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这段时间确实事情很多，首先是12月初的文化节，她们要讨论具体流程和注意事项，以及要出去给文化节拉赞助，还要商讨好后续的宣传，其次便是筹办社团，目前北徐的社团太少了，校长看不得学生天天抱着手机，准备丰富丰富他们的业余生活。

乔昭在忙碌着这些事情的同时，还要兼顾自己的学习。她没有回得很晚，相比于之前，很少没有和姜满净一块放学回家了。

乔昭想象过，如果她不在，姜满净根本不会把这里称作“家”，她在这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所以乔昭刻意减少学生会的无效社交，争取每晚九点前回家。

姜满净坐在钢琴前，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安安静静的。

“是有一点忙，”乔昭走到她房间门口，：“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李姨做的。”姜满净说。

乔昭点点头：“李姨已经回家了吗？”

李姨的女儿前段时间生了小孩，李姨从此便很少宿在乔家，一般做完饭后就解下围裙去帮忙照顾小孩子，早上再赶回来给她俩做饭。

“你没吃晚饭吗？”姜满净站起来，想说冰箱里有李姨专门冻得饭菜，热一热就行，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给你做？”

“好啊，”乔昭说：“我先把书包放下去。”

姜满净看着她转身进了房间，把钢琴合上，下楼打开冰箱，自动忽略了李姨特地给乔昭做的饭菜，眼神寻找着食材，半晌从冰箱里拿出了西红柿、一块豆腐、和几个土豆和一小捆青菜。

姜满净手腕上没有发绳，于是在客厅茶几抽屉里随便翻出了个，给自己绑了个低马尾。

她上次给乔昭做的面，这次想做点别的，择菜洗菜，滤水，给土豆削皮，顺便找出抖音做日常菜的博主，在主页里挑选个操作简单的，跟着博主的步骤做。

她先焖上米饭，这个步骤她熟，以前也经常做，然后特地把视频声音调低，打开天然气的开关，边看边往锅里倒油炒菜。

油烟机无声运作着。

厨房里各种调料摆放得整整齐齐，就是有些相似颜色的没标着名称，姜满净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往里面加料。

乔昭洗了个澡，由于没有洗头，十几分钟就出来了，慢条斯理下楼。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随后端着水杯欣赏厨房里姜满净忙碌的身影，少女扎着低马尾，发圈有点眼熟，似乎是她在路边小店里买的。

扎着李姨的蜡笔小新围裙，原本李姨不喜欢这种卡通的风格，这个围裙似乎是李姨女儿给她买的，现在被姜满净绑在身上，莫名有点可爱。

锅里油烟滚滚，不知道在爆炒什么，她指尖扇着鼻尖下的烟雾，轻咳了声，不自觉后退几步。

乔昭脚步动了动。

下一秒，姜满净皱着小脸把火调小了点。

“…….”

乔昭眨了眨眼睛，看着她称得上熟练的动作，最终没有选择过去。她自出生就没有在厨房里做过饭，现在连天然气开关在哪都不知道，自己过去可能只是添乱。

她坐在沙发上，找出那个翻拍的红楼梦，投屏在电视上。

姜满净在厨房集中注意力，听到红楼梦里的台词之前，她都没发觉乔昭已经下楼了。

切菜的间隙，姜满净朝客厅位置看了眼，乔昭穿着暗灰色的家居服，扣子扣在最上边那颗，靠坐在沙发上，手臂朝后支着沙发扶手，撑着自己的脸颊，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由于姿势的原因，家居服袖口向下掉出来一截，露出来纤细白皙的手腕。

她看电视是真的在看电视，不会像别人一样看一会儿就拿着手机玩，很专注，哪怕眼前是个评分2.8的超级大烂剧。

乔昭在专注地看着电视，而姜满净在专注地看她。

“嘶—”

姜满净轻嘶了声，看着指尖上被菜刀划出来的口子，皱眉，随手扯了张纸巾擦掉血。

折腾了很久，终于姜满净做好了饭，她炒了两个家常菜，焖了米饭，还做了个番茄鸡蛋豆腐汤。

乔昭帮忙把菜摆在餐桌上，姜满净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咬掉豆腐，眼神含着期待：“还可以吗？”

乔昭咽下：“很好吃。”

姜满净忍不住说：“那你快尝尝其他的。”

乔昭依言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都是好吃的评价，姜满净不由得生出了点自豪，自己都没想到在做菜这里有这么高的造诣。

姜满净双手垫在桌上，撑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我以前做饭图省事，只做面条，再去超市买一罐酱搭配着吃，我今天是第一次做比较正式，没想到还不错。”

看着她开屏的样子，乔昭弯唇：“那你以后可以多做菜。”

姜满净咬唇，偷偷瞄她一眼，很快垂下眼：“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爱做饭。”

“可以做给别人吃，”乔昭说：“比如我啊。”

她说到“啊”时尾音轻飘飘上扬着，姜满净垂睫笑了笑，故作矜持道：“到时候不要腻味我的饭就好。”

….

