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细数罪状
“比熊犬是吗？”周周打了个响指说，“你过来看。”
他把宠物箱打开，一手托举着小狗，面朝常思齐展示道：“刚满两个月，可黏人了……温顺听话，好养活。”
徐行之垂下眼睫，仔细观察着他手里的小狗崽。
小狗崽的眼睛圆溜溜的，毛发浓密蓬松，讨好似的伸出小舌舔他指尖，模样乖巧有趣。
徐行之在一旁看着，心想——
是个人都不会拒绝这么可爱的狗狗吧？
而常思齐也终于做了回人，没犹豫直接要了：“行，就这只吧。”
他笑着收回手，又问周周买了一堆养狗用到的幼犬粮和家具用品。
没想到是个爽快的主，周周神色一喜，事无巨细地帮他从狗子的饮食到清洁做了全面的功课。
“结个账，东西都在这儿了。”他手指飞快地在计算器上啪啪啪一阵敲：“看你是咱徐老师的朋友，再打个九折吧！”
常思齐闻言，意味深长地朝徐行之挑了挑眉，果断地付了钱，“再麻烦你把这些都装起来吧。”
“没问题！”周周欢快地应下，这期间不忘和他科普养狗的小秘招。
俩人有说有笑，一副相见恨晚的老友的架势，看得徐行之大为不爽，心头的鬼火蹭蹭直冒。
“喂——差不多了吧？”他面无表情地敲了敲腕表，提醒说：“该走了。”
明知他是有意刁难，常思齐也不恼，回头对周周提议道：“加个联系方式吧，以后狗狗有什么需要的，我再联系你。”
周周顺势掏出手机：“要的要的，后期小狗打疫苗，修剪毛发，托管寄养……我这里都是一条龙服务！”
常思齐谢过对方的好意，转而走出店门，将包好的物品搁在徐行之车子的后备箱里。
徐行之却只是双手环胸，像尊大佛似的立在店门口，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人自顾自地忙活。
常思齐没撑伞，细雨沙沙地落在他的身上，打湿了他一侧的肩膀，洇出一片深色的印痕。
他长得白，眉宇浓密墨黑，雨水让原本英气的面孔显露出几分少见的狼狈感。
不知不觉间，周周也从店里出来了。
他站在徐行之的身后，小声提醒说：“徐老师，你怎么不上去帮把手啊？”
徐行之背过身子，面色不太好看地责怪他：“才几千块钱就把你卖了……到底我是你朋友还是他是你朋友啊！”
“怎么还倒打一耙了？哎……不是你自己的说的吗？你！朋！友！”周周大感莫名：“再说了，没有你这层面子，我能给他优惠？”
徐行之想到自己说过的话，都快怄死了：“……人家年薪百万呢，用得着你替他省钱？”
“百万？真的假的？”周周做握拳状，痛心疾首道：“操！刚才要少了。”
两人说话的工夫，另一头的常思齐已经收拾完毕。
他走到店门口和周周点了点头，继而又问徐行之：“走吗？我收拾好了。”
徐行之现在看他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鼓着腮帮子不乐意地怼他：“催什么催，走就是了！”
和周周道过别，常思齐拉开车门重新入座。
车子重启，暖风从空调口徐徐吹出，与窗外那春寒料峭的气温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又过了好一会儿，常思齐将外衣的拉链敞开。
右侧的内兜口袋里，有一团活物供啊供啊地，露出半截白花花的小脑袋瓜。
徐行之侧眸一瞥——
竟然是刚才那只比熊犬！
他就说呢，天一直下着雨，也不知道常思齐把狗藏哪儿去了。
总不至于这么丧尽天良，舍得把这么小的狗崽子扔后备箱吧？
看得久了，他的眼神就变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身旁的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语调一沉不确信道：“你该不会……”
徐行之悻悻地收回目光，专心开车：“你说什么？”
常思齐补充答：“你该不会又想偷我的狗吧？”话音刚落，火速将外衣的拉链拉上。
徐行之：“……”
小气鬼！他气得扭过脑袋，决定下车之前再也不跟这人搭话了！
常思齐露出一抹坏笑，“行了，咱们这么久没见，还没好好聊过天，是吧？”
可惜徐行之并不认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值得“旧事重提”的。
谁家好人会和前男友握手言欢啊？
自己又不是二百五！
车子照正常速度向前行驶着，一直这么不说话也挺奇怪的。
常思齐支起手，先开口道：“——你现在是单身吗？”
“……”徐行之吓得险些猛踩油门，顿了顿兀自镇定：“关你屁事！”
常思齐看着他，嘴角笑意渐深：“……懂了。”
等一下——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除我之外，之前谈过几个？”常思齐趁热打铁。
徐行之有些不服气，猛打了一下方向盘，将车靠右边停下。
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听这人的语调，是觉得自己很没市场吗？
憋了一路的怒气蹭蹭蹭地直往脑门冲，徐行之当即怼了回去——
“姓常的，别他么借口叙旧对我问东问西！咱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今天起老子不伺候了！”
呼！
好爽！
他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徐行之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换做是从前那个，他记忆里的常思齐，听到这话早就该忍无可忍地和他翻脸了。
可偏偏眼前的这个常思齐和变了个人似的，不怒反笑地追问道：“原来你这么恨我呢？”
“……”
“也是，毕竟那会儿你都快烦死我了，巴不得我离你远一点，最好永远不要见到我……”
徐行之忽然沉默了。
“你该不会忘记自己当初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吧？”常思齐似乎猜到了他的反应：“甩脸色，发脾气，冷暴力，连夜收拾行李把狗带走，到头来还是我求着要跟你复合……”
常思齐板起脸孔，正色道：“这些——你真的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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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说，徐行之已经不太愿意去回想他们当初分手的原因。
超过五年的人和事对他而言，只剩下一些痛苦的回忆了。
高考成绩出来后，常思齐选择再留校复读一年。
徐行之为此特地更改了志愿，填报了一所本市的大学。
恋爱五年，同居两年，他自诩这段感情里，自己要比对方付出得多得多。
有一段时间，徐行之迷上了公益活动，一口气参与了好几个社团的志愿者活动。
除开没办法逃掉的专业课，徐行之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扑在这上头。
每天忙得头脚倒悬，连吃饭的时间都不够用了，更别提谈恋爱。
次数一多常思齐就不肯了。
两人周末碰上面，他理直气壮地跟徐行之提要求：“这种东西既没营养又浪费时间，不许再去了。”
这几天确实委屈他了，徐行之故意卖乖撒娇道：“你别开玩笑了，我还指望着靠它拿学分呢。”
他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眼圈也比几天前重了，看得常思齐既心疼又难受，“就不能换个法子吗？瞧瞧你……一点也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不晓得徐行之是累得够呛，还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后来再有这一类的公益活动，徐行之能推都给推了。
俩人又回到了刚同居的蜜月期，每天你侬我侬打得火热。
……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徐行之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情到浓时自然能够甜言蜜语，花前月下。
故事的结局，他们不还是分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