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国公府里,一片愁云惨雾。
萧氏是因为冲撞国运而被皇帝赐死,可谓死得十分不光彩,勤国公府没有因她受到牵连,已是大幸,对萧氏的丧事哪敢大办,只用一口薄棺装殓了,尸体连勤国公府都没能进,就连夜抬到乱葬岗埋了。
赵月曋因为母亲的死悲痛欲绝,已经连着好几日茶饭不思,夜里无眠。这一日下午她正坐在屋里发呆,突然大丫鬟露珠匆匆跑进来,递给她一个信封。
露珠道:“姑娘,有人写了一封信给您,说事关国公夫人,请您一定要看。”
赵月曋恹恹地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道:“你是否想为令堂报仇?想的话,明日午时在醉香楼见,逾时不候。”
“这是谁送来的?”赵月曋腾地站起来,“现在那人呢?”
露珠道:“这是前院的小丫头桂皮给奴婢,让奴婢转交给姑娘的。奴婢问过了,桂皮说,信是一个小乞丐给她的,小乞丐说事关咱们夫人之死,务必要小姐亲启,桂皮不敢耽搁,这才把信送进来给奴婢。”
赵月曋紧紧拽着那张信笺,想到母亲的惨死,顿时泪如雨下,哭道:“不管这人是谁,我必得去会他一会,万一他真有办法给我母亲报仇,我就是死了也愿意!”
翌日午时,赵月曋按约来到醉香楼二楼天字号包间,推门进去一看,里边已经坐了一位头戴黑色幂篱的年轻女郎。
赵月曋往包间里环扫一眼,只见那女郎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问道:“是你叫我出来的么?”
那女郎笑着应了声“是”。
赵月曋道:“快说,你有什么法子给我母亲报仇?”
女郎道:“赵小姐不用着急,这件事情太过复杂,里边牵涉颇多,咱们边吃饭边慢慢说。”
她一边吩咐小二上菜,一边请赵月曋落座。
赵月曋在她对面落了座,道:“我没有心思吃饭,你有什么法子能给我娘报仇,尽管说出来便是,只要能给我娘报仇,你要什么报酬,我都答应你。”
女郎笑道:“赵小姐好气魄,当真是我要求什么,你都能答应?”
赵月曋道:“我只是一个闺阁女子,能力有限,但我父亲乃是当朝有实权的国公爷,我兄长也是有实权的,你若帮了我,届时我去央求他们,必定能替你完成心愿。”
女郎拱手道:“那就多谢赵小姐了!不过我眼下还没想好需要你来助我完成什么心愿,此事咱们先不提。倒是我觉得你母亲死得甚是冤枉,想告诉你一个真相,为你母亲讨个公道,也算是给自己积善积福吧。”
赵月曋一听,顿时泪如泉涌,哭道:“我就知道,我娘一生谨慎,怎么可能在祭天台那等场合犯下那等大错!定是有人陷害她!快说,你是不是知道是谁陷害她?你快说!”
女郎轻声道:“显而易见是有人陷害你母亲,你不妨想想,你母亲平日里跟谁结过仇怨?什么人会恨你母亲?”
赵月曋不假思索道:“肯定是聂氏!我娘恼她抢了我的婚事,对她多番打压,她肯定对我娘怀恨在心,所以在祭天台动手脚,害了我娘性命!”
女郎轻声笑道:“这只是你的猜测,当不得真。”
赵月曋恨恨地道:“除了聂氏,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别人,一定是她!”
女郎道:“那就难说了,你母亲虽然身份贵重,但是以往做的坏事也不少,诸如残害你父亲的子嗣、谋害姨娘性命之类,你们自以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现在有人找到你母亲头上来报仇,那也是有的。”
赵月曋听她前言不搭后语,怒道:“你胡说!你究竟是来帮我娘报仇的,还是来污蔑她的?刚才你不是说我娘死得冤枉,想告诉我真相吗?真相呢?快说!”
“真相?”女郎动作优雅地抚了抚幂篱,“真相我敢说,就不知道赵小姐敢不敢听?”
赵月曋怒道:“别废话,快说!”
女郎缓缓道:“其实赵小姐已经猜凶手是谁了,只是还不知那人具体是怎样陷害令堂的。你可知,有人在祭天大典前夕,看到一名黑衣蒙面的女子在元兴宫附近燃放孔明灯,那条害死你母亲的蛇,就是通过那盏孔明灯进入元兴宫的。”
赵月曋瞪大了眼睛,喝道:“是谁?谁这么大胆?敢在元兴宫搞鬼?”
女郎笑道:“你也知道你母亲一生谨慎,那人若不铤而走险,又如何得手?元兴宫乃是皇家重地,翌日又将举行大典,侍卫们乃是彻夜巡逻的,那条蛇进入元兴宫后,始终没有被巡逻的侍卫发现,直到大典即将开始时才突然冒出来,可见,那个人分明是把蛇带在自己身上,故意等到合适的时机才把蛇放出来的。”
赵月曋狐疑道:“可是她临时把蛇放出来,如何让蛇只追着我娘跑?难不成她有妖术?”
