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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卖花女与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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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竹帘后的诗经

一、晨雾里的旧梦

长乐坊的梆子声敲过五更,阮清禾就着油灯微光掀开棉被。粗布围裙蹭过床沿的雕花木箱,箱角刻着的“春桃”二字被磨得发亮——那是母亲的闺名。她摸出藏在箱底的碎银,用帕子包好塞进袖兜,指尖触到半片干枯的芍药花瓣,心口微微发紧。

推开木门,晨雾像受潮的棉絮裹住咽喉。她踩着青石板走向花摊,鞋底与石板的叩击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街角的豆腐铺刚支起门板,王婶掀开蒸笼,热气里混着黄豆香:“清禾,今日要两块嫩豆腐?”

“三块。”阮清禾停住脚,嗓音还带着未醒的沙哑,“许公子昨日又在破庙抄书到子时。”

王婶擦着汗笑:“你呀,嘴上骂他书呆子,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时辰。”

竹帘掀开时,露水从檐角坠落,在“清禾花摊”的竹牌上砸出细小的水痕。阮清禾蹲下身整理雏菊,瞥见竹帘缝隙里晃过一抹青衫——许邱抱着半旧的《诗经》,鞋尖还沾着昨夜的雨泥。

她指尖一颤,碰落了雏菊的花瓣。三日前,也是这样的雾天,他蹲在花摊前给她讲《关雎》,袖口被露水浸得透湿,却浑然不觉。那时她用铜壶泼他,茶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书页上,晕开的墨字像极了父亲咽气时嘴角的血渍。

二、泼茶与诗行

“清禾姑娘,今日读《郑风·子衿》。”许邱的声音裹着雾气,青衫洗得泛白,却浆得笔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说的是——”

“说的是书生闲得发慌。”阮清禾抄起铜壶,半盏凉茶兜头泼去。许邱慌忙抬手遮挡,《诗经》被护在怀里,书页边缘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那是她去年随手塞给他的花种清单。

茶水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星点水痕。他却不恼,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桂花糕的甜香混着湿墨味扑面而来:“今早新做的,加了蜜渍茉莉花瓣。”

阮清禾盯着那包糕点,喉咙动了动。母亲在世时,每逢茉莉花开,总会用白糖腌上几罐花瓣,蒸糕时撒上一把,整个屋子都是甜香。她别过脸,用剪刀戳向他腰间的丝带:“酸文假醋!再念这些废话,我就往你书里夹虫蛀的书页!”

丝带断裂的声响里,桂花糕掉进花筐,惊飞了正在啄食的麻雀。许邱蹲下身捡拾碎纸,露出后颈新添的补丁——青衫是他唯一的体面衣裳,补丁却总在看不见的地方。阮清禾咬着唇转身,假装整理芍药花枝,余光却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红肿冻疮。

“公子,该换药了。”她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丢在他脚边,“上次给你的冻疮膏,用完了吧?”

许邱愣住,看着地上的药包,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春日融雪,清凌凌地漫开:“姑娘怎知我用完了?”

“看你挠手的模样,”阮清禾翻了个白眼,竹帘阴影里,她指尖摩挲着围裙上的野花补丁,“再挠下去,手可就废了,还怎么抄书换银子?”

许邱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因冻疮肿得发亮。他想起昨夜抄书时,墨迹染在冻疮裂口处,疼得皱眉,却想着今日能见到阮清禾,便又握紧了笔。

三、锦缎与粗布

霜降的风卷着枯叶掠过花摊时,阮清禾正用粗麻布擦拭铜壶。许邱的脚步声从青石板尽头传来,却比平日慢了些——他身后跟着个穿锦缎披风的少女,金丝步摇在雾中闪烁,像极了记忆里母亲被抢走的金钗。

“许哥哥,父亲说今日要带你去见李大人。”少女的声音像浸了蜜的糕点,锦缎披风扫过路边的野菊,“下月科考的事,李大人能帮上忙。”

阮清禾的指尖攥紧了铜壶。她认得这少女——林晚吟,长乐坊首富之女,许邱的青梅竹马。曾有小厮嚼舌根,说两家早有婚约,只等许邱科考中举,便是才子配佳人的美谈。

“晚吟,我今日要去私塾授课——”许邱的话被阮清禾截断。

“许公子真是大忙人,”她故意凑近,粗布围裙蹭过林晚吟的锦缎裙摆,“又是科考,又是私塾,哪像我这等粗人,只配守着破花摊。”

林晚吟的目光扫过阮清禾的围裙,唇角扬起得体的笑:“清禾姑娘误会了,许哥哥只是……”

“只是什么?”阮清禾抓起一支野菊,插进许邱衣襟,指尖故意擦过他胸前的碎银袋,“是怕我这卖花女耽误了他的前程?”

