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了这破坊!”
壮汉们挥舞着木板冲上来,却被林明薇抄起染缸挡住去路。染缸里的苏木水晃荡着,映出她冷厉的脸。绣娘们见状,纷纷抄起织梭、木勺,挡在林明薇身后。
“想砸坊?”林明薇冷笑,“先从我们尸体上跨过去!”
四·转机
双方僵持间,忽然传来马蹄声。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庄子外,车门打开,下来个身着青衫的少年,腰间挂着个算盘,神情平静。
“怎么回事?”少年开口,声音清润。
王掌柜像是见了救星,连忙告状:“沈公子,您来得正好!这贱籍绣坊抢我们生意,还动手打人!”
林明薇挑眉,这才想起今天是约了江南商户谈合作的日子。她打量着少年,见他衣着考究,举止文雅,却带着几分书卷气,不像是个商人。
“哦?”少年看向林明薇,“你是这绣坊的东家?”
“正是。”林明薇不卑不亢,“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顾砚白,”少年拱手,“受家叔所托,来谈蚕丝生意。”他目光扫过地上的苏木水和壮汉们手中的木板,“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王掌柜急了:“沈公子,您可不能听她一面之词……”
“王掌柜,”顾砚白打断他,“我沈某做生意,最看重公道。这样吧,你们各说各的理,我来判。”
林明薇心中一动,这少年显然不是普通商户,或许是个转机。她整理了下衣襟,将王掌柜带人砸坊、打压贱籍绣娘的事娓娓道来,末了补充:“我这绣坊刚开张,连招牌都没挂,何来‘抢生意’之说?不过是有些人容不得女子自立罢了。”
顾砚白听完,转向王掌柜:“王掌柜,她说的可是事实?”
王掌柜额角冒汗,支吾着说不出话。顾砚白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张银票,拍在石桌上:“这是五十两银子,赔给东家修门。若再有类似之事,我沈某的生意,王掌柜怕是再也别想做了。”
王掌柜脸色铁青,却不敢得罪顾砚白,只好接过银票,带着壮汉们灰溜溜地走了。
五·新章
风波过后,林明薇请顾砚白进仓房喝茶。仓房里弥漫着蚕丝和染料的气味,顾砚白却毫不在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绣样。
“这些纹样……”他指着“胡姬舞月”,“很是特别,我在江南从未见过。”
“这是我在边塞见过的景象,”林明薇递上热茶,“胡姬们穿着五彩长裙,在月下跳舞,美极了。”
顾砚白点头:“难怪这般灵动。东家可有想过给绣品起个名字?”
林明薇一愣,她只顾着设计纹样,倒没想过这个。顾砚白见状,微微一笑:“不如就叫‘明绣坊’如何?‘明’字既取自东家闺名,又有‘光明正大’之意。”
“明绣坊……”林明薇咀嚼着这三个字,忽然笑了,“好,就叫明绣坊。”
顾砚白也笑了,他发现眼前这女子,笑起来时眼角的泪痣会微微扬起,像颗落在雪地上的红豆。他连忙移开目光,从袖中掏出账本:“言归正传,关于蚕丝生意……”
夕阳西下时,顾砚白告辞离去。林明薇站在门口,看着他的马车消失在雪地里,忽然想起他算账时的模样——指尖在算盘上翻飞,眼神专注而明亮,像极了边塞的星辰。
“小姐,这顾公子……”银翘凑上来,“怕是个贵人。”
林明薇点头,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她转身看向仓房,绣娘们正在收拾织机,周婶在教小翠分辨蚕丝品质,空气中飘着苏木的香气。
“是啊,”她轻声说,“或许,这就是新的开始。”
尾声·星火
是夜,林明薇坐在织机前,借着油灯的光,在素帛上绣下“明绣坊”三个字。银线在素帛上蜿蜒,像条正在腾飞的龙。她忽然想起顾砚白临走时说的话:“东家,这天下的规矩,是该变变了。”
窗外,雪停了,月亮升起来,给云桑庄子披上一层银纱。林明薇摸了摸腰间的绣刀,刀柄上的纹路已被磨得发亮。她知道,前方的路不会平坦,但此刻,她的心中有一团火,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绣针穿过素帛的瞬间,她忽然明白——所谓自立,不是对抗世界,而是在这世界上,为自己织出一片天。而她,已经握稳了手中的梭子。
第三章:京都贵女诗会·绣品之争
一·听雪阁的邀约
三月初三,京都最大的听雪阁张灯结彩,檐角挂着的风铃随春风轻响,碎玉般的声音里混着脂粉香。林明薇捏着那张烫金请帖,指尖摩挲着“贵女诗会”四个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请帖是苏月芙让人送来的,附信写着:“姐姐既已自立门户,何不来让姐妹们开开眼界?”