女郎叹道:“赵小姐真是深闺里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不识人间事物,这有何难?蛇类喜欢有腥味的东西,讨厌浓郁的香味,只要那人悄悄在你母亲身上弄点腥膻之物,在一众脂粉喷香的女人中间,那蛇不追着你母亲跑又追谁跑?”
若是聂兰台在此,恐怕也得为这女郎的这番话喝彩,实在是说得八九不离十了。
赵月曋听女郎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已信了八分,大怒道:“聂氏那个妖妇,竟然这样陷害我娘,我要她碎尸万段!那你说说,有什么法子证明这是聂氏做的?”
女郎温言道:“赵小姐莫急,咱们边吃饭边说,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不过我保证能让你报你的仇,我积我的德,可好?”
说话时,醉乡楼的伙计已流水价端上了七八道香喷喷的精致菜肴。
女郎给赵月曋盛了一碗乳白色的香浓鱼汤,柔声道:“赵小姐,你说你不想吃东西,那喝点汤吧?毕竟你是血肉之躯,你得先好好活着,才能为你母亲报仇啊。”
赵月曋觉得此话有理,但她见多了母亲的害人手段,自己也暗中害过不少人,自有一番警惕心,见那女郎给自己盛汤,便把碗推过去,不肯喝。
女郎笑道:“原来赵小姐是怕我害你?”端起刚才自己盛的那碗汤,往幂篱里送进去,再送出来时只剩一半,“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赵月曋见她自己先喝了汤,便放下七分戒心,让丫鬟露珠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那鱼汤也不知道加了什么食材,香浓鲜美,十分可口,赵月曋连日来茶饭不思,本也没觉得饿,不料喝了这碗汤之后,突然馋虫大动,又让露珠盛了两碗来喝。
这三碗汤喝下去,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脑子里涌上来一阵一阵的昏晕。
再过片刻,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打了个呵欠,竟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她带来的两个丫鬟露珠和珍珠见状,忙轻轻在她肩头拍几下,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赵月曋一动不动,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面露难色,似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
那女郎见状笑道:“瞧你家主子困的,她应该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吧?此刻她好不容易睡着了,还睡得这么香,你们难道忍心叫醒她?不如把她扶到榻上,让她好好歇一会,我们出去,在门口等她。”
珍珠和露珠闻言,十分心动。
她们家小姐脾气坏,平日里谁若吵到了她睡觉,打骂都是轻的,克扣月钱、整日挨饿、针扎火烫,哪样不做?曾有个扫地吵醒赵月曋午睡的小丫头还被生生折断了手臂。
这段时间赵月曋夜夜难眠,此刻好不容易睡着了,虽然场合不太对,但若贸然叫醒她,恐怕她们也没好果子吃。
这包间里陈设简单,除了桌椅,便是一张供酒客临时歇息的小榻,珍珠和露珠也算谨慎,两人把包间里四处检查一遍,桌底和小榻下都翻看过,并无其他人,窗户也从里面反锁了,别人从窗外进不来,只要她们去门口守着,应当没有大碍。
当下三人轻轻退到屋外,关上门,静静地在外面等着。
约摸三刻钟后,包间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大响,似是重物掉落地上。
露珠和珍珠以为是赵月曋醒了,正想推门进去伺候,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笑声:“哎,是露珠姑娘和珍珠姑娘啊,真巧,你家小姐也在这里用饭吗?”
露珠和珍珠回头一瞧,见来人竟是何蕙丹。
整个勤国公府都知道自家小姐和何蕙丹水火不相容,露珠和珍珠不明白何蕙丹今日为何对自己突然这般和颜悦色笑脸相迎。
但她们只是伺候人的奴婢,并不想掺和主子们的事,何况自家主子对自己并不好,她们没必要为她得罪何蕙丹。
“是呀,真巧,”露珠便笑道,“我家小姐在这里用午膳,何姑娘也来用膳吗?”
何蕙丹笑道:“可不是嘛,在家里闷了许久,对家里的饭菜都吃腻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散散心,便来醉香楼尝尝鲜,听说他们又上了几道新的招牌菜……”
刚说到这里,忽听包间里传来一声极大的响动,像是什么大物砸到了地上似的。
这声音听着不太正常,露珠赶紧敲门,唤道:“姑娘,你醒了吗?姑娘?”
谁知并未听到赵月曋的回答,反而听到一个男子受惊的声音:“外面居然有人,快跑!”
露珠和珍珠登时脸色大变,赶紧推门而入。
这一开门,门外所有的人都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赵月曋赤.身条条地躺在地上,这大冷天的,她全身的衣服竟然被剥得一件不剩,雪白的身子上面到处是被蹂.躏被糟践弄出来的淫.靡红痕,特别是胸脯那一块,深深浅浅的牙印都清晰可见。
“天哪!”何蕙丹首先惊叫起来,慌忙捂住眼睛,“这是怎么回事?赵小姐怎么了?快,快,快把她的衣服穿上,把门关好,别让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