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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五月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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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香,你看,这就是点心的秘方了,离了边关,别处都寻不着呢。”

沈疏香接过陶罐,揭开罐口覆盖的油纸,一股酸涩的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她垂眸朝罐中看去,内里装着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膏状物,色泽是极鲜亮的橙黄,质地细腻,但有微微沙感。

瓜果不易久存,晒成蜜饯果脯或捣成果泥储存,都是些寻常手段,将果泥当成馅料制作糕点,在京城也不算稀奇。

但她平日见惯的,都是桃李杏枣之类,眼前这罐她还真想不到是何物。

“这是什么?在京中生活多年,还从未见过。”

陆听云见她好奇,拿起一旁备着的小银勺,探入罐中,挖出一小点,递给沈疏香:“来,尝尝?”

那日陆听云做好的糕点,沈疏香还没来得及吃,便得知了沈以宁怀孕的消息,之后的日子,她心思全数被沈以宁占据,哪里还顾得上去吃几块糕点?

今日好容易闲了下来,跟着陆听云学做糕点,一见陆听云口中所说的秘方,那特别的气味,从未见过的色泽,狠狠勾动了她的心。

她接过勺子,将果泥送入口中,不料舌尖刚一触及,一股极其强烈的酸意便席卷了她整个口腔,直冲脑门,刺激得她唾液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好半响才艰难咽下去:“好酸……感觉牙齿都要被酸掉了……”

陆听云早有预料,眉眼弯弯:“头一回尝它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这一遭。”

她接了杯水递给沈疏香,解释道:“这是我们边关独有的一种野果做的果泥,那东西生得古怪,只长在最贫瘠的沙地里,结出的果子小小的又极酸,偏生它枝干上还长满了尖刺,所以我们都叫它‘酸刺’。”

“自从来了京城,也有几年不曾吃过了,这几小罐还是时与那孩子,前些日子特意从朔州快马加鞭送回来的,难为他还记着。”

“酸刺?”沈疏香此刻才从剧烈的酸意中缓过神来:“好像曾在书中见过,说它果实虽酸,但有诸多效用,止咳祛痰……”

陆听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什么功效不功效的,我们哪顾得上琢磨这些,不过是些从小就吃惯的东西,离了它,总觉心里空空的。”

“初尝觉得酸得很,忍过那一阵后,倒觉得清新回甘了。”

“这酸刺制成果泥比新鲜果子还酸,所以在做糕点的时候,得加不少蜜糖调和,不然,常人定是受不了的。”

“原来如此。”沈疏香点点头,不再多言,跟着陆听云开始学做沈以宁爱吃的这味点心。

其实这点心除了那酸刺果泥,其他都是些寻常用料,京城随处可见。

和面、包馅、塑形、蒸制……每道工序也并无繁杂奇巧之处,沈疏香一步步跟着陆听云做下来,第一笼出锅的糕点便已经有模有样了。

沈疏香重新揉着第二轮的面团,厨房中一时只剩下炭火在炉膛里发出的噼啪轻响,她揉着揉着,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前方那罐酸刺果泥上,喃喃道:“照这样说来,这酸刺果泥,在京城是无论如何也买不到了……”

陆听云闻言动作一顿,随后轻轻叹了口气:“这原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不过是沙地里自生自长的野果子,离了边关,寻常人怕是连听都未曾听过,更别说吃得惯。”

“况且,朔州距京城山高路远,那些往来贩货的客商,运得都是些金银绸缎,香料珠宝,谁会费力气去卖这些不值钱又未必有人识货的东西。在京中几年,还真是未见过市面上有卖的。”

这番笃定的回答,让沈疏香失望不已,实际上她早已知道,她在京城呆了十几年,连听都没听过这东西,还是读些闲书,才有个印象。

这是不是说明,即便她学会了这点心的做法,回到了原来的时间,也还是不能给沈以宁做出她爱吃的点心?

