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告诉我。”程灿然松开季书恒的手，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打算眯一会。
季书恒看着程灿然，表情无措，他有很多话想跟程灿然说，这下对方想睡觉，说不成了。
想了想，重新去碰程灿然的手，试图拉回来:“灿然，我不会。”
见程灿然有了那么一丝反应，他暗笑，接着补充:“我平时不坐公交车的……要是坐过头了……怎么办啊?”
说话间，他的声音停停顿顿，略带了那么几丝无助。
他并不是不会坐公交车，只是想和程灿然多搭几句话。
程灿然无言以对，“哦”了声没再说话。当下也没了困意，拿出手机通过女生的好友验证。
他撩起眼皮凝望窗外，车里人数稀少，并无任何声响，唯有外面车辆行驶而过发出的滋滋声。
收回目光，垂头回复女生的消息，又返回视频软件，两者来回切换。
季书恒转头盯着程灿然，时不时眸光扫向他的手机。
眼神炽热的他吸引了程灿然的注意。程灿然撩起眼皮瞥向他，神情木然。
两人眼眸相视，季书恒先是感到尴尬，后而唇角一扯，冲着面前人笑。
季书恒拉开腿上的书包，伸手拿出一个黑色袋子递给他:“给你买了好吃的，我知道你喜欢。”
程灿然愣在原地不敢抬手，双眼低垂端详那袋子，虽看起来小，里面的东西估计不少。
见他没有伸手要的意思，季书恒晃了晃那袋子递向他，又道:“你快拿呀，我排长队才买到的。”
学校小卖部薄利多销，一下课或一放学堆满人。平时瞧都不瞧一眼的季书恒跟着排起长队，只为程灿然买好吃的。
此话一落，程灿然愣了愣，犹豫半晌，选择拿过袋子。
“谢谢。”拿过也道过谢，他感受着袋子的重量，又将目光投在男生脸上，季书恒总是挂着笑的。
程灿然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季书恒沉浸在他的喜悦中。下一秒眼前人那话恍若一场金钱的交易，令他不适。
“我还你钱吧。”
季书恒微皱眉，秒拒绝:“不要。”
他想对程灿然好，只对程灿然好，也想让程灿然对他好，有杂念，都绝不是金钱。
“是我自己想给你买，你不用还我钱的，以后也是。”
程灿然面朝他眨眼睛，不知如何接话。顷刻，“哦”了声收回视线。
他的态度依旧如初，却也没能抵挡季书恒饱含期待与关心的神色。
“你打开看看。”
程灿然低头拆开袋子，里面的东西缓缓出现在眼前，是他爱吃的辣条和鸡腿。
顿时，他只剩无语了，还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原来只是辣条。
就辣条而已，需要排那么长队吗？
傻。
他清澈的眼眸暗藏不解，极力忍住想劝一顿的冲动。平复着心情斜了眼对方，语气淡淡，恰如随口一问:“你排多长时间?”
季书恒没发现他的异样，只要他一问，认真回答便是:“没多长，十几分钟吧。”
“……”
十几分钟?他五分钟都等不下去。
程灿然扶额，看着他略带自喜的目光，冷眸眯了眯，无奈下，发出否定:“下次别去排了。”
见他宛然是在关心自己，季书恒笑了笑，回道:“没事啊，我可以排，明天再给你买。”
我就知道。
看着眼前的智障季书恒，程灿然挑了下眉，不知如何劝阻，顿了下才缓缓发出声音:“不是啊，咱家附近小卖部有卖，根本不需要去挤。”
咱家！
听闻此言，季书恒眼眸又亮了几分，嘴唇微张却不知怎样接话妥帖，脑海里装有的回复也挑不出。
看着程灿然的眸子，他的神情早已只有喜悦，沾沾自喜。程灿然倒是一脸疑惑。
“别笑了好吗？”
季书恒强压嘴角，试图将愉悦神色转化为平淡，但闪烁光芒的眼瞳暴露了自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程灿然瞪了他几秒，脑袋里装满了问号，不知道他究竟为何突然如此开心。
“你憋得好辛苦……”
他冲季书恒皱眉，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扬手比出国际友好手势。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不过这举动并不能让季书恒收敛点，他更加肆意妄为，笑着伸出食指，勾住程灿然的中指在空中晃荡着。
“我听你的。”
程灿然没听季书恒说的话，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男生勾自己中指这一幕。
凝视着眼皮底下极其离谱的情景，程灿然差点萎了，那个人还在玩弄他手指。
眉眼间有了怒意，猛地挣脱季书恒的手，又顺势抓住，压低声线，语气带了点疑惑:“季书恒，你是准备返老还童吗？”
他认为，这种幼稚行为只有小孩子才会做，不明白季书恒怎么想得这么幼稚。
在他认识的人里面，眼前人的弟弟做过，难不成是有其弟必有其哥?
