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上凝结的第一颗露水滑落时,贺书昭便醒了,他刚下床收拾好自己,阿豪的声音便在房外响起,“三爷,您起了?”
贺书昭应了一声,阿豪见他出来,连忙说自己去准备早饭,便一头钻进了布帘后面。
天色蒙蒙亮,透着微光和凉意,清新的空气铺面而来,贺书昭眺望远方,眼神中有着某种决定在闪烁。
不多时,阿豪端着简单的白粥小菜摆在了角落的桌上。
两个人各坐一边,阿豪把碗筷擦了又擦,才给贺书昭盛上一碗。
“三爷,这都是很干净的,您吃一点。”
贺书昭点点头,安静地用起了餐。
白皙的手握着老旧的木筷子,最简单的一顿早饭,都显出贺书昭骨子里的矜贵和从容,整个人与这破败的小屋格格不入。
阿豪抱着碗低头吃着,他从未想过生命中会有这样的一天,跳动的心头让他再不敢多看贺书昭一眼。
等到贺书昭放下碗筷要起身时,阿豪也跟着站起来,“三爷,您今天去哪,我、您要是不介意……”
“阿豪。”贺书昭拒绝道,“我今天自己去,你不用跟着我,钱我会派人送过来。”
阿豪急忙道:“三爷,我……”
贺书昭无声地摇头,止住了阿豪剩下的话,便走出这座小屋,踏进了晨雾中。
阿豪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贺书昭忍着脚心的疼,一路走到了公馆,门口依旧挂着那把厚重的大锁,贺书昭伸手拨了拨,沉甸甸的大锁敲在门上,直听得贺书昭心头也跟着震了震。
已经走了许久的路,贺书昭原本有点泛红的脸在此刻突然褪去血色,他怔怔地退了两步,又转头四处看了看,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临近傍晚,傅家大门外洒扫的下人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走来,他伸着脑袋看了看,扫把一丢,连忙跑进屋内。
“傅爷,三爷回来了!”
傅淮之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双手交叠,就这么静坐着。
不多时,贺书昭再次踏入了这座大院,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了傅淮之的身上。
“傅淮之。”贺书昭的声音带着轻微地抖,“我的人,还有我的公司,你到底做了什么?”
傅淮之转头看向他,“你都看到了,就应该明白。”
手下适时地拿出文件,递在贺书昭的面前。
贺书昭一把夺过文件,一页页翻看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急躁,可越看翻页的动作越快,直到看完最后一页,又重新往前一页页地看过去,他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指尖颤抖得厉害,贺书昭猛地把文件摔在了地上,他紧握双手,发红的双眼狠狠盯着傅淮之,原来愤怒到了极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他这些年积累的一切,就这么白白地献给了傅淮之!
是他太弱,他对傅淮之骨子里的惧怕,让他在无形中屈服,而这个代价,让他输的彻彻底底!
贺书昭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一字一句问道:“忠叔他们呢?”
傅淮之眉头一挑,“看来你更在乎他们两个。”
“果然是你!你把忠叔他们怎么了!”
“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忠叔和吴海华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一看见贺书昭,忠叔几乎是跑着过来,两行热泪滚了下来,“三爷!”
贺书昭连忙搀住忠叔,心头也是酸涩异常,“忠叔,你没事吧?”
忠叔摇摇头,上上下下把贺书昭看了一遍,抹了把眼泪,“三爷你没事就好。”
吴海华站在一旁,脸色也是十分虚弱,表情异常凝重。
贺书昭与他对望一眼,扶着忠叔就要往外走去,“忠叔,我们走。”
门口几道身影拦住了贺书昭的去路,贺书昭动作一顿,冷冷地回头看去,“傅淮之,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说过让你走。”
“你已经得到了我的一切,愿赌服输,那些身外之物,我给你便是,你还要怎么样!”
“心性真是长进不少,书昭。”傅淮之说,“可你连自己都输给了我,你又能走到哪去?”
“你以为你能关住我?”
傅淮之勾起抹淡笑,拿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口气,浅饮了一口。
几个手下突然冲上来,手上的铁棍重重地砸了吴海华的身上,吴海华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被人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贺书昭挣扎着就要冲过去,却被人擒住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忠叔被打翻在地,他的动作更加激烈,却在看到他们二人脑后的枪口时,顿时停住了动作。
擒住贺书昭的手下慢慢松开手,退到一旁,贺书昭也没有再动。
傅淮之放下茶杯,看着贺书昭,久违地露出抹轻笑。
贺书昭木然地站在原地,他动了动嘴唇,良久才终于发出声音,“你不要动他们。”
傅淮之说:“这得取决于你。”
依旧是淡漠的口气,贺书昭却已经感觉到无尽的绝望,他怔怔地看向傅淮之,声音透露着濒死之人的挣扎,“你要如何?”