沈疏香不免落寞,难道非得她跋涉千里,去朔州一趟?

朔州?嗯?

沈疏香猛然直起身,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她怎么……她怎么现在才意识到沈以宁是朔州人,不是京城人!

沈以宁早就告诉过她,自己的故乡是哪,是她一直没在意,她竟然从没在意过这件反常的事情!

一个新的疑团浮现在她眼前。

沈以宁既然是朔州人,为何不回朔州?为何要带着她在京郊居住多年?明明沈以宁不止一次地露出过对京城的厌倦和对故乡的怀念。

更让她想不通是,在她和沈以宁相依为命的十几年里,沈以宁从未向她提及过自己是朔州人,一次都没有。

娘亲的曾经,还是她来到这里之后才知晓的。

这难道是什么不能言的隐秘么?

沈疏香突然发现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被她忽视了,这散落满地的珠子,她何时才能找到串联一切的丝线?

……

殿外暮色沉沉,殿内烛火早已点亮,重重纱幔低垂,榻上的沈以宁还在兀自睡着,呼吸均匀,笑意浅淡。

静坐在榻边的谢知凌已在此守候了许久,他不由得伸手,极轻地抚过沈以宁近些日子瘦下去的小脸,不料这细微的触碰惊扰了睡着的沈以宁。

沈以宁缓缓睁开眼睛,甚至没有完全清醒,只是模糊地确认了眼前人是谁,便又极其自然地阖上眼睛,安心地继续睡过去。

谢知凌无奈笑笑,转身拿起刘常侍方才送来的奏折,在其中挑拣片刻,抽出一封特殊标记的折子,对着侍立在纱幔外的宫人吩咐道:“去把它交给沈疏香,让她看过之后……去永宁殿。”

宫人垂首应了声“遵旨”,双手接过折子,悄无声息躬身退了出去。

此时谢知凌才又靠近床榻,俯身凑近沈以宁耳畔,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哄劝意味说道:“以宁,天都黑透了,还不肯起来么?这午觉……是否睡得长了些?”

睡梦中的沈以宁不满蹙眉,无意识抬手推了推他靠得太近的身体,闭眼嘟囔道:“不要……不要……我好困啊……”说着翻了个身,一副要彻底隔绝打扰的模样。

“那好,既然你如此困倦,那我便先走了……”

谢知凌假意起身,果然刚一转身,手腕便被沈以宁抓住,沈以宁猛得睁开眼,拽着谢知凌的手腕摇晃,还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来了就不准走了!”

她起初还以为在皇宫里可以与谢知凌朝夕相伴,谁知事情并不如她所愿。她不知谢知凌竟然有那么忙,她有时两三日才能见他一面。

如今因为北边战事,能见到他的日子就更少了。

谢知凌重又坐回去,将她的手反握在掌心,笑道:“这怀孕后确实嗜睡了些,只是怕你白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反倒难受。”

“才不会呢,”沈以宁索性坐起身,往谢知凌身边挪了挪,紧紧挨着他:“你不知道,是我刚才做了个美梦,正梦到最要紧的关头,哪里舍得醒?”

“哦?是什么梦?”

“是我们的孩子!”

沈以宁仰着脸,兴致勃勃讲道:“我梦见他是个小男孩,有些笨笨的,十岁了连认字都磕磕绊绊,夫子教得直摇头,模样嘛……也算不上漂亮,见过他的人都说可惜了,没把他娘亲这张漂亮脸蛋给继承了去……”一边说,一边还捏了捏自己的脸。

谢知凌听到后面,忍不住打断:“你这梦……怎地听起来并不像美梦?”