“什么意思啊？”
季书恒一头雾水，怎么就和返老还童扯上关系了？他可不想，他也不老啊！
“没有。”程灿然不再理这事，松开他的手转移话题，“话说我好久没见你弟了。”
话落，季书恒眼睁睁看着面前人从疑惑到露出微笑，话语间也携着几分对弟弟的思念。
此状并非好事，他目中错愕，唇角下垂，看着对面人，止住嘴不再接话，也不想。
怎么提起季书然就开心，在我面前就装高冷?
季书恒“哼”了声，委屈模样冷冷盯着程灿然的侧脸，见他似乎没反应，移开双眸抱住他的胳膊，头也搭上肩。
他的莫名贴近令程灿然愣了会，瞳孔收缩，不知该说什么。片刻，抬手抵上他的头发，轻轻抚摸。
“你没事吧？莫名其妙的。”他垂下眼瞥向季书恒，语气不解又带着几丝柔和，纵容对方现下的任何行为。
季书恒吸吸鼻子，好生可怜，却真诚回复:“我应该没事。”
“……哦，马上就到咱家了。”
季书恒“嗯”了声，在程灿然看不见的地方暗自窃喜。想到程灿然没推他，反而关心他，他便更想无声偷笑。
一个季书然算什么？灿然还是关心我的！
季书恒一点点安慰自己，事实却亦是如此，当程灿然看到他委屈巴巴，吼也不行，骂也不好，心就软了几分。
“你看你想吃什么？”程灿然瞟了一眼他，寻思了会补充道，“给你买。”
看着递过来的手机，外卖软件“吃挺饱”首页呈现在眼前，季书恒毫不犹豫按了下手机右侧关机键。
一瞬，视线内的手机黑屏，程灿然对此感到不解，疑惑之时，耳边传来男生低沉的声音:“我不想吃外卖呢。”
“你想吃什么？”
他随即一问，重新玩起手机。
他都这么问了，季书恒也没有收敛的打算，掀起眼皮看他：“我想吃你做的饭。”
声音一响，程灿然微蹙眉头，目光斜向眼含期待的季书恒，话语冷冷:“你配吗？”
见他宛若轻蔑的眼神，季书恒垂头又缓缓抬起，纳闷道:“不可以吗？”
他不给程灿然回答的时间，自顾自呢喃:“灿然，不可以就算了吧，我是不会为难你的，我回家自己煮泡面吃。”
季书恒抱得更紧了，头也一直靠在他肩上，恍如离不了半点。对此，程灿然竟无言以对，不由得翻了下白眼。
什么叫不会为难我?分明就是想让我难办。
想着，抬手摸上季书恒的脑袋，男生黑发稠密，柔顺又富有光泽，大致是昨晚刚洗。
“大哥学做饭吧。”
话毕，季书恒随之摇了摇头，毫无犹豫拒绝道:“不要，我怕把厨房炸了，我妈会杀了我的。”
“……”
要不是季书恒学习成绩好，程灿然真会觉得眼前人是个智障，治不好的那种。
程灿然搭在季书恒头上的手已然变成拳头，紧握着恨不得锤下去，怎么能这么矫情?