聊了几句天，接下来一顿晚饭吃得很安静，姜满净不好意思一直注视着她，去冰箱里拿了点草莓洗干净，放在乔昭面前。

乔昭忽然一顿：“你手指怎么了？”

“啊，刚刚不小心划了个口子。”姜满净没有刻意隐瞒。

乔昭表情变了变，搁下筷子：“我去拿医药箱。”

”不用啦，伤口都快愈合了，本来也没多大，”姜满净边说着，边看着乔昭拉开抽屉翻医药箱，眼里的小藏不住，嘴里还在说：“真的不用啦。”

乔昭拿着医药箱坐在沙发上：“过来。”

姜满净故作扭捏了几下，然后乖乖走过去，伸出手。

不知道是不是刻板印象，艺术生的手似乎都长得很好看，姜满净尤其是，手掌很白，纤纤的手指，连指甲都那么漂亮，出门就可以去当手模了。

“怎么了？”见她迟迟未动，姜满净问。

乔昭看她一眼，用棉签沾取酒精消毒，她的动作轻轻的。

姜满净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睫毛，忍着触碰的欲望，眼里泄露出一丝迷恋。

消完毒，乔昭撕开创口贴，给她贴上。

肌肤相贴的触感的很明显。

姜满净空着的另一只手颤了颤。

玄关响起的声响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乔妈打开门，看见两人愣了下，姜满净条件反射地收回手，自己默默把创口贴粘好。

乔妈没换鞋，也没说什么，大步流星地走进自己卧室，紧接着卧室传来行李箱拖动和开衣柜的声音。

姜满净不确定地看了眼乔昭，乔昭将医药箱收好放回原地，走进了乔妈的卧室，顺便关上了门。

姜满净抿唇：“…….”

卧室里，乔昭垂眼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乔妈，一言不发地站了会儿，没忍住问：“你这是做什么？”

“我已经跟你爸爸商量好了，后天我们去民政局离婚，”乔妈把最后一件衣服收好，拉上了行李箱：“我受不了他三心二意，受不了他天天跟一些女明星厮混在热搜上，偏偏还对着外人装出一副很深情的样子，让我恶心得要死。”

沉重的行李箱被她拎起来，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尖刻的一声，似乎还没有发泄完，乔妈继续骂着乔景明，还给乔昭看圈子里的人是怎么明里暗里嘲笑她管不住丈夫的。

“这个婚姻真是烂透了，让我里子面子都丢了个大的，晦气！”乔妈喋喋不休的声音被乔昭打断。

乔昭：“我也晦气吗？”

乔妈消声，心软了。

“当然不是，”乔妈说：“我跟你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我们离婚后，你就继续呆在这里生活，毕竟你爸爸能给你好的物质生活，好好的高考工作，你将来肯定很有前途，也不用想着来找我，妈妈有时间会给你发消息的。”

她的话语乔昭已经听不清了，过去的那些片段此刻统统涌入她的脑海里，涨涨的，她在这种要爆炸的窒息中，看到曾经的妈妈抱着她，很温柔的模样。

“我们昭昭会走路了哎，好棒哦！”

“昭昭，骑自行车小心点，不要撞到别人！”

”这是妈妈做的三明治，你带给学校分给同学们。”

“年级第一啊，辛苦了我的宝贝儿。”

…..

火车轰隆隆作响，载着过往的片段一幕幕在她眼前展开，乔昭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火车呼啸而过，留下令人呛咳的车尾气。

她伸手，抓住的只有灰尘。

“对不起。”乔昭说。

乔妈愣了一秒：“什么？”

“那天，我说了很不好的话。”乔昭说。

乔妈想起来了，那句“你怎么还没有习惯爸爸出轨的事实呢”，的确让她伤心郁闷了好久，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温暖善良的宝贝女儿，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冷漠无情，越来越像乔景明了。

“没关系。”乔妈低低道。

乔昭靠着衣柜站着，盯着脚底的木质地板。

安静了良久。

念及别人已经等很久了，乔妈推着行李箱向前走了几步：“那妈妈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姜满净坐在沙发上没动，她等待了几分钟，看到乔妈推着行李箱从卧室出来，衣着整齐，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没一会儿，乔昭也出来了，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很平静地往下看。

不到一分钟，她看到乔妈小跑着推着行李箱跑出楼下，迫不及待地走在某个保时捷车旁，身着西装的男人与她交换个吻，替她把行李箱放在后座。

客厅里是死寂般的安静。

即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姜满净根据这些日子在乔家住过大经验，隐隐也能判断出来。

她从沙发上起身，慢步走到乔昭面前，乔昭似乎没注意，一直盯着楼下看，哪怕乔妈和男人早已经离开了。

姜满净看到了她眼底的漠然，也看到了她藏在平静外表下的脆弱易折。

“乔昭。”她喊道。

姜满净清了清嗓子：“刚刚你帮我处理了伤口，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

闻言，乔昭侧过头，在她侧头的那瞬间，眼里已经没有了冷漠，是往日熟悉的温柔：“给我什么？”

姜满净脚尖向前，双手擦过她细瘦的腰线，紧密贴合。

“我的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