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象学成就才是真正的卓越。我在东方就听说过您的农业气象预警系统。"
"费小姐的家族与王室也有往来。"萨克森夫人插话,眼睛亮得可疑,"她们家族今年资助了一个气象观测站呢!"
莱因哈特的手指在酒杯上收紧。费小姐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让莱因哈特莫名感到一丝熟悉。而且她说话时手指相互摩挲的节奏,莫名让他想起...那一瞬间,他几乎要脱口喊出一个名字。但这太荒谬了。他爱人的眼睛没这么狭长;他爱人的声音清亮,不是这种低沉的异国腔调;最重要的是,他爱人拥有一头瀑布般的金发,仿佛融化的黄金,费小姐的黑色卷发恰恰证实了他在胡思乱想。
"...所以我们认为,这桩婚事再合适不过了。"萨克森男爵的话突然闯入莱因哈特的思绪。
"什么?"莱因哈特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萨克森夫人紧张地摆弄着餐巾,男爵则直视儿子,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已经和费小姐的家族达成共识。费小姐将成为你的妻子,下个月就举行婚礼。"
餐厅突然安静得可怕。莱因哈特的目光从满面春风的父母慢慢移到那个神秘的蒙面女子身上。
"恕我直言,"莱因哈特慢慢放下餐巾,声音冷得像冰,"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哦,那个可怜的孩子。"萨克森夫人夸张地叹了口气,"出海一年多杳无音信,谁知道遭遇了什么不测?你不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亲爱的。"
"母亲,才过了一年而已!"莱因哈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她答应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海上的事谁说得准呢?"男爵罕见地附和妻子,"费小姐的家族能提供政治联姻无法比拟的资源和人脉。想想你的上议院席位,儿子。"
莱因哈特感到一阵眩晕。他的父母——尤其是父亲,一向尊重他的选择。现在他们居然为了一个刚认识的异国女子,如此轻易地就要抹杀他的爱情?
"我需要和父母单独谈谈。"他咬着牙说道,然后转向那位神秘的费小姐,"失礼了,小姐。"
女子优雅地点头:"当然。家庭和谐最重要。"她的语气中有一丝莱因哈特无法解读的愉悦。
书房门一关上,莱因哈特就爆发了:"你们疯了吗?爱瑞伊随时可能回来!而且什么费家族,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是,萨克森夫妇相视一笑。"我们的莱因表现得很有教养,不是吗?"男爵夫人对丈夫说,"即使在愤怒中也不忘礼节。"
"嗯,这点像我。"男爵意味深长地回答。
“不要转移话题,听我说!”莱因哈特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我不管这个费小姐有多少香料航线,也不管她能带来多少政治利益。我的妻子只有爱瑞伊一个人,哪怕要等她十年、二十年..."
"即使她永远不回来?"萨克森夫人突然问,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入莱因哈特的心脏。他曾在无数个不眠之夜想象过最坏的情况——爱瑞伊的船遭遇风暴,或是染上异国的疾病...但每次他都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想法。信念,是他唯一能坚持的东西。
"我会一直等下去。"他咬牙道,声音低沉而坚定,"如果爱瑞伊不回来,我就终身不娶。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萨克森夫妇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男爵叹了口气:"好吧,我们不会强迫你。但至少...陪费小姐在花园散散步?她远道而来,我们不能太失礼。"
"就散步?"莱因哈特狐疑地问。
"就散步。"萨克森夫人保证道,嘴角却可疑地上扬。
十月的花园弥漫着夜来香的馥郁。莱因哈特不情不愿地陪着那位神秘的费小姐走在鹅卵石小径上,两人之间保持着谨慎的距离。月光给女子的金色面纱镀上一层银边,她走路的姿态优雅而陌生——臀部微微摇摆,与圣亚特兰提斯贵族的端庄步伐截然不同。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同意这场相亲吗?"费小姐突然开口。
"希望您能理解,费小姐,这次会面完全是我父母的一厢情愿。我必须说明,我的拒绝与您个人无关..."
