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满净的演技其实很拙劣，即便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演了，依旧可以被人一眼看穿。

乔昭眼眸微扬。

姜满净装作很镇定的模样，等待着她的回答。

半晌，乔昭垂头，在本子上记上姜满净的名字：“那你想要站多久？”

姜满净想了想：“我今天上课还睡觉了，几个罪名加起来，最起码也得半个小时？”

乔昭意味不明笑了下。

喻卿好心提醒：“我们站十分钟就走了，姜学姐是想待会儿一个人站在这里吗？”

没料到这个发展，姜满净眨了眨眼睛，在一片微妙的安静中，她干巴巴笑了几声：“时光倒流吧，我撤回我刚刚的话，就站十分钟就好了。”

这十分钟比她想象中地难熬。

她们站着的这个拐角属于从教学楼到食堂的必经之路，只要是吃饭的或者吃完饭的，都要从这个拐角经过。姜满净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是什么活的艺术品，凡是路过的人都要看她一眼，然后再意味深长地看乔昭一眼。

起初，姜满净并没有觉得他们的眼神有什么奇怪，直到两个手挽着手的女生路过，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俩，随后背过身讨论：“看来，姜满净真的在追乔昭哎，竟然不舍得吃饭也要陪她工作。”

“这就是爱吗？这就是爱吧！”

“还把自己隐藏成坏学生的模样，呵呵，顶着那么清纯的脸怎么会犯校规呢？”

“啧啧，小情侣的把戏罢了。”

…..

你俩要不要去广播室对着喇叭说呀！

背后蛐蛐人就算了，声音也太大了！！

两个女生蛐蛐完就溜了。

姜满净根本无法忽视她们的话，而且她很确定，乔昭和喻卿也都听见了。

虽然刚刚两人的话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姜满净能站在这里，确实是故意的。

她们仿佛与面前的人流分割成两个世界，人流里的学生笑着闹着，悠闲自在地向前走，而她们之间无人言语，氛围过于安静了。

喻卿先反应过来，大大咧咧道：“姜学姐，最近好多人都这么八卦，你不用在意的。”

刚好十分钟时间到了，乔昭收起本子：“走吧，我们去吃饭。”

路上，喻卿继续宽慰她：“现在高中生啊，生活太单调了，所以只要出现什么风吹草动，就忍不住想要八卦一番，论坛的那个高帖我看了，我发现意淫的部分居多，没多少真实性。”

姜满净：“嗯？为什么这么说？”

“就比如仰卧起坐，那也不算亲吧，纯属没反应过来，然后运动会送水这件事，同学之间也很正常的，至于‘不看乔昭的脸就做不下去题’这句名言，应该算不上告白吧，毕竟乔昭学姐确实学习很厉害啊，很多人都想沾沾学霸的仙气呢！”

姜满净被她说服了：“对，你真的很聪明。”

喻卿不好意思笑笑：“总之，不用在意这种流言蜚语啦。”

姜满净心虚了一下，按照现在她的想法，应该算不上流言蜚语了。

可不妨碍她对喻卿升了点好感度。

几人来到之前的米粉店，一人点了一碗米粉。

落座没多久，米粉还没有上来，喻卿还在拿着纸巾擦桌面，忽然发觉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个男生。

男生高大，模样还可以，他很害羞地说：“喻卿，能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喻卿仰头，定定地看他：“不好意思，我喜欢女生。”

不止男生愣住了，姜满净也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男生连忙道歉离开，老板这时候端来三碗热气腾腾的米粉，喻卿自若地掰开筷子，表情一点都没变，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弯弯地提醒：“学姐，这次不要被烫到了哦。”

反应过来她说得是自己，姜满净点点头：“好，我会注意的。”

热气氤氲下，余光里她挑起筷米粉，小心翼翼吹了吹，马尾软软挨着颈侧。

乔昭收回眼，莫名地有点儿烦躁。

-

北城入秋后，时间过得飞快。

学习生活并不算单调，甚至可以称得上充实，高二的知识尤其是理科，对姜满净而言还是有点难度，上课也老是走神，毕竟暗恋对象就在旁边，频频被喊到办公室里“谈心”。

柏峰属于最变态的那个，也不灌输鸡汤，直接撇给她两个题，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回去。

不过这还不是令人郁闷的。

姜满净唯一能称得上不太开心的，就是学生会的事情未免太多了，又是查校风校规，又是组织各种校内活动，还得时不时被叫走开会，姜满净不得不天天看着喻卿和乔昭连体，这俩人仿佛是学生会的固定搭档，凡是学生会有事儿，都是两个人挨一起。

