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货物..."
"我会考虑的。"爱瑞伊冷淡地打断他,转身走进大门。
商会大厅里,十几个工人正在安装那个巨大的黄铜地球仪——这是爱瑞伊特意从威尼斯订购的,与耶·里夫曼商会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地球仪周围已经摆放好了展示柜,里面陈列着她从东方带回的珍品:丝绸样品、香料标本、珍稀药材...最中央的玻璃柜里甚至放着一套来自中原国的青花茶具,据说曾是某位亲王的收藏。
"小姐,访客名单。"詹姆斯递上一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爱瑞伊快速浏览了一遍,不出所料,几乎全是当年对温思礼家族落井下石的"老朋友"。她的指尖在纸面上轻轻敲击,直到看见最后两个名字——
奥菲丽雅。诺埃。
爱瑞伊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迅速计算了一下日期,奥菲丽雅确实早该结束为期一年的守丧期了。而诺埃正好从南方游医归来。时间过得真快,尤其是在海上的时日。
"这两位贵宾什么时候到的?"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刚到不久,正在偏厅等候。"詹姆斯压低声音,"那位前王妃夫人坚持要第一个见您,还赶走了所有其他访客。"
爱瑞伊整了整面纱,快步走向偏厅。推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现在是"费·阿利"。
偏厅里,奥菲丽雅站在窗前,阳光透过她黑色的长裙,勾勒出纤细的轮廓。一年不见,她消瘦了许多,曾经圆润的脸颊现在棱角分明,但那双湛蓝的眼睛依然清澈如初。诺埃则坐在扶手椅中,翻看着一本医学笔记,那双专注的绿色眼眸与爱瑞伊如出一辙。
"尊敬的夫人,尊敬的医师先生。"爱瑞伊行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故意加重了异国口音,"我是费·阿利,很荣幸——"
"够了,爱瑞伊。"奥菲丽雅头也不回地说,"这里没外人。"
一阵沉默。爱瑞伊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诺埃抬起头,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你的伪装很完美,小姐。但别忘了,我见过你从五岁起所有的恶作剧。"
爱瑞伊的肩膀松弛下来。她轻轻摘下面纱:"我该想到骗不过你们。"
奥菲丽雅终于转过身,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紧紧抱住了爱瑞伊。那个拥抱包含了太多——对逝去时光的怀念,对友人归来的喜悦,还有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支持。
"你的皮肤怎么晒成这样?"诺埃皱眉,"海上的紫外线很毒,你要记得定期涂抹芦荟膏。"
"谢谢你们。但是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她轻声说,"我要让那些人亲眼看看,温思礼家的宅邸如何在我手中重获新生。能请两位配合我吗,尊敬的夫人?亲爱的医师先生?"
诺埃叹了口气:"还是这么爱演戏。"但他的眼神里满是宠溺。
奥菲丽雅则优雅地直起身,瞬间恢复了王室成员的威严:"如您所愿,'费小姐'。不过..."她突然狡黠地一笑,"请允许我以我的方式...助兴。"
商会大厅很快挤满了"访客"。商人们像嗅到蜜糖的蚂蚁,围着展示柜发出夸张的赞叹。塞缪尔甚至试图用放大镜观察那套青花茶具,直到被侍卫制止。
"诸位。"爱瑞伊站在楼梯上,用"费·阿利"的腔调宣布,"感谢光临荆棘商会开幕。本商会主营东方丝绸、香料及珍奇货物,期待与北境各位建立...互利关系。"
她故意在"互利"二字上加重语气,满意地看到几个曾经背叛父亲的商人露出贪婪的目光。
"请问小姐,"一个瘦高的男人挤到前面,"您与这宅邸的前主人...是什么关系?"
大厅瞬间安静下来。爱瑞伊认得他——财务院的办事员比利,当年就是他趁人之危卷走了温思礼家族的全部资产。
"毫无关系。我只是觉得这位置...风水好。"
"确实好!"塞缪尔谄媚地附和,“我们与费小姐的合作一定红红火火!”