"啊,你可能误会了。是我主动提出要见你的。我在东方就听说过萨克森家的天才气象学者...以及你的'风流韵事'。"最后四个字带着奇怪的揶揄。
莱因哈特终于正眼看向这个陌生女子。近距离观察,她的五官在纱巾下若隐若现——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嘴唇涂着深红色的胭脂,下巴线条精致而锋利。某种模糊的熟悉感掠过心头,但很快被他否定。不可能,爱瑞伊的眼睛很大,皮肤像北境的雪一样白,声音如银铃般清脆...而眼前这个女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异域风情,与他的爱瑞伊毫无相似之处。
"费小姐,您应该明白我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结婚对象。"他生硬地说,"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
出乎意料的是,费小姐突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清脆如铃的笑声,与她之前的低沉音调完全不同。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开始解开那件华丽长袍的腰带。
"固执的萨克森议员,在我们东方,拒绝一位女士前,至少要先欣赏完她的表演。"长袍滑落在地,露出里面紧身的金色舞裙。那裙子短得惊人,展示出她修长而肌肉紧实的大腿;上半身则只有几条金链交叉在胸前,露出大片被阳光晒成蜜色的肌肤。
莱因哈特立刻别过脸:"这太不合适了!"
但费小姐已经开始跳舞。没有音乐,只有她手腕脚踝上的金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那是一种莱因哈特从未见过的舞蹈——充满野性的扭胯,手臂如水蛇般柔软蜿蜒,时而贴近,时而远离,每一次旋转都让面纱微微掀起,却又恰到好处地不露出真容。更糟的是,她越跳越近,带着浓重香料味的热气喷在他的脖颈上。
最令人不安的是,莱因哈特的身体竟然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反应。那舞姿中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像是爱瑞伊但又完全不同。负罪感与生理本能在他体内交战。
舞蹈结束时,费小姐以一个诱人的后仰姿势定格,胸脯剧烈起伏。"怎么样,议员大人?"她喘息着问,"现在您还急着拒绝吗?"
莱因哈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您的舞姿令人叹为观止,小姐。但我的答案不变。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费小姐突然贴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除了香水外的另一种气息——海盐与阳光,那是长途航海者特有的味道。"你说你已经心有所属,"她耳语道,"但如果她变得不一样了呢?如果她不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你还会爱她吗?"
莱因哈特的心跳突然加速。这个问题太具体,太私人了...
"这与您无关。现在,请允许我——"
"看着我,莱因。"费小姐后退一步,突然抬手解开了面纱。
面纱滑落的瞬间,莱因哈特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月光下是爱瑞伊的脸——但又不太像。她的皮肤被阳光晒成了蜜糖色,眼角画着异域风格的眼线,嘴唇涂成深红色。但那双翠绿的眼睛,那种狡黠的笑容,千真万确是他的爱瑞伊。
"认不出我了?"她开口,这次用的是莱因哈特熟悉的、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里夫曼夫人帮我化的妆。连声音都是她教的,厉害吧?"
莱因哈特像是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到血液在耳膜中轰鸣的声音。爱瑞伊回来了。就站在他面前。不是梦,不是幻觉。
"你...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今天中午刚到。"爱瑞伊笑着转了个圈,金铃叮当作响,"我提前派人送信给萨克森邸,安排了这个小小的...重逢惊喜。"她狡黠地眨眨眼,"想看看我的莱因是不是真的像我想象中那么忠贞。"
莱因哈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这个魔女!"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她的腰,"你知道我刚才有多痛苦吗?"
爱瑞伊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噢,但你的表现太棒了!'我会一直等下去','终身不娶'..."她模仿着他在餐厅外义正言辞的语气,然后突然正经起来,"说真的,我很感动。"
莱因哈特捧起她的脸,手指颤抖着抚过那些陌生的妆容:"你晒黑了。"
"南洋群岛的阳光可不温柔。"爱瑞伊轻声说,"我变了很多..."