许邱慌忙后退,碎银袋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阮清禾耳尖一动——那是她熟悉的声音,三个月来,她每日收摊后都会数一遍自己的碎银,与这声响分毫不差。

“清禾姑娘,在下……”许邱的脸涨得通红,看了眼林晚吟,又望向阮清禾,“在下近日的确有事,但绝非有意疏远。”

阮清禾忽然笑了,那笑容像腊月的霜,凉丝丝的:“许公子不必解释,我卖花从不问买主去向。只是这野菊——”她轻轻拨弄他衣襟上的花,“配公子的青衫倒合适,比并蒂莲接地气多了。”

林晚吟的脸色微变,袖中露出半幅绣着并蒂莲的锦帕。阮清禾认得那纹样,是京中最时兴的“金玉良缘”绣法,母亲被强纳为妾时,穿的就是这样的锦缎嫁衣。

四、破庙里的星夜

子时三刻,阮清禾裹着旧棉袍,怀里揣着刚熬好的姜汤,摸进破庙。月光从漏风的瓦缝里漏进来,在许邱的青衫上织出斑驳的银线。他趴在案头,手指还攥着毛笔,书页上的字迹被水渍晕开,像极了他每次见她时慌乱的眼神。

“书呆子。”阮清禾轻声骂,用袖口擦去他额角的冷汗。他的发间沾着草屑,显然是累极了直接趴在桌上睡去。她瞥见他袖管挽起,露出手肘处的补丁——那是她上个月趁他不注意,用卖花钱买的细棉布补的。

姜汤的热气蒸腾起来,许邱忽然惊醒,碰倒了案头的砚台。墨汁溅在阮清禾的围裙上,她却不躲,只是掏出块帕子,蘸着清水擦拭他袖口的冻疮:“不要命了?这么冷的天,只穿单衣抄书?”

许邱望着她低垂的睫毛,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那时他蹲在花摊前,看她小心翼翼地给一株被踩扁的野花培土,睫毛上沾着露水,像振翅欲飞的蝶。

“在下……在下怕赶不及明日交货。”他慌忙解释,“李大人要的《孟子》抄本,还差两卷……”

“差两卷也得要命!”阮清禾瞪他,从怀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新做的冻疮膏,“再这样不要命,下次我就往你茶里下安眠药!”

许邱忽然笑了,接过药膏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搬花筐磨出的茧,比他握笔的茧更厚些。他想起她说过的话:“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可她却像不知疲倦的花匠,每日凌晨去花市挑苗,傍晚收摊后还要给花苗浇水,仿佛要把全世界的花都养在这小小的花摊。

五、镜中的碎玉

寅时的梆子声响起时,阮清禾回到家中。木箱里的残玉簪在油灯下泛着微光,簪头的并蒂莲缺了一角,像极了她破碎的家。她摸出半面铜镜,镜背的“春桃”二字被她摩挲得发亮,裂痕里还沾着母亲的胭脂。

“娘,你说花会谢,人会走,”她对着铜镜轻声说,“可为什么我看见许邱时,心里像有朵花要开?”

铜镜沉默着,映出她眼底的挣扎。三年前,父亲被富商打断双腿时,母亲也是这样对着铜镜流泪,然后把她藏进衣柜,自己被拖上花轿。那支玉簪,是母亲从花轿里扔出来的,簪头的并蒂莲在青石板上摔碎,像极了父亲嘴角的血。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阮清禾猛地合上铜镜。她摸出许邱送的干芍药,夹进母亲的花谱里,书页间掉出张碎纸——是许邱抄的《关雎》,末尾用小字写着:“愿得清禾心,白首不相离。”

她攥紧那张纸,指节发白。远处传来鸡啼,她起身走向花摊,竹帘掀开时,看见许邱抱着书站在晨雾里,青衫上落着几片霜花,像撒了把碎银。

“清禾姑娘,”他举起手中的纸包,声音里带着忐忑,“在下今日学了《木瓜》,『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说的是——”

“说的是再废话,我就用木桃砸你!”阮清禾打断他,却在接过纸包时,指尖触到里面方方正正的形状——是块新做的棉帕,帕角绣着朵小雏菊,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男子的手艺。

许邱看着她耳尖泛起的红晕,忽然鼓起勇气:“清禾姑娘,在下明日想去花市帮你挑苗,不知……”

“爱来不来!”阮清禾转身整理花筐,却在竹帘后勾起唇角。她看见许邱慌忙翻开书,书页沙沙作响,却半天没读出一个字——原来,书生的勇气,比芍药花瓣还薄,却比磐石还坚。

六、雾散时的微光

晨雾渐散,长乐坊的市井声热闹起来。豆腐铺的王婶端着豆浆路过,冲阮清禾挤眼:“许公子今日没被泼茶?”

