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你就是我千年等待的天使》

第二十章 不安好心

盛夏季节，骄阳似火，如一颗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高悬在湛蓝无云的天空之上，肆无忌惮地向大地倾泻着炽热。整座城市仿若被塞进一座密不透风、烈火熊熊的巨型蒸笼，大街小巷都被令人几近窒息的滚滚热浪层层笼罩。街边树木的叶子被晒得蜷缩、耷拉下来，毫无生机，蔫巴巴地垂着。偶尔，一丝微风艰难地挤过狭窄的街道，却裹挟着滚烫的温度，非但没能缓解丝毫暑气，反倒像是在酷热难耐的空气中又添了一把火。枝头的蝉儿扯着嗓子不知疲倦地嘶鸣，那尖锐的叫声，好似在声声控诉这令人难以忍受的酷热天气。

方丽穿着一件洗得泛白、款式陈旧的短袖小褂，在葛教授家狭小局促的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她纤细的手臂上，汗珠密密麻麻地渗出来，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手臂缓缓滑落，很快便打湿了衣角。厨房里闷热得像一座旺烧的火炉，老旧窗户虽然打开，热风宛如一束束热流，更增添了几分燥热。方丽一边抬手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拭额头不断冒出的汗水，一边手脚麻利地将洗净的青菜放在满是刀痕的案板上，娴熟地开始切菜。

“方丽啊，今天天气热，你多喝点水。” 葛教授身着一身宽松、款式简单的家居服，迈着慢悠悠的步子，神态自若地走进厨房，脸上挂着平日里常见的和蔼笑容，轻声说道。

方丽闻声，赶忙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礼貌回应道：“谢谢葛老师，我不渴，忙完这点就好了。” 说话间，她手上切菜的动作并未停下，刀刃有节奏地与案板碰撞，发出 “哒哒” 的声响。

“别太辛苦了，热就到客厅吹一下电扇。” 葛教授说着，目光在方丽身上稍作停留，那眼神里似乎藏着些别样的意味，随后转身走到墙角，将那台老旧的电扇开关拧到最大档，扇叶 “嘎吱嘎吱” 地快速转动起来，可吹出的风，依旧是热烘烘的。

“嗯，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 方丽低下头，继续切着菜，电扇吹出的热风扑面而来，让她感觉愈发燥热，原本就因闷热泛红的脸颊，此刻更红了几分，紧张的情绪也在心底悄然蔓延，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没过多久，方丽手脚麻利地做好了午饭，将一碟碟家常小菜、冒着热气的米饭，依次端到餐桌上。葛教授家的餐厅布置极为简单，一张不大的木质餐桌，四周摆放着几把样式普通的椅子，墙面之上，挂着几幅装裱简单的字画，虽说整体陈设质朴，却也给这小小的空间添了几分文雅气息。方丽摆放好碗筷，抬眼看向坐在客厅沙发上，正低头专注看报纸的葛教授，声音轻柔地说道：“葛老师，饭做好了。”

“好，好，辛苦你了，方丽。” 葛教授放下手中的报纸，慢悠悠地站起身，踱步来到餐桌前坐下，眼睛不经意地扫了扫桌上的饭菜，微微点头，似乎对这顿家常便饭颇为满意。

方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坐下，她微微低着头，安静地吃着饭，全程几乎没怎么抬头。葛教授则时不时地拿起筷子，热情地给方丽夹菜，脸上笑意盈盈，嘴里念叨着：“方丽，多吃点，看你瘦的，在我这儿干活，可得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谢谢葛老师，我自己来。” 方丽局促地说道，身体不自觉地往一侧微微倾斜，躲避着葛教授递过来的菜，她实在不习惯这样过于热情的举动，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隐隐有些不安，连吃饭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拘谨。

吃完饭后，方丽赶忙起身收拾碗筷，准备去厨房清洗。葛教授坐在椅子上，看着忙碌的方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道：“方丽啊，你今年多大了？”

“葛老师，我今年十九了。” 方丽一边将餐桌上的碗筷摞在一起，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十九岁，二八妙龄，多好的年龄啊，也正是读书的好时候啊。你之前上过学吧？” 葛教授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眼神却紧紧盯着方丽的一举一动。

“初中毕业，后来家里没钱，就没读了。” 方丽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和遗憾，手上收拾碗筷的动作也微微一顿，脑海中闪过曾经在学校的日子，眼神里满是落寞。

“唉，真是可惜了。以你的年纪，要是能继续读书，将来肯定有出息的。” 葛教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眼睛却眯了起来，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方丽没有说话，她端着碗筷，脚步匆匆地走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水流 “哗哗” 地冲在油腻的碗筷上，那声响似乎想要掩盖她内心此刻翻涌的波澜。她又何尝不想读书呢，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梦里回到了校园，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可现实的残酷无奈，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让她只能将这个梦想深深埋在心底。

葛教授跟了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在方丽身后，突然开口说道：“方丽，你想不想继续上学？”