"费小姐的合作伙伴,最好手脚干净。"一个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所有人转身,看到奥菲丽雅站在那里,一身黑色长裙,胸前别着王室徽章。她缓步走进大厅,每一步都让空气凝固一分。"我似乎记得,塞缪尔先生去年向财务院提交的贷款材料里,有几处...有趣的数字矛盾?"
塞缪尔的脸色瞬间惨白:"夫、夫人!那一定是误会..."
"误会?"奥菲丽雅微微一笑,那笑容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正巧我今天带了财务院的审计官来。不如现在就澄清这个'误会'?"
一位严肃的老者从她身后走出,手中的账本厚得吓人。塞缪尔开始发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接下来的半小时堪称戏剧。奥菲丽雅像一位优雅的死神,轻描淡写地点出一个个商人的违法行径——塞缪尔的走私,纺织商葛洛丽亚的逃税,比利的玩忽职守...每指出一个,就有王室官员上前记录。没人敢反抗,因为奥菲丽雅身后站着六名王室侍卫,腰间的佩剑闪闪发亮。
爱瑞伊站在一旁,看着奥菲丽雅的侍女安娜手中,攥着一本字迹密麻的册簿,上面详细记录了这几年来,外面那些人如何瓜分温思礼家的产业,包括具体金额和非法手段。奥菲丽雅的报复比她想象的还要完美——既不会显得公报私仇,又能让这些人为过去的恶行付出代价。没想到,奥菲丽雅在守丧期间为她做了这么多。
当最后一个仇人被缉拿带走后,奥菲丽雅转向爱瑞伊,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费小姐,希望我的小小举动没有打扰您的开业庆典。"
"正相反,夫人。"爱瑞伊回礼,"您的公正令人敬佩。"
当夜幕降临,最后一个访客也离开后,爱瑞伊终于摘下面纱,瘫坐在商会大厅的沙发上。一天的表演让她心里充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窗外,一轮新月升起,照亮了荆棘商会崭新的招牌。爱瑞伊轻声对自己说:欢迎回家,温思礼家的大小姐。
15
萨克森城堡的卧室被烛光映照成温暖的琥珀色。爱瑞伊盘腿坐在四柱床中央,只穿着一件莱因哈特的丝质衬衫,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根部。她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骰盅——这是她从中原国带回来的玩意儿之一。
"再玩最后一局。"她晃了晃骰盅,里面的象牙骰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保证这次轻点亲你。"
莱因哈特仰面躺在旁边,睡袍大敞,露出被吻得泛红的胸膛。他的卷发凌乱地散在枕上,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混合着挫败与渴望。"这不公平,"他声音沙哑地说,"你肯定在东方赌场练过。"
爱瑞伊轻笑出声,手腕一翻,木盅在她掌心灵巧地旋转。"里夫曼夫人确实带我去过赌场。"她承认道,"但这款游戏是我专门为你改良的。"她俯身靠近,发梢扫过他的锁骨,"你要认输吗,我的气象学家?"
莱因哈特猛地坐直身体,一把抓过骰盅:"休想。萨克森家的人从不认输。"
爱瑞伊的东方之旅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晒成蜜糖色的肌肤,眉梢新添的一颗小痣,染烫成黑卷的秀发,还有那些他从未听过的异国词汇。每当她谈起那段经历,总让他既着迷又嫉妒。
"规则再讲一次。"他说,试图拖延时间,好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里面有一枚特制的骰子,六个面分别刻有1到6个点。我们轮流摇盅,点数大的人获胜。"她倾身向前,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赢家可以亲输家身上任意一个部位...一口。"
莱因哈特喉结滚动。这个游戏开始于半小时前,起初只是普通的比大小,直到爱瑞伊第三次获胜后,突然在他脸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从那以后,游戏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该你了。”爱瑞伊扬了扬下巴,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莱因哈特深吸一口气,模仿爱瑞伊之前的动作摇晃起来。爱瑞伊看着他摇晃骰盅的笨拙动作——这位能在风暴中准确预测天气的气象学家,此刻却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游戏。骰子在木质容器内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最后静止。
"开。"爱瑞伊命令道。
莱因哈特揭开盖子——四点。
"啊哦。"爱瑞伊露出胜利的微笑,接过木盅随手一摇。当她展示结果时,五点清晰可见。
"又是我赢。"她爬向莱因哈特,衬衫领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侧肩膀,"这次亲哪里好呢..."