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喻卿喜欢女生，姜满净不得不多想。

但是她又不能说什么。

自己无名无份的，人家又是搭档。

实在郁闷。

钢琴教室里，姜满净对着面前的曲谱练曲，她所在的位置视野很好，越过钢琴可以很好地看到透过洁净窗户艺术楼下的场景。

当她视线不经意扫到楼下并肩的两人，一向灵活的指尖僵住一秒，弹错个音调。

孟意怀拧着眉尖，朝她走近，姜满净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重来一遍。”

此时已经放学了，钢琴教室里就姜满净一个学生，孟意怀从她手里抽走了曲谱，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楼下：“心不在焉是弹不好的。”

姜满净垂下眼睫：“对不起。”

“不是，你这爱道歉的毛病怎么养成的，”孟意怀挑眉：“我又没有批评你，怎么了，是看见乔昭和别人走在一起不开心啊？”

被她戳中心事，姜满净扭头，有点儿不好意思。

她讷讷反驳：“没有……”

“行了，当我看不出来啊，”孟意怀悠悠道：“乔昭她长得好看，又是个学霸，喜欢她很正常。”

她后半句的声音小声：“跟你姑姑差不多，不过你姑姑成天冷着脸像个木头，还是个脸盲。”

闻言，姜满净微微诧异：“我姑姑脸盲？”

“对啊，”孟意怀顺势在她旁边坐下来，语气带着怀旧的意味：“你说我长得很差吗，老娘虽然高中成绩不行，但也是经常被塞情书的，结果呢，我天天在她面前晃悠，她一次也没记住过我。”

姜满净：“你说得，是高中吗？”

孟意怀不大痛快地嗯了声：“我就记得高二下学期吧，我有次在小卖部跟你姑姑偶遇，就听见你姑姑说这是不是前段时间念检讨的那个人？你能明白我那时候的心情吗，我简直要吐血。”

“我做过那么多好人好事，她记不住我，就那么念了一次检讨，她倒是记住了。”

姜满净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后来？”孟意怀悠悠喝了口水：“后来我就不停犯错，不停上主席台念检讨，争取让她对我印象深刻点。”

姜满净：“有效果吗？”

“有啊，反效果，直到高中毕业我都没有加上你姑姑微信，后来听说她结婚了。”

孟意怀说到最后眼神暗淡。

“幸好，她现在又离婚了！”

孟意怀又精神了。

姜满净默了默：“我姑姑的前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我没怎么了解，听说海归硕士，目前在国内top律师所工作，但是也有听说他私下有赌博的习惯，就是因为你姑姑才跟他离婚的。”

“离婚之前，我姑姑不知道他赌博？”

“那肯定的啊，毕竟那个前夫在外人眼里就是很优秀很光鲜的人。”

姜满净沉默了很长时间，说：“所以学霸，是不是都会喜欢学霸啊？”

她说得学霸，并不仅仅是成绩好，同时也会身处于阳光下，脚底沾不上一点污秽。

孟意怀想反驳，可现实生活基本都是如此，高阶层的人会找高阶层的结婚生子，在校园里，学霸同样也会被学霸吸引，她自己就是反面例子。

“我们还是要抱着积极的态度，”孟意怀宽慰她：“你试着追追她，说不定就追上了呢。”

姜满净歪头：“老师，你高中的时候为什么不追我姑姑？”

“…….”孟意怀难得卡了一下壳：“我当时形象不太好，配不上你姑姑。”

姜满净小声咕哝：“我也是。”

孟意怀想起最近的进展，颇为愉悦道：“不过最近呢，还是比较顺利的。”

她捏了捏姜满净软乎乎的脸颊：“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改口称我姑妈了。”

姜满净：“…….”

-

由于那首曲子并没有练得很好，回到家，姜满净在卧室里照着曲谱继续练习。

乔昭回到家，还未打开门，便听到了温柔的钢琴声，她换好鞋子，背着书包轻轻上楼，生怕打扰了姜满净的练习。

她走到自己卧室门前，轻轻开门，想把书包放下。

钢琴声忽然停了。

姜满净的门没有关，她坐在钢琴前，房间里暗淡的光给她踱上一层昏昏的光晕。她的视线透过门直勾勾地看过来。

乔昭顺势转身，和她的视线对上。

乔昭：“抱歉，打扰你练琴了。”

她生疏客气的语气让姜满净蹙眉，紧接着看到乔昭书包上的挂件，是个粉色的小兔子，姜满净曾经见到喻卿也有过这个挂件。

情侣款？

姜满净别开眼：“没关系。”

乔昭点头，准备进去房间。

“学生会很忙吗？”搭在琴键的指尖没忍住颤动了下，发出刺耳的一声，姜满净浑若未闻：“你最近总是很晚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