傅淮之拍了拍身旁的位子,“过来。”
过来。
这两个字只是一个开始。
一旦这个“开始”运作,贺书昭知道,等待他的,不仅仅是“过来”这么简单。
“三爷!不要管我这条老命!你走吧!”
“三爷,我吴海华不愿看三爷受辱!我宁愿死!”
“三爷!走啊!”
眼泪顺着贺书昭的脸颊滑落,模糊的视线占据了他的全部,贺书昭动了动腿,身体仿佛麻木了一般,凭着骨头关节的活动,麻木地向傅淮之走去。
“三爷!不要这么做!”
“别管我们!三爷,你走啊!”
“三爷!快走啊!”
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在这座大院中,成了最惨烈的奏乐,贺书昭一步一步走近,在傅淮之身边坐了下来。
他穿着还是昨日那套不合身的衣服,又走了这么大半天,早已不再整洁。
傅淮之捧着贺书昭的脸,在唇角轻轻一吻,“你看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说罢傅淮之朝身后扬了扬手,手下便捧着一叠干净的衣物送上来。
傅淮之问:“我昨天说过什么?”
贺书昭眼皮轻颤,他闭上了眼,“你要给我穿衣服。”
“我还以为你忘了。”傅淮之亲昵地摸了摸贺书昭的脸,便伸手解开他的衣扣。
贺书昭身体颤抖着,他闭着眼睛不想去看,更希望自己能听不到忠叔和吴海华的喊叫,他的自尊在这一刻随着脱下的衣物,也跟着消失殆尽。
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屈辱。
傅淮之的动作很慢,这一切对他来说是种享受,他享受着贺书昭的惧怕,享受着贺书昭对他不得不认命的屈服。
仅仅只是解个扣子,他的欲望已经开始在体内奔腾。
客厅内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只能听到衣物滑过身体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指尖滑过贺书昭白皙漂亮的身体,就连腰线都是那么诱人,傅淮之看着面前不着寸缕的贺书昭,依旧耐心的拿毛巾一点点地擦拭着他的身体。
贺书昭紧闭的双眼颤抖着,傅淮之的手像条蛇一样在他身上游过,带来一阵冰冷的凉意。
突然下巴骤痛,傅淮之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睁开眼。”
睫毛轻颤,贺书昭慢慢地睁开眼睛,在对上傅淮之的视线时,眼里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脆弱。
傅淮之那双黑得像墨一般的眸子,就这么无声地看着他,直到贺书昭的身体被凉意浸透,才慢条斯理地亲手为他穿上衣服。
微凉的真丝衣服滑过身体,分外的贴肤舒适,贺书昭只觉得自己套上了一层他人的皮,他所有的一切都被禁锢在这皮内,就连呼吸都不是自己的。
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已经一无所有的事实。
穿好衣服后,傅淮之又抬起贺书昭的腿放在自己身上,看着贺书昭伤痕累累的脚心,抬眸问他:“昨天去哪了?”
贺书昭张了张嘴,竟有些无法开口的模样。
“想不起来了?”傅淮之指尖滑过贺书昭的唇角,“不要紧,我帮你。”
话音刚落,阿豪便被人压着进来。
贺书昭猛地抬头看去,阿豪已经满头是血,额角的血从眼中滑过 ,连那双眼都是血红的。
在这一片猩红的颜色中,贺书昭透过血色,看到了阿豪清澈的双眸。
“想起来了吗?”
贺书昭转过头,突然在这一刻找回了声音,“你给他点钱,打发走吧。”
“为什么?”
“我的脚……”贺书昭的声音颤抖着,“他替我买了药和鞋袜。”
“原来如此。”傅淮之点点头,“给他点钱,感谢他是吗。”
“是。”
傅淮之握着贺书昭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绅士吻,“听你的。”他抬头对手下说,“扔回去,打断他的手脚。”
察觉到贺书昭身子一抖,傅淮之揉了揉贺书昭的腿,问道:“是不是又疼了?”
贺书昭扬起脸,远处传来阿豪凄厉的惨叫,刺透了他的耳膜。
“不疼了。”
贺书昭听见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