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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萝卜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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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明日,明日多蒸两笼,大家都有份,我保证。”

京城南门大街上,安抚送走没买到萝卜糕的主顾们,青荷悄悄按了把鼓囊囊的钱袋,喜滋滋地提起两个竹篮,昂首往家走。

这两日风暖和了些,手背的冻疮开始泛痒,她一面走一面轻轻挠着,心里默默计算利钱。白鸽振翅滑过天际,日光里满是欢快的叽叽咕咕。

她们即将自立门户,但能不能立马接到订单,谁也不知。为防坐吃山空,她们做了些萝卜糕来卖,没成想大受欢迎。

“太好啦,这样的话每日至少有五十文。”青荷点头笑着白着手指捻算,“日用之外,还有盈余,小姐知道了一定高兴。”

她脚下发力,抄近道拐进了石榴胡同。

辰末巳初,正是做工时节,胡同里静悄悄的,一个闲人也无,只有家家门前的石榴树,挺枝拔冠,在青石板地上撒下一片碎荫。

她一心只想跟甘翎报喜,并未留意身后早多了一抹瘦影。

丁旭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看她径直进了胡同尽头的宅院。

“她住这里?”

看着那满是裂缝、不推也吱呀作响的院门,丁旭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还有惊疑。

那个男人,就这般安顿她!

笑声从院中传出,丁旭听着,不觉攥紧了双拳,她倒是欢喜,放着将军夫人不做,缩在这陋巷破屋,苟且过日,那男人到底有什么,让她这般心甘!

正想着,就见青荷开门出来,手里拿着布袋。丁旭立刻闪避,他今日休沐,换了家常褐布长袍,没有挎刀,立在石榴树下,乍看像个相看屋宅的买主。

这胡同里确有几家要搬,之前万吉也带她们这般察看过。青荷瞥一眼那身影,并未在意,她还要买米,当即脚下不停,转出胡同去了。

丁旭深吸一口气,走到院门前,见门未关,略一思量,轻轻推开,径直而入。

“行,就这么办。”内院墙侧木架前,甘翎跟万吉一面挂晒寿幛,一面说话。

木架上还挂着桌围手帕枕头各样绣品,五颜六色的,日光下分外喜庆夺目。

这些即将交付,但屋里有些潮,趁着天好,晾一晾,免得主顾挑剔说辞。

甘翎回身,刚要收拾竹笼里的青布包袱,忽然发现院中多了一个人。

那人立在院门前,黑着脸,直直盯着自己,好像自己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她吓了一跳,旋即镇定下来,她从不欠人,也没做亏心事,没得怕!

她迎着他目光,直接问道:“你是谁?不请擅入做甚么?”

丁旭咬牙,她不认得他,亏她做了他三年新妇!

其实这不怨甘翎,两人订的娃娃亲,按照礼数,成婚前都不能见面。虽然他在给阿翁的回信中附寄过自己的画像,但甘翎只看过一眼。

画像本就不准,又隔了三年,她若能认出他,那才是奇怪!

但他认得她。

或机缘巧合,或有心为之,迎娶之前,他见过她几次。

第一次是十二岁那年,他从白云观下来,跟着师父青丘道长云游历练,冬日腊八走到千灯县,正赶上县中施粥。人多队长,他一身旧袄,在漫天雪花中很快冷透。

“你吃呀,不够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颤抖抖地走到队尾,把一大碗热粥放到他手里。

“还有这个。”她从怀里抓了一把柿饼塞给他,冲他笑着,清清亮亮的眸中满是得意,“我偷拿的,爹爹不知道,你快吃!”

他有些惊讶,僵硬的嘴唇一时吐不出话,他唯有俯首致谢。

待他抬头,那小女孩已被人牵着往前走去。

那人也是个小女孩,跟她一样,都穿着红袄红裤,扎着总角。两人团团绒绒摇摇摆摆地走着,好似破壳而出的小鸭鸭。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冻坏了吧,快进屋暖暖。”

“没事,你小点儿声!”她一面说,一面回头冲他摆了摆手。

他把热粥捧去给在檐下避风的青丘道长。

道长不吃,只让他快用,他不肯,没有师父饿着,徒儿先饱肚子的理。

“甘家小姐给的热粥,你不吃么?”道长笑吟吟地看他一眼,自去排队。

甘家小姐?他反应过来,脸上登时红如霞染。

从那时起,他就记住了她。

此刻,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眸,他突然不知如何应对。

一肚子的质问莫名化作满腹委屈,他张了张嘴,却是吐不出一个字。

万吉抬头看见他,也是吓了一跳,武将不同文官,向来以拳刀说话。他必须护住小姐,于是他立即走到甘翎身前,提声道:“不知威远将军到此,有何见教?”

万吉原是甘家绣铺的账房,刚刚弱冠,生得俊美,声音温和,就算大声也不刺耳。他常穿青布衫裤,立在日光下,宛如一块璞玉。

甘家落败后,他来京城谋生,在布铺做伙计。早在丁旭迎娶甘翎之前,他就悄悄跟认过丁旭。这次丁旭归京,他也在街头见过他。

“是这个小子?模样倒也周正,但太瘦弱,不像个男人样子。”丁旭瞥万吉一眼,却不应声,只是望着甘翎。

甘翎听了万吉的话,反应过来,原来是他!他来做甚?自己已跟他和离,再无牵涉。

啊,陈氏说过,再不愿见自己,难道他是奉母命来赶自己的?