方丽的手猛地停顿了一下，手中正冲洗的碗筷差点滑落，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葛教授，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那光芒亮得如同黑夜里突然燃起的火把，可仅仅一瞬间，光芒又黯淡下去，她低下头，低声说道：“想，可是我没钱。”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钱不是问题，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帮你。” 葛教授微微向前一步，几乎贴近了方丽的后背，压低声音说道，“你在我家干活这么久了，我也了解你，你是个聪明又勤奋的孩子，不读书太可惜了。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可以让你不用交学费，就能去学校上学。” 说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方丽的心跳陡然加快，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像是要冲破胸膛。她既惊喜又害怕，惊喜的是，一直以来遥不可及的读书梦想，此刻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害怕的是，葛教授此刻的眼神和语气，让她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莫名地感到不安。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身体紧紧贴在洗碗池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真的吗，葛老师？可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当然是真的，我葛某人说一不二。” 葛教授伸出手，想要拍拍方丽的肩膀，以示安抚，方丽像是察觉到危险的小动物，连忙侧身躲开，动作之大，差点将一旁的洗洁精碰倒在地。葛教授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和蔼的笑容。

“你看你这孩子，别害怕呀。我是真心想帮你，只要你以后好好学习，将来有了出息，别忘了我就行。” 葛教授收回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可那笑容在方丽眼中，此刻却显得无比虚伪，像一层薄薄的面具，随时可能被撕下。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丽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衣角在她的揉搓下，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内心充满了纠结与挣扎。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你要是答应了，过几天我就帮你联系学校，安排入学的事情。” 葛教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他又向前迈了一步，与方丽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可是，我怕……” 方丽抬起头，眼中满是犹豫和恐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葛教授，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的人，那个曾经在她眼中和蔼可亲的葛教授，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陌生和害怕。

“怕什么，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葛教授又向前一步，他的手再次朝方丽伸过去，这次有意无意地碰到了方丽的胳膊，方丽像触电般猛地一缩，往后退了好几步，后背 “砰” 地一声抵在了厨房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葛老师，您别这样……” 方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带着哭腔，她的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双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像是在保护自己最后的防线。

“方丽，你别误会，我只是太激动了，想鼓励鼓励你。” 葛教授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连忙解释道，脸上的笑容此刻显得有些僵硬，“你想想，只要你答应了，就能重新回到学校，坐在教室里读书学习，将来还能上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试图靠近方丽，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味。

“我是想读书，可是……” 方丽咬着嘴唇，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葛教授的要求肯定不简单，背后必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读书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牢牢吸引着她，让她舍不得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没什么可是的，这是你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你要是错过了，以后就只能一辈子干这种又苦又累的活儿。你甘心吗？” 葛教授的语气变得有些强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眼神紧紧盯着方丽，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我…… 我不甘心。” 方丽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内心在极度的矛盾中煎熬，一方面是梦寐以求的读书机会，一方面是葛教授让她不安的举动，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那就对了，只要你听我的话，一切都好说。” 葛教授再次靠近方丽，方丽紧紧贴着墙壁，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无处可逃。

“葛老师，您说的听您的话，具体是什么意思？” 方丽鼓起勇气问道，她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但此刻，她必须弄清楚葛教授的真实意图。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以后在家，多陪陪我，帮我做些事情。你董阿姨经常不回来，我一个老头子，孤孤单单的，你在这儿，也能给我添点生气。” 葛教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那笑容在方丽眼中，此刻却显得无比阴森。

“可是，我现在不就是在帮您做事吗？” 方丽疑惑地看着葛教授，眼中满是不解，她的双手依旧紧紧护在胸前，身体微微向后倾斜，试图与葛教授保持距离。

“我说的不是这些，是更贴心的陪伴。” 葛教授的手又伸了过来，这次直接搭在了方丽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力，像是要将方丽牢牢抓住。方丽用力地甩开葛教授的手，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剧烈颤抖着，大声说道：“您别这样，我只是来干活的！” 声音在狭小的厨房里回荡，带着她此刻所有的委屈与愤怒。

“方丽，你好好考虑考虑。” 葛教授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威胁，“我能帮你，也能毁了你。你要是不答应，以后别想在这个城市找到工作，更别想读书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前逼近一步，双手握拳，身体因为愤怒微微颤抖，此刻的他，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和蔼模样，就像一个被激怒的恶魔。

方丽惊恐地看着葛教授，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葛教授，竟然是这样的人。她想反抗，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可一想到那近在咫尺却又可能瞬间化为泡影的读书机会，她的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在极度的恐惧和纠结中，她不知所措，只能无助地哭泣，那哭声在这炎热的夏日午后，显得格外凄凉。

“你好好想想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葛教授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大步离开了厨房，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每一下都像是重重地踏在方丽的心上。

方丽瘫坐在地上，泪水不停地流淌，打湿了她身前的地面。她望着窗外炽热的阳光，那阳光此刻在她眼中，不再是温暖和希望的象征，而是一片刺眼的惨白。她的心中一片迷茫，读书的梦想近在咫尺，却又似乎遥不可及。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是为了梦想妥协，放弃自己的尊严，还是坚守内心的底线，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此时，窗外的蝉鸣愈发刺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在为方丽的遭遇而哀鸣。阳光依旧炽热，却无法温暖方丽那颗冰冷恐惧的心。这个炎热的夏日午后，对于方丽来说，仿佛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她被困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和迷雾，不知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