“小姐,这摆明了是鸿门宴,”银翘皱眉,“苏月芙肯定联合了贵女们要刁难您。”
“不去才是怕了她。”林明薇将请帖折成纸船,放进水盆里,“我倒要看看,她们能耍什么花招。”她转身打开衣箱,取出一件月白色织锦长裙,裙摆处绣着半朵未开的莲花——那是她亲手设计的纹样,寓意“出淤泥而不染”。
银翘帮她梳好凌云髻,插上银线缠枝发簪,忽然轻声道:“小姐,您从前最爱穿红裙,如今却总穿素色……”
林明薇对着铜镜轻笑:“红裙虽美,却容易招蜂引蝶。素色嘛,更合我现在的心境。”她站起身,裙摆扫过地面,露出绣着雄鹰图腾的鞋尖,“走吧,让那些贵女们看看,什么叫‘人淡如菊,心坚如铁’。”
二·花团锦簇中的暗流
听雪阁内,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华服丽饰让人眼花缭乱。林明薇一进门,便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扫来,有好奇,有不屑,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意味。
“哟,这不是林姑娘吗?”苏月芙身着鹅黄色罗裙,头戴珍珠步摇,笑盈盈地迎上来,“听闻姐姐开了绣坊,真是可喜可贺——只是这绣坊的名字‘明绣坊’,莫不是取自姐姐闺名?真是巧了,妹妹的闺名里也有‘月’字,看来咱们姐妹果然心有灵犀。”
林明薇扫了眼她腕间的翡翠镯子,笑道:“确实巧。不过妹妹可知,这镯子内侧刻着‘明薇’二字?原是我母亲的陪嫁,可惜有些人戴错了主。”
苏月芙的笑容僵在脸上,正要开口,却被贵女乙打断:“林姑娘,今日诗会以绣品比美,你可有带作品来?”
“自然。”林明薇示意银翘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幅素帛,用青竹镇纸压着,看不出任何纹样。贵女们发出一阵窃笑,苏月芙趁机道:“姐姐莫不是忘了带绣品?没关系,妹妹这里多的是,随便拿一幅便是。”
“多谢妹妹好意,”林明薇淡淡一笑,“不过我的绣品,怕是妹妹不敢拿。”她抬手抽走镇纸,素帛展开的瞬间,满室皆静——那上面是一幅泼墨山水,远山如黛,近水含烟,而在山水之间,一只雄鹰正振翅高飞,鹰爪下攥着半卷残书,书页上隐约可见“女戒”二字。
三·针锋相对的较量
“这算什么绣品?”贵女甲皱眉,“墨团一团,连个花鸟都没有,亏她还好意思拿出来。”
苏月芙掩唇轻笑:“姐姐这‘雄鹰’绣得倒威风,只是咱们闺阁女子,绣些花鸟才显得温婉可人心呀~ 这鹰爪抓着书卷,哪有半分女儿家的雅致?”
林明薇不慌不忙,指尖抚过雄鹰的羽翼:“苏夫人可知,漠北女子骑射时,胸前便绣着雄鹰图腾?她们既能弯弓射大雕,也能坐帐算军粮。请问苏夫人,你绣的鸳鸯,能护家国半分吗?”
席间哗然。贵女乙低声道:“听说林姑娘的父亲是镇北将军,她自幼在边塞长大,难怪这般粗豪。”
“粗豪?”林明薇挑眉,“我倒觉得,能护佑家国的‘粗豪’,比空有其表的‘温婉’可贵得多。诸位可知,边塞的军嫂们,用绣刀缝补铠甲时,每一针都带着对夫君的牵挂;用银针绣出雄鹰时,每一线都怀着对太平的期许。她们的绣品,是能上战场的。”
苏月芙脸色铁青:“你这是含沙射影,说我们的绣品都是无用之物?”