笑话,京城又不是他家,他管不着。

她想着,让万吉离开:“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丁家这摊乱泥,她好容易才脱身,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万吉沾上。

万吉不肯,却拗不过甘翎那说一不二的脾气,只得离开。

走之前,他看了丁旭一眼,对方依旧不理他。

院中剩了两人,细风吹过,甘翎鬓边落下一缕秀发。

“威远将军,有话直说。”她说着,退到门口,那里有个小木凳,凳上有针线笸箩,她从里抓了剪刀在手。

看她那防备的样子,好似自己是强盗恶人。丁旭顿时气鼓了肺,他大步向前,盯着她,沉声道:“你看清了,我是丁旭,你的夫君!”

“站住,别过来!”甘翎只觉莫名其妙,她握紧剪刀,一字一顿道,“你我已经和离,请威远将军注意言辞。”

“和离?”这两个字如铁钉般盯住了丁旭的脚,他立在院子中心,日光劈头盖脸地罩住了他,他却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你就为了他?”他盯住她,“甘家小姐,何时也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皮囊了?”

他看着她身上的葛布旧衣,发间的木钗,羸弱苍白的脸色,只觉怒发冲天,但说出来的话,却无限哀伤。

“婚约既定,万年不易。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什么都不计较。”

甘翎愕然,她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何这般说,但她是不可能再回丁家的。

“威远将军很好,是我甘翎不愿入丁家,与他人无关。”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回道,“你我已经和离,唯愿将军另觅良缘,早结同心。我这院子简陋,将军贵人,还请移步。”

她指了指院门,“慢走不送。”

见他不动,又加了句:“律法规定,不可擅闯私宅,将军请自重。”

律法二字点醒了他,他记起了自己的羽林卫身份,看她那义正词严的模样,若自己继续停留,她是会喊人告官的。

丁旭憋着一口闷气往外走。

刚出二门,就见万吉躲在墙边,手里握着门栓。他没走,他一直防范着,随时准备保护小姐。

丁旭此刻最烦的就是他,一眼瞥见,更不搭话,上前一把掐住他脖子,一用力就将人提在了半空。

万吉喘不过气来,两脚乱蹬,本能地拿门栓敲他,却被丁旭一把夺过,扔在地上。

“无耻之徒,死不足惜。”丁旭又愤又恨,手下用力。

一个女声忽地响起:“住手!”

是甘翎,她本想看觑丁旭离开后关紧院门,谁知还没走到二门就听见乱响,她惊觉不好,急急过来就看到这骇人的一幕,而万吉已憋紫了脸。

“你快放开他。”惊急中,她捡起门栓狠狠砸向丁旭。

后脑壳传来闷痛,手不觉松了力,万吉掉在地上,咳个不停。

甘翎抢上前去,扶住他,上下打量:“万吉,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看着她焦急担心的模样,丁旭心如刀绞,他定定地望着她,双拳攥紧。

她忽地回头,眸中闪动怒火:“威远将军,你恃武欺人,好不过分!”

万吉拉了拉她袖子,“我没事!不要紧的!”

“那也不行,道歉。”她仰脸望着他,“必须赔礼道歉!”

丁旭眸色闪动,深深看她一眼,“你去府衙告我吧。”说完扬长而去。

甘翎把万吉扶起,再三确认他无碍后,这才松了口气。

“抱歉万吉,让你遇上这种事……以后不会了!”她看着被丁旭摔开的院门,“让木匠今天来吧,先修大门,里院可缓缓。”

适才他们在商量修葺之事,本想先修屋顶的,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

“好的,小姐。”万吉应着,轻轻揉着脖子,“要不要把锁匠一起请来?”

“对,换锁,换结实的。”

正午的皇宫甚是安静,贵人们都歇息了,下人们也得空休养脚力心神,朱墙树影里,偶有鸟雀低鸣。

林茂在值房里打盹,他心里记挂未初换岗的事,睡得并不踏实,时不时就要睁眼瞥一眼漏刻。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道黑影扑了进来。

“将军!”林茂看着丁旭那黑脸,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来,惊讶万分地道,“怎的这般早归?”

近来每逢休沐,丁旭都要出宫,一直到宫门落锁前才风尘仆仆地回来。

不等丁旭回答的,林茂的目光落在他脖颈间,又惊问道:“您流血了?怎么弄的?”说着上前,拉开椅子,请丁旭坐下,就要查看。

“无事,撞了一下。”丁旭止住他,让他替自己打水沐浴。

“撞?谁撞得您,胆子也太大了!”林茂一面找药箱一面愤愤,“将军您就是太好说话,这要换了别人,还不得拿到府衙吃一顿板子。”

“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他人无关。”丁旭蹙眉,催促属下,“快点儿的。”

林茂快步出了值房,丁旭抹一把后脑勺,掌心鲜红一片,不由地咧嘴苦笑,她下了死手,若非气力不足,自己怕是已登极乐。

她是真护着他呀!

热水提来,丁旭解衣坐进浴桶,林茂立在侧旁,替他清洗伤口,仔细上药。

“将军,等伤口愈合再拢发吧,这两天您安心歇着,养心殿那边我盯着。”

丁旭身心俱乏,热气蒸腾中,闭着眼睛含糊应了一声。

林茂收好药瓶,见丁旭衣袍领子上都沾了血迹,不好清洗,且都是旧衣,便又道,“这些衣裳丢了吧,我让人给将军缝制新的就是。”

“嗯?”丁旭忽地睁开眼睛,望向林茂,“你说甚么?”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该换新衣了。咱们是羽林卫嘛,仪容要紧,就在平时也不能放松。”

“不是这句。”丁旭的目光落在椅背上的污衣上,“中衣留下,外袍扔了吧。”

他把胳膊搭在桶沿上,抬起左手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你还说甚么了刚才?”

林茂一怔:“……”

“对了,头发,对,就是头发!”

丁旭抹一把脸,眸光大亮,她没有盘髻,还是梳着姑娘头!待字闺中的姑娘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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