“诶呀!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沈以宁声音不自觉放得更柔更缓:“虽然他不像你那般天资聪颖,也没有我这样的好看容貌……可是,他很乖很可爱……”

“他在小书房里习字,写得歪歪扭扭,可是一见到我在门口,就迈着小短腿扑进我怀里,奶声奶气唤我娘亲,他还爱扯着你的衣袖,问东问西,净是些古怪问题,你也不嫌烦,总是他说什么你便应什么……他就蹦蹦跳跳走在我们中间,一会仰头看看你 ,一会又侧脸过来对我笑……我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圆满的时刻了……”

讲着讲着,沈以宁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中不知不觉氤氲起一层薄薄水汽。

自得知怀孕以来,她一直都处在惊喜和不安中。

这是她与谢知凌血脉相连的骨肉,有了这个孩子,仿佛天地间再没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而那份不安,多是源于她对未来的茫然无措,她担心自己会不会照顾不好他,更不知该怎么去爱他。

她声音闷闷的:“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就像我梦里的那样?”

谢知凌敏锐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伸手一揽,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应道:“会,他一定会是你梦中那般乖巧可爱的模样,而且我觉得,他应该会比你梦中所见还要更好……因为他是你我的孩子,你的坚韧聪慧、善良真诚、温柔大方、绝世容貌……以及我的……嗯,些许长处,他总能继承几分。”

“你我的孩子,必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这几句“护短”的话语,瞬间逗笑了沈以宁:“哪有你这样自夸的?”

“我说的……是实话。”

“嗯……那好吧,不管他像谁,总之一定是这世上最特别的孩子,所以,一定要有一个最特别、最好听的名字才行?”

谢知凌眼中盈满了笑意:“那你说,叫什么好?”

“应该要由你来想嘛,你读过那么多书,肯定能起个寓意深远的好名字!”

她满心期待谢知凌能想个天上有地下无的,谁知谢知凌直接说道:“那就叫谢沈沈。”

“谢……沈沈?”沈以宁顿时有些气恼,她没想到往日出口成章的谢知凌会说出这样直白随意的名字,偏头瞪着他:“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想!怎么能如此随便!”她特意加重了“随便”二字。

“爹爹都说名字是父母对孩子的祝愿,你必须好好想一个,让他将来能够平安幸福的。”

“那……不若就叫谢玉沈,玉在其间,倒也雅致……嗯,可我细品下来,还是觉得谢沈沈更好,琅琅上口,念来轻松畅意。”

“谢知凌!你……”

“好了好了,”谢知凌捉住沈以宁欲打人的手,脸上戏谑之色褪去,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他是你我的孩子,我想让他从名字开始便带着你我的印记。让众人知晓,他的父母是谁,他的血脉源于何处,‘谢沈沈’……谢氏与沈氏的骨血,这会是他此生最深的烙印,也同样含着你我对他的期许。”

沈以宁怔怔望着他,气恼渐渐消散。

谢沈沈……这名字背后的深意,或许远超任何华丽辞藻和深奥典故。

“可是……这样的名字,他会喜欢么?”

“自然会喜欢,你不是说,梦中的他很乖很可爱么?”

“陛下,”宫人的声音在纱幔外响起,打破了殿内温馨旖旎的氛围:“沈姑娘……她并未前往永宁殿,她说她就在娘娘殿外的庭院中等候。”

“知道了。”谢知凌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你找疏香,是有什么事么?”

谢知凌松开怀抱着她的手,站起身,望向帘外:“没什么大事……是时与从朔州寄来的信,有些边关的情形,时与的近况,须得让她看看,好……好心中有数。”

沈以宁闻言,立刻催促道:“那你快去,别让疏香等着了,她今日学做糕点,忙活了许久,一定很累了。”

“好,”谢知凌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叮嘱道:“你刚睡醒,千万别跑出来吹风,在殿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诶呀,知道了,你好啰嗦,快去快去。”

谢知凌几乎是被推开了,他转身步出寝殿,庭院中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在茫茫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孤寂。

他迈步走近,借着廊下宫灯不甚明亮的光线,他发现沈疏香此刻已经满脸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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