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肥皂泡泡在水池里一个一个冒出，堆了一片的雪白。

周燃得寸进尺地碰上他的耳朵，声音暧昧，“林野。”

“你该不会是害羞……”

话没说完，周燃僵硬住。

他胸膛起伏一下，耳根红了。喉结上下滚动，眼睛用力一眨。全然不复方才的游刃有余和淡定。

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位生理功能正常的男性，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人碰到了两腿之间的物件，第一反应都会是不知所措。比如现在的周燃。

林野声音凉凉：“什么？害羞？谁害羞。”

林野：“耍流氓也找对人吧。”

林野手稍微用力了一点，周燃的呼吸立刻变得短促，下意识弓起了背，林野顺从地松了手。

周燃圈在他身体两侧的防御轰然倒塌，林野面无表情拍开他的手，冷嘲热讽，“这玩意儿我又不是没有。”

说完就潇洒离去，留周燃心绪起伏不定，好半天都没能直起腰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背脊升腾，被触碰的快感转瞬即逝，但却造成了足够的刺激和冲击，池里的筷子都要被周燃捏碎了。好半天他才一晒，咬牙切齿地盘算，得做点让林野印象深刻的小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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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客厅打了会游戏，周母回来了。

周母保养得当，看起来很年轻，或许是生意人的习惯，未语先笑，永远心情很好似的。她手里提一袋蔬菜一袋肉，刚从超市大采购回来，刚一进门就看见鞋柜上新出现的一双鞋，高兴道，“小野来啦！”

“阿姨。”林野听见开门声，立刻放下了手柄。

转眼，就风一样地闪现到门口，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接过她手里的重物放到桌上。

周母太吃这套了，林野从小就乖，安安静静不惹事，细心又体贴，长大了自然而然成了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学业上也压根不让人操心，哪里像她家熊孩子，长大了也是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差距总在对比的标尺之下，拉出惹眼的不同。

此刻，不省心的不孝子正撕心裂肺地叫喊：“林野！你说走就走啊草，这关我一个人过不去啊！！！”

周母大怒：“臭小子，你亲妈都要累死了，你屁股都不挪一下啊！”

怒吼声中，电视上大写的“请玩家重来”释放出GG信号。周燃手一挥，俩手柄甩桌上，任打任骂地走来，一脸负荆请罪。

他左右也看不见有什么要帮忙的，直白道：“妈，我不是和你说了，让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拿么。”

周母：“我不说你就不下来啊，人家都说母子连心，我往超市门口一结帐，你就该下来了。”

周燃一听就明白了，得，老佛爷心情不好，逮个机会使劲折腾他。

明白问题在哪儿，事情就好解决了。周燃老老实实端茶倒水削苹果，主动承担晚上做饭的责任，老佛爷这才脸色稍喜。

周母计划达成，美美把做复杂菜式的任务交给儿子，翘着二郎腿报起了菜单。

周燃靠在一旁的沙发上，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听任务下达。

两个人都没有留意到，林野什么时候站在拐角。夹缝地方的光源总是不明显，他就像是半个身子藏在了阴影里。安安静静，低垂眼睫，挡住了满眼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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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的洗衣机有点小故障，家里有俩小子的好处体现了，都是爱动手的，周母大手一挥，就派两人负责修理。

她在厨房切水果，活还没干到一半，门铃响了，随手擦了擦手就去开门。

门外是住楼下的亲戚，周燃的二姑，去了趟外地旅游，上来送特产。听见阳台俩男孩声，奇怪道，“小燃同学来了啊？”

周母应了一声，“哎，以前住大院时的邻居。”

“大院邻居？”二姑递出伴手礼，琢磨着是哪个人，突然就想起来了。脸色一变，声音也跟着压低了，“那个小林啊？”

周母回头看了阳台一眼，声音也不自觉跟着放低，很快地应了一声。

二姑长长地叹一口气，颇为唏嘘道：“是哦，那孩子和小燃差不多大，同岁不同命啊，命太苦了。”

别人家的家长里短，命运多舛，总是会在某时某刻摇身一变，化作另一家人的谈资。二姑不着痕迹凑近了一点，语气依旧唉声叹气的，“你说，他那会儿才多大，爸妈就这样没了，你还记得吧？那时候闹的多吓人哦……”

那无意识释放出来的，想要详谈咀嚼他人痛苦的信号，让周母感到不自在。她笑着打断道：“哎，是啊，伤心事咱就不多提了。东西谢谢了啊，今天家里有客人，我先去忙哈。”

二姑叹头看一眼声音方向，摇头晃脑，什么也看不见。周母不知道她想看什么，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周母客客气气送完客人，莫名心情也积郁了。过了一会，她才轻手轻脚往回走，路过阳台，飞快张望一眼。

周燃大剌剌盘腿坐在地上研究洗衣机，林野靠在阳台上，手里拿着说明书，他吩咐一声，周燃就对着洗衣机敲敲打打，看起来配合的还挺默契。

大概是没听见的。终于，周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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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颇为丰盛，大鱼大肉不说，周母惦记着这么久不见，林野越来越瘦了，不停往那小山堆似的碗上加青菜、加胡萝卜、加牛肉、加羊肉。

林野是个很少拒绝的人，满满一碗，脸色变得苍白，也挤出微笑，表示吃得下。

周燃幸灾乐祸了一会，才趁周母去厨房的时候，端过林野的碗，往他的空碗里扒拉菜，还一本正经道，“让你下午打游戏坑我，报应来了吧。”

林野瞪他一眼，但因为确实减轻了负担，非常自觉地收了阴阳怪气。

周父因为店里忙，终于还是没赶在晚饭之前回来，周母挑拣了饭菜说给他送去，家常菜比外卖来的好。林野自觉进了厨房，可还没撩起袖子，就被周母赶了出去。

“哪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周燃你过来！”

还没吃饱的周燃放下筷子，一脸我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麻溜地滚进了厨房。

周母离开后，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了，只有周燃哼着歌，和手机视频的声音。

习惯的力量时常强大的超出人的想象。

等林野把门推开一道缝隙，一眼看见挂在墙上的球星海报，才发觉他下意识进了周燃房间。

过去很长一段的借住时间里，他和周燃住在一个房间，分一张床。尽管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空间里仍仿佛存在无形的行进路线，引导他从厨房出来，在去客厅落座之前，自然而然地走向这个世界上，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手停顿一下，林野还是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