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晴天霹雳
看他急得直跳脚,常思齐非但不怕,反而站起身一把将人抵在墙上。
他加重力道,亲得徐行之头昏眼花,大气都喘不上来。
徐行之羞愤难当,恼怒地想要伸手拍开他的脸。
自己却跟煮熟的龙虾似的,连脚趾都是通红的。
这人厚脸皮的本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徐行之自知不是他的对手,被人占完了便宜才想起应该骂两句脏话,挠痒痒似的来了句“你真不.要.脸”。
常思齐“嘿嘿”笑了两声,临走时还有些不服气:“……让你嫌弃我!”
说完扯了扯裤.裆,一溜烟钻进浴室里,半天没出来。
两人在外头吃了顿简单的早饭,徐行之背上书包返回学校,坐在教室里开始了一整天的自习。
常思齐是坐不住的,一捧起书本他就头脑发昏,恨不得睡个昏天暗地。
好在节假日里学校也没几个学生,文重班里除了徐行之外还有另一对女生自觉留下学习。
常思齐见此,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安静坐着,等待的时间难捱,他掏出手机意兴阑珊地刷了刷体育新闻。
十月的第一天,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身上。
学习的时候徐行之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埋头做了几套真题,背完政史地知识要点,墙上的时钟才刚过十点一刻。
常思齐手机都玩累了,到头来还是觉得趴在座位上看徐行之认真学习更来劲儿。
他支棱着下巴目光灼灼地望着,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常思齐心想:徐行之怕是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勾人——都快把他给看硬了。
午饭他们是在校外解决的,去的还是那家淮南羊杂汤。
常思齐胃大如牛,给自己点了碗大份的,热乎的汤面呈上桌,他吃得汗流浃背,直呼痛快。
买单的时候徐行之主动起身去付钱,常思齐见此,咬着筷子头笑得别有深意。
吃完饭两人走出门,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夸赞说:“知道心疼我了?不错,不过这点小钱就不用别跟我客气了。”
徐行之脸上写着大大的无语,没心情接他这句话茬。
在用钱方面常思齐无疑是很大方的,他刚拿到手机那会儿还想过给徐行之也整一只。
不为别的,就是想有这玩意儿俩人才能说“悄悄话”都可以了。
一支爱疯手机接近万把块钱,徐行之可没胆子收这种东西:“你饶了我吧。”
他把自己为难表现得很诚恳,嘟囔说:“……我还想好好考大学的。”
常思齐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讪讪地收起咧开的唇角。
最后只能干巴巴地笑着应他:“哈……说得对哦。”
回校的路上,徐行之让他自己先回宾馆。
反正常思齐在教室里坐着干等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
常思齐一听这话当即不肯了,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问他:“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呆一块儿呢?”
徐行之深吸一口气,:“我是担心你一个人坐那儿无聊。”过了两秒又笑出来:“下午我早点结束,晚上我们一起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徐行之有种自己在哄孩子的错觉。
他脾气犟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孩子,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还差不多。”常思齐的满腹怨念似乎消散了些,遂问:“你几点结束,我提前出来等你吧。”
徐行之忍着笑点了点头,“OK,那掰掰!”
两人在校门口的人行道前道别。
望着那抹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常思齐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双手插兜晃晃荡荡地往宾馆走,前脚刚跨进门,屋外晴空万里的天倏然阴沉下来。
不多时,狂风席卷着乌云将整个天幕遮得严严实实,暴雨席卷了整座城市。
常思齐躺在宾馆的大床上翻来覆去,说好的午休也被这场暴雨打搅得彻底没法儿睡了。
他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无聊的视频和冷笑话,最后再看看时间,才过了半个钟头。
常思齐现在整颗心都扑在徐行之的身上,雨下这么大,徐行之在学校没事儿吗?
等一下……徐行之好像没带伞,他不会这么傻乎乎地一个人跑出来吧?