"我不在乎。"他的拇指擦过她的下唇,抹开一点胭脂,"只要你回来了。"
他们的唇终于相触,那个吻尝起来有异国的香料味和家的气息。当莱因哈特终于松开她时,灌木丛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笑声。萨克森夫妇、管家詹姆斯、园丁拉斐尔、甚至厨房女仆们都跌跌撞撞地钻出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哦,儿子,你的表情!"萨克森夫人抹着笑出的眼泪,"我几十年没这么开心过了!"
男爵则假装严肃:"作为学者,我必须说这个实验设计得很完美。控制变量,观察反应..."
"你们..."莱因哈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幸福感,"你们所有人合起伙来耍我?"
爱瑞伊从莱因哈特怀里挣脱,跑向萨克森夫妇,给了他们每人一个热情的拥抱:"谢谢你们的配合!没有你们,这个惊喜不可能成功!"
莱因哈特看着这一幕,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全家人联手戏弄了。但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生气。爱瑞伊回来了,比离开时更加耀眼,更加鲜活,而且显然与他的父母相处融洽——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他走过去搂住爱瑞伊的腰,故意板着脸:"所以,费·阿利小姐是怎么回事?"
爱瑞伊调皮地眨眨眼:"哦,我在东方确实结识了一个费姓家族,他们确实经营香料生意...而且,"她压低声音,"他们确实有个名叫阿利的女儿,不过已经六十多岁了。"
莱因哈特大笑起来,笑声在萨克森城堡的花园里回荡,惊起一群夜栖的鸟儿。它们振翅飞向夜空,如同他心中升起的无数喜悦,在十月的星空下自由翱翔。
14
温思礼家族墓园的铁门在秋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新刷的黑漆散发着淡淡的气息。爱瑞伊——不,此刻她是"费·阿利",站在重新竖立的家族墓碑前,指尖轻轻抚过上面新刻的金色铭文:温思礼家族,荣耀永存。
"小姐,最后一束花也摆放好了。"
爱瑞伊点点头,将一束白玫瑰放在父亲墓前。她今天依然保持着"费·阿利"的装扮——深红色的东方长裙,脸上罩着半透明的黑纱,手腕上叮当作响的异国金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从那刻意改变的步态和声线中认出她原本的模样。
"宅邸那边的改造进展如何?"
"按您的图纸,一楼已经改造成商会大厅了。工人们正在安装那个大...大..."
"地球仪?"
"对!那个会转的大球!您真该看看那些来瞧热闹的人的表情。昨天塞缪尔先生还偷偷溜进来,被工头逮个正着。"
塞缪尔——当年第一个背叛父亲的门客。她几乎能想象出他那张油腻的脸上此刻该有多么懊悔。
"告诉工头,从今天起允许'参观'。"她轻声说,"特别是那些...老熟人。"
回到温思礼宅邸——现在应该叫"荆棘商会"了,爱瑞伊站在台阶上,满意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门面。曾经斑驳的外墙被重新粉刷成典雅的深红色,破败的屋顶换上了进口的红瓦,连门廊两侧都摆上了从东方运来的瓷器花瓶。最显眼的是大门上方新悬挂的徽章:荆棘与玫瑰围绕着一艘乘风破浪的帆船,下方用优雅的字体写着"荆棘商会"。
"费小姐!"一个谄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爱瑞伊转身,看到塞缪尔正搓着手向她走来,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恭喜商会开张!我早就说这宅邸风水好,果然迎来了您这样的贵人!"
爱瑞伊强忍住冷笑的冲动。她清楚地记得两年前,就是这个男人在父亲死后第一个来讨债,甚至在母亲重病期间串通镇上的药商故意给她们开出天价。
"塞缪尔先生是吗?"她故作陌生,"我听说这宅子以前的主人...结局不太好?"
"哎呀,那个温思礼家是自己作死,得罪了王室。跟您这样的聪明人可不能比!"他凑近一步,身上的廉价香水味熏得爱瑞伊想后退,"我在港口有点人脉,如果费小姐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