“我可没这么说。”林明薇耸耸肩,“不过苏夫人若觉得对号入座,那便是了。”
四·沈公子的赏识
就在这时,听雪阁的小厮高声通报:“江南沈公子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衫的公子缓步走来,腰间挂着一枚玉珏,步态从容,气质清贵。林明薇瞳孔微缩,认出他正是那日在绣坊解围的顾砚白——不,现在该叫他沈墨了。
“沈公子安好。”苏月芙率先行礼,笑容甜美,“今日诗会以绣品比美,还请公子评评优劣。”
沈墨扫过席间,目光落在林明薇的素帛上,忽然抚掌笑道:“妙哉!林东家这鹰,爪子抓的不是书卷,是女子被束住的翅膀!本公子要了,千金难买这般胸怀!”
苏月芙脸色一白:“沈公子怕是忘了,闺阁女子最忌……”
“最忌什么?”沈墨挑眉,“忌像谢夫人这般,空有绣花鸟的手,却无看山河的眼?”他转向林明薇,“林东家,不知这幅《鹰击长空》能否割爱?”
林明薇还未开口,苏月芙已抢先道:“沈公子说笑了,这等粗豪之作,怎配摆在公子府上?不如看看妹妹的‘鸳鸯戏水’,这才是闺阁女子该有的手艺……”
“谢夫人可知,”沈墨打断她,“江南织造府新出的军锦,用的正是雄鹰纹样?林东家这幅绣品,与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千两银票,拍在桌上,“林东家,成交否?”
林明薇心中一动,她听出沈墨话中有话,显然是在暗示他与官府的关系。她微微一笑,将素帛卷起:“既然沈公子赏识,民女自当割爱。只是这绣品尚未完工……”
“无妨,”沈墨笑道,“我相信林东家的手艺。”他转身时,袖口露出一角龙纹刺绣,林明薇瞳孔微缩——那是只有皇室宗亲才敢用的纹样。
五·暗流涌动的真相
诗会结束后,林明薇在听雪阁后园遇到沈墨。春风拂过,他的青衫衣角扬起,露出腰间的玉佩,上面刻着个“墨”字。
“沈公子究竟是谁?”林明薇直截了当地问。
沈墨轻笑:“林东家果然敏锐。实不相瞒,在下姓沈,名墨,是江南织造府的少东家。”他顿了顿,“不过,林东家若信得过在下,不妨把我当作一个想改变世道的同路人。”
林明薇挑眉:“改变世道?”
“不错。”沈墨望向远处的京城,“如今大楚重士族轻商贾,女子更是处处受限。林东家的绣坊,卖的不仅是绣品,更是一种世道——女子亦可凭手艺立足的世道。”
林明薇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顾砚白,那个总是沉默着拨算盘的少年,竟藏着这般胸怀。她忽然笑道:“沈公子,你这算盘打得很妙——既买了绣品,又卖了人情,还顺便试探了我的野心。”
沈墨一愣,随即大笑:“林东家果然厉害。不过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请东家为织造府设计几款新纹样?当然,报酬绝不会少。”
“可以。”林明薇爽快答应,“但我有个条件——以后织造府的绣娘,必须男女同工同酬。”
沈墨挑眉:“林东家果然敢想。好,我答应你。”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林明薇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的手。她忽然想起顾砚白的手,同样有薄茧,却是拨算盘和染布留下的。这双手,或许能帮她织就一个新的世界。
六·归途的暗流
离开听雪阁时,天色已晚。林明薇坐在马车上,银翘忽然低声道:“小姐,我总觉得这沈公子不对劲,他看您的眼神……”
“他的眼神里只有生意,”林明薇打断她,“银翘,你记住,在这世道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手艺和脑子。”她摸了摸袖中的银票,千两银票的质感让她心安,“再说了,就算他有别的心思,我也有底气应对。”
马车经过一条小巷时,忽然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林明薇瞳孔骤缩,本能地推开银翘,一支箭擦着她的鬓角飞过,钉在马车立柱上,尾羽还在颤动。
“有刺客!”银翘惊呼。
林明薇掀开窗帘,看见十几个蒙面人从暗处杀出,为首的正是那日在绣坊后街出现的刺客。她冷笑一声,抽出袖中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她特意让人在刀身刻了雄鹰纹样,时刻提醒自己是个“战士”。
“保护小姐!”银翘抄起车内的绣绷,作势要砸向刺客。林明薇却拦住她,推开马车车门,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