越想越坐不住,常思齐一骨碌爬起身直接冲下楼。
他问前台要了把伞,看也不看外头的天,撑开伞直接冲进雨幕里。
雨势不见半分减弱,兜头往人身上泼,比依萍回家问她爸要钱那天还大。
常思齐没走几步,衣服尽数被雨水打湿,狂风将手里的伞吹折了。
人行道前的洼地里积起一滩水坑,常思齐抹了把脸,涉水淌过洼地。
路的尽头便是斑马线,暴雨倾盆中,他睁了睁眼,依稀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徐行之撑着把黑色的伞,一手捏着背包带,小心翼翼地跨过水坑,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常思齐猜想那应该是徐行之的父母才是。
他在原地怔愣了半晌,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那三人先后坐上路边的私家车。
车门一开一合,轮胎碾过积水“哧哧——”地驶远,最后消失在雨幕当中。
-
当天下午回到幸福嘉园,徐行之的书包一侧被雨水打湿。
他担心里面的书本和复习册会遭殃,顾不得身上的狼狈,一进门便忙不迭地将书本倒在客厅地板上。
徐妈换好鞋从他身旁走过,不动声色地让他先坐,自己有话要跟他谈。
徐行之睨了一眼,接着又去看站在玄关口的徐爸,满腹狐疑。
“……不用看你爸。”郑美丽端坐在沙发上,板着脸正色道:“你的事情你自己交代清楚。”
上一次徐妈用“交代”两个字,还是徐行之五年级暑假瞒着父母跟叶小麦一块儿去水库游泳的时候。
当时两家父母回到家见孩子丢了,发动乡里所有亲朋去找孩子。
找到的时候俩孩子正兴致勃勃地躺在浅水区的堤坝上分享同一瓶汽水,叶小麦甩小性子不肯走,徐行之也跟他一块儿作妖——两家的父母愣是忍了一路,回家关上门才开始暴揍。
这件事徐行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屁.股疼。
谁能想到时隔多年,郑女士又用上了这么可怕的词汇。
徐行之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他都十八岁了,屁.股再次开花是很丢人的一件事——权衡一番,他主动开口认错。
“郑女士,我错了。”徐行之垂下脑袋,摆出一副良好的态度。
或许是怕徐妈怒火攻心把自己暴揍一顿,说完这话他自觉往沙发另一头坐,主动和人保持安全距离。
徐妈没出声,一双精明地眼睛死死地把他盯住,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撅.撅腚都能猜出他肚子里没闷什么好屁,徐妈冷着脸问:“你这两天没回家留在学校是打算干什么?”
徐行之一怔,被这番突如其来地发问杀得措手不及。
也不晓得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明明昨天在电话里跟二老报备过的,徐行之想不明白,爹妈今天闹的是哪一出。
他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还打算垂死挣扎一下。
徐妈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模样,心中的怒火蹭蹭蹭直往上冒,恨不得抄起阳台上的扫帚给他来顿竹笋炒肉。
事情起因于今天一早。
早上徐妈出门买菜路过幸福果园,见店里的卷帘门敞着,叶小麦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收银台前的摇椅上看动漫。
他一脸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咧开嘴笑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压根没瞧见门口路过的人。
徐妈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见他,转而又想起儿子昨天下午的那通电话,顿感狐疑。
她掀开挡风帘走进门,主动叫住了叶小麦。
“小麦!”
“欸……啊?郑老师?”
叶小麦打小成绩不太好,见到老师就发怵。
时下碰上徐妈,他赶忙起身,态度热情地和人问了声好。
徐妈无事不登三宝殿,笑意吟吟地问他今天怎么请假出来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之类的。
一开始叶小麦也没打过,打哈哈地和人客气的两句,直言自己身体倍儿棒,学校放假了自己才回来的。
徐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皱了皱眉:“放假?高三这两天不是忙着补习吗?”
“啊?什么补习?”叶小麦一脸无辜地瞪着眼,“……我没听说啊?”
正说话间,从冷库出来的叶妈听到二人的谈话。
叶妈问也不问,只当是自家孩子偷懒逃课,还说什么读书读得累死了,就想回家吃点好的补补。
她气啊……气得二话不说,拎起墙角的扫帚直往自家儿子身上招呼。
下一秒,叶小麦撕心裂肺地“嗷——”了一嗓子,疼得从长椅上跳了起来。
“你个不学好的!吃吃吃,就知道吃!这都高三了,还跟我耍滑头,偷懒不去上课!”
叶妈手劲又大,一巴掌下去,直接把叶小麦揍得道心破碎,怀疑人生。
叶小麦前脚跑,叶妈在后脚追,一时间店里好不热闹。
郑美丽心细如发,很快便从刚才的对话中品出一丝不寻常的信息。
她出面把叶妈拦下,话锋一转又问叶小麦:“徐行之这两天没回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当过孩子的都懂,亲妈指名点姓喊你名字的时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叶小麦犹豫着该不该老实交代,腰背上又是一击来自亲妈的“爱的教育”。
他泪眼婆娑地在心里祷告,兄弟啊……不是我不帮你……你好自为之吧。
于是接下来的十分钟,叶小麦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交代个干净。
“嘟嘟现在交了新朋友,没成天和我一块儿……”叶小麦说这话的时候还委屈巴巴地,眼里有泪意:“……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您还是去问问他自个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