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灿然扶着车上方的扶手，右手撩了撩头发，车里人数极多，身旁还有老人，他不敢轻举妄动，骤然燥热涌升。
他被夹在人海中间，整辆车里他最高，了然望到车外的事物。
周遭一点点在变换，快经过下一个路口时，他提前挤出人群站在出口。
就着按杆上按钮的姿势，待到下车点猛按了下，随着车门缓缓开起，他冲出公交车直奔学校。
程灿然奔跑于风中，刘海被风吹起，他使劲往前冲，再不冲就来不及了。
终于，到学校了，他瞥了眼手表，竟然整整用了三十多分钟。
他尴尬地站在门伯一侧，门伯瞪了他一眼以表轻视。他什么也不敢说，在对方递过来的记录表上记下自己的班级和名字。
随后门伯放他进学校，他快步上楼，教室在二楼，很快便到了。从后门望进去，虽近视却也能了然注目到班主任刘强那体型。
刘强是程灿然高一班主任，现在选科分班，没想到班主任还是那位。为此，他感到不悦，刘强大抵也是不满。
程灿然严重偏科，听闻高一语文老师是刘强前女友，现老婆又是数学老师，而他语好数差。
刘强不看程灿然不爽才是最怪的。
他来到教室前门，叩了叩门，扬声道:“报告。”
全班都知道门外来了这么一个人，都纷纷瞥了眼。偏生刘强假装没听见，继续交代着事情。
“报告。”程灿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刘强撇头瞪了眼他，随后语气粗糙，满不情愿道:“进来。”
嗯？就这么让我进去了？
他虽不解，却也得不踏实进教室。放眼望去，班里还是男生偏多。
程灿然选择末尾一个空位坐下了。
……
季书恒刚出家门时，一眼望到程灿然，愧疚感悄然而至。心想灿然怎么还在这，难不成要迟到了？
就这么被我说中了？
惨了，他已经知道程灿然会如何咒骂他了，会把他骂得尸体都不剩吧。
季书恒带着对他的惭愧坐车回学校。
昨晚，他调错闹钟，今早睡过头，平时生理时钟，很不巧最近夜里经常失眠，司机师傅拨了好几个电话才起床。
学校里正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季书恒和几位同时来迟的同学趁着这时间偷溜进校门。
当下没时间去教室放书包，他随意把书包丢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继而寻自己班级所在点。
季书恒认得清一男生的后脑勺，他走上前排在班级最后面，前方班主任也正好走过来。
“下次去前面。”班主任李莉道。
“嗯。”
清点完人数后，李莉离开了。季书恒呼了一口气，要是被发现来晚了，估计能和他叨一个早上。
苏此慕回头瞄了一眼身后人，笑道:“你睡过头了？怎么进来的?”
“光明正大。”
季书恒唇角小幅度勾起，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饶有一副得意的架势。
苏此慕“切”了声抖着腿，对他的语气感到不适。凭什么季书恒迟到一点事都没有，反而他被扣分?
“升旗仪式开始！”
主持人面向全体，激动地喊道。
听到《义勇军进行曲》响起，苏此慕瞬间站好姿势，双手垂落两侧，面朝国旗，一下子显得正经。
在场人皆如此，不敢有一点怠慢，庄严神圣的升旗仪式，只能严肃对待。
待到升旗结束，苏此慕立马恢复原态，神情懒散，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模样。
“暑假过得怎么样？”
闻声，季书恒眸色闪着微光，脑海里思绪万千，全是和程灿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好有坏，但也还好。
片刻，他轻扯唇边，声音懒洋洋:“一般般吧。”程灿然不理他还是很难过的。
苏此慕撇头凝视别班的女生，那女生看似一米六，扎着高马尾，富有青春活力。
他碰了下后面人的手，眼眸注视着女生，扬眉道:“看那边，那个女生。”
话落，季书恒狐疑地皱了下眉，顺着苏此慕喜悦的目光瞥过去，眼前的女生似乎也在看苏此慕。
“那谁?”季书恒小声问道。
苏此慕瞟了眼他，向他勾起食指以示靠近。
季书恒无所谓，脑袋往前倾，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
“你肯定没有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季书恒收回脑袋，刚刚些许期待的神色早已消去，冷漠的皮囊就此套上。
苏此慕没理身后神情淡然，再无半分兴趣的装逼季书恒，自顾自得意洋洋道:“我女朋友。”
“……”这种人也能有女朋友?瞎的吧。
.