他想这么做，却也没能下得去手，无奈之下，松开拳头放下手，思忖一番后转移话题：“你不是说你要住宿吗？怎么没去。”
闻声，季书恒脑海里思绪飘过，睫毛微颤，眸子暗了些，怔了几秒才扬声:“我不想去。”
语气微冷，没有了刚刚愉悦的气息。他早就忘记了这事，没想到程灿然仍旧记得。
难道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程灿然直视前方盯着红绿灯，他没有察觉到季书恒的异样，“哦”了声不再发话。
空气瞬间凝固下来，车里唯一的喜悦早已灰飞烟灭。季书恒不想这样的，但好像难以挽救。
以前巴不得天天睡醒就能看到他，现在恨不得他消失似的。
季书恒边生闷气边想，心中倒放着和程灿然的美好回忆，却也只是过去式了。
“你想吃什么？等会先买菜，再回家做饭，我给你做。”
半晌，程灿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季书恒眸中闪过一丝愕然，又随其唇角勾起。
他原本已经有些难过，但耳边那话恍若浑浊和黑暗交杂其中时，世间万物仅存活的一股清流，冲刷所有的复杂，慢慢使他的心脏回温。
“你真的要给我做饭吗？”他懵懵地看向程灿然，虽疑惑却也惊喜。
“爱要不要。”程灿然冷冷回复。
“我要。”
季书恒尾随程灿然下车，超市离下车点不远，他跟着进超市挑这挑那。
程灿然不太会挑，一旁得知此事的大妈帮忙指点，有点尴尬但也认真听着，因此季书恒被晾在一旁。
他虽不悦，却也没有阻挡，毕竟大妈是好心，跟着学习便是。
天近黄昏，层层橘黄色染上地平线，空气中残留着几丝燥热，清风一吹，热气便散了，凉爽终将而至。
季书恒拎着大包小包踱步在街，视线瞥向程灿然。男生自打出了超市便一直在玩弄手机，偶尔敲一下键盘。
他想知道程灿然在给谁发消息，怎么一直看手机。他想着也问了:“你怎么一直在发消息呢？”
“我进了个相亲......”
程灿然话还没完，季书恒急躁的声音顿时响起，猛得打断他的话：“你要相亲吗？相亲干什么？有相亲的必要吗？”
程灿然无语，顿下敲键盘的动作，季书恒急切的反应貌似误会了什么。
他进相亲群的初衷只是为了凑热闹，平时无事便喜欢进群瞧瞧群里的大叔大妈在聊什么。
他顺走季书恒手里的东西，耐下性子，温声解释:“这是咱们本地的相亲群，群里好多大叔大妈在讨论相亲结婚这事，笑死我了。”
程灿然眼尾略微弯起，唇角轻轻呲着牙，面上荡漾着喜悦，悠悠清闲。
看着他笑时的灿烂模样，季书恒勾唇，也跟着笑了：“你开心就好。”
话落，季书恒寻思了片刻，想着让他邀自己进群，不曾想程灿然先开口询问:“你要进吗？”
季书恒来不及思考，连忙接话:“我也想进群。”
“嗯。”
入夜，季书恒双手托腮坐至餐桌前，眼眸注视着厨房里忙活的程灿然。
男生鼻梁上架着眼镜，腰间系着围裙，熟能生巧炒菜中。
他很少见到这样的程灿然，也很少能吃到对方做的饭。
“想什么呢？”
程灿然端着一盘菜放至餐桌，左手在季书恒眼前挥了挥。
季书恒回神，撩起眼皮回道:“没什么，你是好了吗？”
程灿然“嗯”了声，解开围裙放在椅子上：“吃完放这就行。”丢下一句，抬脚想往楼上走。
见状，季书恒拉住他的手掌，随而在空中摇晃，发出困惑的语气:“你不吃吗？”
他已经很久没和程灿然一起吃饭了，本想着对方给做饭，便能一起吃，结果好像不如他意。
“我不想吃，你吃完放这，晚点我下来收拾。”程灿然垂眸对上季书恒的目光，“所以可以松手了吗？”
季书恒嘴巴微张，下一秒那话，令程灿然当场想抽死这个人。
“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不想和我一起吃饭?你问我怎么没去学校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