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七皇子挥剑砍翻偷袭的狄兵,"你的妖来接你了?"
华云清抹去脸上血污,折断的枪尖突然泛起青光。地底传来隆隆巨响,无数藤蔓破土而出,所过之处尸傀尽数被束缚,在将士们的惊呼声中,白衣少女踏着萤光从天而降,袖中飞出的缎带将他和陈思肃卷起后拉。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是生的喜悦和心的跳动。
“陆笑,火!”
藤蔓绞杀尸傀的裂响中,陆笑染血的指尖掠过焦尾琴。七根冰魄弦沾了少年道士的心头血,竟在尸山血海间凝出霜火——青蓝焰心裹着碎冰,顺着藤蔓燎原千里。
"天地为炉!"陆笑嘶吼着拨出最后一个泛音,覆雪立即将木之灵注入地脉。被束缚的尸傀突然抽搐着张开嘴,三千道裹着木灵清气的火流从它们喉中喷涌而出,顷刻间将战场化作焚妖炉。
残垣断壁的城楼上,魅音残破的蛇尾在火海中翻腾,青铜樽里传出万千冤魂的哭嚎。她突然甩出半截蛇骨击向覆雪,华云清旋身去挡的刹那,蛇妖竟借着反冲力钻入樽中。青铜器皿表面国师印骤然发亮,裹着黑雾朝南方向遁去。
大军趁机攻入北狄王庭。
"追..."陈思肃刚迈出半步便踉跄跪地,断剑插进焦土才勉强撑住身体。他望着满地冰火交织的奇异灰烬,突然扯开浸透血水的衣裳——脖颈间浮现的桃花印记正因覆雪的出现变得灼热。
覆雪顾不得查看七皇子异状,转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华云清。少年将军背后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正在溃烂,分明是方才替她挡下蛇骨时中的毒。
"不是说好..."华云清苍白的唇擦过她耳畔,指尖还攥着那袋猫毛荷包,"...等我凯旋..."
陆笑突然扑过来往他嘴里塞了颗赤红丹药:"省点力气调情!你当魅音的蛇毒是蚊子包?"少年道士边说边扯开华云清的战甲,露出心口皮肤,原本的旧疤痕在此刻看来像一只蜘蛛。“我这药只能缓解,要解毒恐怕还得去寻魅音的蛇胆。”
覆雪瞳孔骤缩,她发现伤口那蜘蛛的角仿佛在悄然蔓延。“不用,我能救他。”
远处传来玄甲军收拾战场的号角,谁都没注意到陈思肃悄悄捡起了沾着蛇血的青铜碎片——那上面国师印的纹路,与他幼时在国师府见过的祭坛图腾一模一样。
陈思肃握着青铜碎片的掌心突然刺痛,他望着覆雪踏风而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幼时曾在冷宫见过的画面——一只额头带着红色毛的雪白猫咪总是叼许多好吃的跟他分享,记忆突然如潮水般蔓延。
陆笑收拾焦尾琴的动作顿了顿。少年道士余光扫过七皇子颈侧随呼吸明灭的桃花印,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他染血的箭袖:"今夜子时,寒潭见。"
帐外残阳穿透硝烟,将覆雪捣药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刚从外面挖出的蛇胆草泛着幽蓝,混着木之灵的力量在石臼中碾成碧色浓浆。华云清躺在床榻上,心口蛛网状黑纹仿佛已蔓延成了一朵彼岸花,在夕阳里泛着妖异的紫。
"忍着些。"覆雪蘸着药汁的指尖刚触到伤口,手腕突然被滚烫掌心扣住。
华云清在剧痛中睁眼,涣散的瞳孔映出少女染血的衣襟。他忽的想起昨夜半昏半醒间,有人将他拥在怀中穿越尸山血海,发间梅香混着血腥萦绕鼻尖。
"...疼就咬这个。"覆雪将晒干的猫薄荷叶卷塞进他唇间,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绯色。当年小道士玩笑说这是"定情信草",她恼得挠花了陆笑的道袍,此刻却顾不得许多。
药汁渗入伤口的滋滋声中,华云清忽然闷笑:"原来你哄人,都用这法子?"
覆雪瞪他一眼,尾指勾出他怀中的猫毛荷包:"某人时刻夹带这些绒毛,可是要扎小人咒我?"
"是怕姑娘忘了。"华云清突然扣住她欲缩回的手,染毒的指尖在她掌心一下一下敲打,"漠北的星子比皇城亮,每颗都像你眼睛。"
突然一阵魔音贯耳,陆笑进来时大声说:"牙齿都要被酸掉了!"
覆雪趁机抽手,却见华云清伤口腾起青雾。蛇胆草汁混着他的血凝成珠,竟在晨光中化作琉璃似的丹药。她突然想起将军府叼给他治伤的灵草,小少年也是这样红着耳尖说"大恩必报"。
"张嘴。"覆雪将丹药抵在他唇间,金瞳泛起妖纹,"此药需妖力化开,你..."
余音淹没在骤然贴近的体温里。华云清就着她指尖吞下药丸,舌尖无意擦过指腹:"比梅花酥甜。"
夕阳穿透帐中窗户时,刚解完毒的少年将军枕在覆雪膝上沉睡。覆雪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他散开的长发,忽觉袖口微沉——华云清在梦中仍攥着她半片衣角,如当年冷宫墙角蜷在她尾巴里的某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