渐有了低低的抽泣,沈疏香转头望去,见沈以宁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她双眼通红,脸上泪痕交错。

“以宁……”

陆听云想要起身,沈以宁却已快步走了过来,猛得扑进陆听云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这不是真的……”

陆听云紧紧回抱着她,一遍遍抚摸着沈以宁散落的长发:“以宁,哭吧,哭出来,痛痛快快地哭过这一次,就不要再哭了……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万不能如此伤心,伤了身子,你爹爹他……一直都盼着你能开心,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平安喜乐……”

沈疏香再也忍不住了,背过身无声地擦着泪水。

裴时与曾和她说,战场之上,死亡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无时无刻不在面对和接受。

可是这“平常”现在真的如同万钧巨石轰然砸落在她的肩上,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了。

她僵硬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出内殿,刚一出门,便见谢知凌独自一人立在院中。

她缓步走了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你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波澜不惊……”

谢知凌闻声转头,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疏香……”

沈疏香摇摇头:“这并没什么不好,反而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我只想问……你能不能教教我,该怎样才能拥有一颗像你这样……坚强的心?”

谢知凌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边境剧变,国事维艰,身处这样的漩涡之中,个人的生死,自身的悲欢,便无法再倾注过多的心力去关注。”

“真的么?”

谢知凌目光从沈疏香身上离开,投向远方暮霭。

“时与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性命已无大碍,我已派了得力的将领去朔州接替他统领军务,待过段时间,他伤势稳定,就会被护送回京了。”

“疏香,我想,他也不愿看你伤心至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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