莱因哈特闭上眼睛,等待那个折磨人的吻落下。上一次是在颈侧,再上次是锁骨...每个吻都像标记般在他皮肤上留下嘬红的印记。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爱瑞伊的唇落在了他的眼皮上。那么轻,那么快,像蝴蝶掠过花瓣,却让他浑身一颤。
"为什么是眼睛?"
"因为每次你研究气象图时,这里..."她的指尖轻抚他的眼睑,"会微微皱起来,专注得可爱。"
莱因哈特轻轻抓住她的手腕:"该我了。"他夺过木盅,用力摇晃几下。开盅——三点。
爱瑞伊得意地笑了,接过木盅随手一甩。"六点!"她欢呼着展示结果,"看来今晚幸运女神站在我这边。"
莱因哈特认命地躺平:"随你处置。"
爱瑞伊却没有立即行动。她跪坐在他双腿之间,目光缓缓扫过他的全身,像是在挑选最完美的战利品。最后,她俯下身,在他的肋骨下方——那个平时被衬衫严密遮盖的敏感地带——轻轻一咬。
"啊!"莱因哈特弓起身子,"这不算吻!"
"规则只说'亲一口',没规定方式。"爱瑞伊理直气壮地说,舌尖舔了舔嘴唇,"而且你很喜欢,不是吗?"
莱因哈特无法反驳。他的身体已经背叛了他,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更多。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认输。
"再来。"他咬牙道,伸手去拿木盅。
接下来的三局,爱瑞伊毫无悬念地全胜。她在他的肩膀、耳后、甚至脚踝都留下了粉红的印记。莱因哈特开始怀疑那枚骰子被动过手脚,但每次检查都看不出异常。
"真的最后一局。"爱瑞伊宣布,手指绕着莱因哈特的小腹画圈,"如果我赢了..."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衬裤上,意思不言而喻。
莱因哈特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赢了呢?"
"随你亲。"爱瑞伊大方地说,"任何地方。"
"成交。"
莱因哈特像之前一样摇晃木盅。爱瑞伊狐疑地眯起眼睛。这次木盅里面的声音不太对劲,不像骰子的碰撞声,更沉闷一些。当他准备开盅时,爱瑞伊突然按住她的手。
"这次我来开。"
莱因哈特挑眉,但还是松开了手:"请便。"
爱瑞伊缓缓揭开骰盅,然后愣住了——盅底没有骰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镶嵌钻石的银戒,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这...?"她困惑地抬头,却发现莱因哈特已经单膝跪在床榻上,手里捧着另一枚款式相同的男戒。
"爱瑞伊·温思礼,"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每当想起你为萨克森家所做的一切,我就发誓要给你应得的荣耀。"他深吸一口气,紫罗兰色的眼睛直视着她,像泛着微光的薰衣草田,"你愿意嫁给我吗,正式地、隆重地、让全世界都知道地嫁给我。让我给你最盛大的婚礼,最幸福的余生。"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戒指是去年春天找王都最好的匠人打造的。"莱因哈特轻抚戒托,"戒指内侧刻着我们的名字。至于这个计划..."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昨晚看到你玩骰子时突然想到的。"
爱瑞伊扑进莱因哈特怀里,将他撞倒在床褥上。"我愿意,当然愿意!"她哽咽着,手指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那枚钻石戒指往无名指上套。
莱因哈特为她戴上戒指,然后伸出自己的手。爱瑞伊接过戒指,手抖得几乎拿不稳。当她将戒指套进莱因哈特的手指时,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金属贴着皮肤,温暖而坚实。两枚戒指在火光中交相辉映,如同他们的命运终于完美契合。
他俯身,轻轻吻在爱瑞伊的额头,一个纯洁如初雪般的触碰。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爱瑞伊的防线彻底崩塌。她感到一种奇异的电流从接触点扩散至全身,让她四肢发软,心脏狂跳,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东方传说中,额头是灵魂之窗——此刻她确实感到灵魂被这个吻彻底俘获了。她紧紧抱住莱因哈特,仿佛要弥补这两年所有缺失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