办公室外，程灿然垂头沉思，眼神乱瞟，强压想抬头的趋势，定定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
“程灿然啊程灿然！说！怎么迟到了？”刘强一脸严肃地盯着面前垂头不敢直视自己的程灿然。
就在快下课时，刘强叫他去办公室，他只好乖乖认栽。
他比刘强高出一个头，但看气势能知晓谁批评谁。程灿然垂头接受着刘强的批评。
他什么也没回应，更听不进去，神情随性。只希望刘强没把他怎么样便是了。
“明天800字检讨交给我。”
他猛地抬头，两人大眼瞪小眼，心里不知骂了刘强多少话。
今天程灿然一整天都无精打采，坐在教室里只想睡觉，顾回叫他去打球，他也不想动身，神情散漫悠闲。
想起昨晚季书恒诅咒他，今早就顺了对方的意，还被罚检讨,他怒意更甚，恨不得一巴掌打在季书恒脸上。
程灿然刚出教室便扶额，眼前的女生从早上就一直在堵他，说什么加入学生会，好处多多。
什么好处多多，站校门口风吹雨晒，谁要?
好不容易熬过艰辛的一天，却还要被学生会的人追着赶。女生一开口程灿然秒拒绝了，却还是被缠着听了一天好话。
“你就加入吧，我知道你骨骼精髓，非常适合这份工作！”
程灿然没理会，绕过女生走下楼去，远离那女生，瞬间舒畅多了。
那女生偏偏就是不让程灿然如意，跟着他出校门，嘴里一直叭叭。
此时程灿然痛恨所有人，他只想回家，却没有见到公交车。许是被女生纠缠耽误了会，公交车已经开走了，他也只能等下一班。
无奈之下，程灿然厌烦地站在校门外，耳边传来女生温柔的嗓音，却也转化成聒噪。
季书恒经过九中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视线第一时间紧锁程灿然。
他极为感谢司机师傅临时要去载自己女儿，才能碰巧路过对方学校。
“我在这下车就好。”
半晌，他牵住男生垂在一侧的手，这举动当即吓到了程灿然。
他心头一颤，扭头望向身后人，不知何时，季书恒出现在身旁，亦不知如何过来的。紧皱眉头，发出不解的语气:“你怎么来了？”
“你在干什么？”
季书恒没回答，反问一句，盯着程灿然几秒，又瞥了眼女生：“她是谁?”
“学生会的。”程灿然应了句。
面对季书恒牵他手，程灿然没松开，也不恼，在男生手抵上前时，也是下意识回握。
季书恒的手总是温暖的。
程灿然早已习惯他伸手牵自己，想甩也甩不开，干脆随他意。这也就造成了季书恒总牵他手，没被拒绝那就绝对。
“她找你干什么？”季书恒问。
“让我加入。”
季书恒的出现，令他有了丝解脱，耳边不再是没完没了的女音，此刻黏人精冷淡的声音也格外好听。
女生见来了其他人，便止住嘴，静悄悄站在程灿然身旁。程灿然尽顾着听季书恒说话，没理女生，也不可能理。
“学生会挺好玩的，扣别人分可爽了，你可以试试。”季书恒凑近他耳边小声开口。
说到扣别人分，程灿然眼眸亮了。怎么说也是被扣过分的，他很想扣别人分。
他“嗯”了声，转眸看向女生，掏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放在她眼前，随后淡淡道:“你先加我微信。”
见此，女生眼角弯起，露出喜悦的表情，拿着手机就想扫程灿然的微信，声音是止不住的激动:“你同意了！”
“我考虑考虑。”
“啊？”
眼前程灿然微信被女生加走这一幕，可把季书恒吓个半死，根本没在他意料之中。
本以为程灿然答应后女生便离开了，男生还会跟他一起回家。谁曾想，程灿然将微信送出去了！
他满脸写着错愕，茫然的眼眸盯着面前人，甚是不解。一句话能搞定的为什么要加微信?
程灿然回头睨了眼他，眼前人薄唇微张，双眼透着清澈的愚蠢，迷茫的状态令他感到纳闷：“你啊什么?”
季书恒心死了般摇摇头，渴望的眼色打量他，语气低缓，饶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委屈:“没什么，咱们回家吧。”
一旁的女生面朝两人，听闻此言，心想两人关系绝对不简单，咧开唇角笑道:“那你俩赶紧回家去吧！”
“……”
我倒是想啊！公交车不允许啊！
程灿然已经做好联系顾回载他回家的准备，可现在多出了季书恒这人。
总不得把季书恒丢这吧？不理解有专车不坐，想要和他挤公交的人。
心想的瞬间，眼前出现了缓缓停车的公交，正是他在等的那班。
随即，他拉起季书恒的手，对方乖乖就范，跟随人流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