“要你管!”阮清禾瞪她,却看见许邱正蹲在街角补鞋,阳光穿过他发间的野菊,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他掏出块碎银,递给卖包子的小贩,却在接过包子时,悄悄把其中一个塞进怀里——那是她最爱吃的糖馅包子。

阮清禾忽然转身,从花筐里抽出一支开得正盛的芍药,大步走向许邱。他看见她走来,慌忙起身,却因蹲得太久险些摔倒。

“给你。”她把芍药插进他衣襟,动作却比平日轻了许多,“省得你总用干花凑合,像个叫花子。”

许邱愣住,望着胸前的芍药,忽然笑出泪来。那笑容像破云而出的阳光,照亮了他眼底的星辰:“清禾姑娘,这是在下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阮清禾别过脸,却在转身时,悄悄把那块绣着雏菊的棉帕塞进他袖口。晨风吹过花摊,竹帘上的“花无百日红”轻轻晃动,却掩不住花筐里的芍药开得正艳,像极了她此刻跳动的心。

雾气散尽时,许邱翻开《诗经》,芍药花瓣落在“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书页上,旁边是阮清禾的棉帕,雏菊在阳光下舒展花瓣,像她藏在竹帘后的笑。

第二章:霜雪里的真心

一、当铺里的碎银

立冬那日,阮清禾在花摊角落发现了半块冻硬的馒头。许邱蹲在不远处给她挑拣菊苗,指尖被冻得发紫,却仍把最饱满的花苗放进她的竹筐。她忽然想起昨夜路过当铺,看见他的身影映在窗纸上,青衫单薄如一片枯叶。

“许邱,”她抓起那半块馒头,塞进他手里,“明日别带桂花糕了,带些热乎的馒头吧。”

他愣住,馒头在掌心散发着微温,显然是她用体温焐热的。他想起今早路过包子铺,看见她买了两个糖馅包子,却只吃了一个,另一个悄悄塞进围裙口袋。

“在下不饿,”他把馒头推回,“姑娘留着垫肚子。”

阮清禾瞪他,忽然伸手扯开他的袖口。冻疮溃烂的伤口渗着血水,混着墨渍,看得她心口发紧。她从围裙里摸出个陶罐,里面是新熬的紫草膏:“蹲下!”

许邱乖乖蹲下,闻着她发间的茉莉香,忽然想起母亲在世时,也是这样给他涂药膏,一边骂他调皮,一边轻轻吹气。阮清禾的指尖比母亲的手粗糙些,却一样温暖,药膏涂在伤口上,凉丝丝的,混着她身上的烟火气。

“明日别来了,”她忽然说,声音轻得像怕惊飞蝴蝶,“雪要来了,路滑。”

许邱抬头,看见她耳尖红得比芍药还艳,竹帘阴影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他忽然想起昨夜在当铺,当掉祖传砚台时,掌柜的问他换银子做什么,他说:“赎一支簪子,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在下明日要去城西,”他撒谎,“顺路经过花摊,不碍事的。”

阮清禾没说话,转身整理花筐,却在竹帘后勾起唇角。她看见许邱袖口露出的紫草膏痕迹,忽然想起母亲的话:“禾儿,真心就像春芽,哪怕被雪埋住,也会慢慢冒头。”

二、玉簪与血痕

戌时三刻,阮清禾揣着卖花得来的碎银,推开“聚珍当铺”的木门。煤油灯在风雪中摇晃,照亮了柜台后的鎏金匾额“童叟无欺”。她摸出藏在衣襟里的当票,指尖触到上面的红印,那是三年前母亲临终前按下的指印。

“掌柜的,赎这支簪子。”她把当票放在柜台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掌柜的接过当票,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缝:“阮姑娘,当年是三两银子当的,如今赎回得五两。”

阮清禾攥紧了袖中的碎银,她数过,刚好四两七钱。风雪从门缝里灌进来,吹得她鼻尖发疼。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青衫香气,许邱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个油纸包。

“掌柜的,这是余下的三钱银子,”他把银子放在柜台上,“烦请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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