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宫城!”
屠苏阳在后面追,宫城听到却不愿停下。
“宫城。”屠苏阳一个箭步冲到面前将人挡下,“你怎么了,走那么快上哪儿去啊?叫你都不理我。”纳闷,刚在茶楼还好好的。
“你回去自然有人理你。”宫城说着朝身后睨了一眼。
“怎么了?刚还好好的。”
“谁让你给我剥花生了?显得我平日里好像多难搞一样?”让他在旁人面前下不来台就是顶要紧的事。
“我不怕你脏手吗,再说……”屠苏阳俯身凑宫城耳边低声道:“你有多难搞我知道就行。”
宫城吓得赶紧退了一步和屠苏阳保持距离,慌张地看了看周围生怕车水马龙被人听了去。
一辆自行车眼见疾冲而来,屠苏阳将宫城往近身一揽,低头关心道:“当心!”抬头冲骑车的吼道:“小心看着点儿路。”
“甭好意思!”骑车的道歉。
尽管宫城被护在里面,屠苏阳仍下意识检查他有没有蹭伤。
“好,下回儿我不当人面儿给你剥这行了吧?”屠苏阳哄道,见他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好端端拿我跟戏子比,以为我听不出来。”虽未指明道姓,可这好比凤姐拉着龄官说这孩子活像一个人,就差一个史湘云指明道黛玉。
当是怎么回事儿,原是为这个。
屠苏阳刚要开口,对上宫城蹙眉的神情,一时恍然大悟,二话不说拉起宫城疾步往回赶。
“屠苏阳,你拉我上哪儿?”
屠苏阳将宫城带回住处,领到床边,一撒手。宫城直接因惯性一屁股坐床上。
“……你做什么?”
屠苏阳走到窗前合上帘子,转身扯着领带,随手一丢。边脱西装边大步流星朝宫城走去,西装罩住床头的台灯用力一拽,直接将其撂倒落到沙发。
宫城撑起没站稳就被头顶迎面而来的压迫感震得再度跌倒,反手撑在两边,向后退着。
“宫城,你心里有我?”屠苏阳按住肩膀,眼里闪烁惊喜。
宫城内心发出一声惊问:“啊?”试图扭动肩膀起身,却被按得死死的。
“你知道林黛玉为什么只对贾宝玉使小性子吗?”屠苏阳不等宫城回答,自问自答:“就是仗着贾宝玉喜欢她。”
宫城满脸问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找你的林妹妹去,我不拦你……给我松开!”
吻如疾雨落下。
宫城像极了炸毛的兔子,蹬腿反抗。肩胛的力量到底悬殊,索性长腿一抬,夹住屠苏阳的腰一个反绞竟真被他骑到身上。
本以为占上风的宫城刚要脱身,屠苏阳一把按塌宫城的纤腰紧贴住腹部。
“你……”
屠苏阳故意的。
凭宫城的力量和身板若非屠苏阳迁就哪能一下将他撂倒,骑到他身上。
屠苏阳一弯眉眼:“你要喜欢这样,早说。我保证满足你!”
“松手。”宫城一抬脸,鼻尖冲着对方下唇。
屠苏阳温热的气息和嘴唇颤动扫过鼻尖,氛围暧昧。
宫城低头,趴屠苏阳胸口避免更亲密的触碰。
“你摸哪儿呢?”
屠苏阳托住宫城的臀,哄道:“宫城,今晚别回去了。”
宫城一怔。
一个翻身,屠苏阳将他重新置于身下。
宫城故技重施,一条腿刚要抬,屠苏阳握住他的膝弯让宫城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屠苏阳,我再说一遍,你松手。”宫城咬牙忿忿。
屠苏阳坏笑:“松手还是松腿?”说着用力按住宫城禁锢头顶上的手腕。
宫城往上瞥了一眼,又望向腿,一时语塞。
屠苏阳挺直上身,不动声色地俯视他。
上位者的审视让宫城觉得很不舒服,索性将头扭向床外。
力道消失,腿被放下。
宫城迅速撑起躯干向床头倒爬,挣脱囹圄。
屠苏阳跪床上,只消一步膝行挤进宫城的□□,再次将其困住。
宫城伸手去抓台灯却扑了空。
瞥见沙发上被西装盖住的台灯,恍然大悟。
屠苏阳端详着宫城的凌乱,抚着他翕张的唇瓣问道:“宫城,和我在一起你是什么感觉?”
“恶心……”宫城唇齿打颤。
“除了恶心……就没点别的?”屠苏阳眼底闪过慌张,捧住他的脸,摩挲泛红的眼角,“就没像书里写的爽利、愉悦?”
听到这儿宫城就来气,“去你的愉悦。”抬手就要扇他被宽厚的手掌一把握住。
“嗯……松手。”
屠苏阳深深地盯着他,眼里带着不甘和乞求,“哪怕一丝一毫呢?”
“疼……”
“疼怎么不告诉我?”屠苏阳诧异。
“我说了,疼……让你停下、住手……让你出去。你听了吗?”宫城委屈得咬牙切齿,他不是没提过,是屠苏阳选择性忽视。
“是我不好,原谅我。”屠苏阳贴着宫城的脸道歉,断断续续地吻着他的眼睛,鼻子还有唇。
宫城缩成一团,前后都没有退路。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屠苏阳。”
屠苏阳闻声停止亲吻,“嗯?”
“你说过我不愿意的事,你不会强迫我,这话还作数吗?”
“我对旁人向来言出必行,可你不是旁人。”
巧言善辩。
言下之意,他要反悔。
“你可以把我当旁人,一视同仁。”宫城辩驳。
屠苏阳将宫城的手掌摊开贴到自己心脏上,沉声:“你是我放在心尖的人,若一视同仁,可就真是畜生了。”
宫城心头一颤,迎上那双漆黑的深眸。
手被拉到脸颊的位置,一路蹭至下巴。尽管剃过胡子,指尖仍感应到坚硬的刺痛。指腹触上炙热的唇……
屠苏阳眯眼狡黠地舔舐冰凉的指腹。
宫城想要抽回手却被屠苏阳死死攥住,瞳孔瞬间骤缩。
“额……唔嗯……”
宫城瞥开目光不去看被咬住的手指。
屠苏阳的这份情他不想承,也承不起。
窗外还很亮,距离天黑还要很久。
屠苏阳单手支着脑袋,欣赏宫城的睡颜。
宫城的皮肤怎么能那么白?即便身处黑暗中都能清晰窥见他的身形。
如同白荧荧一尊玉雕。
宫城醒了。
屠苏阳用拇指摩挲宫城的鬓角至脸颊。
宫城很安静,没有像以往醒来就急着翻身背对他。
脸颊往掌心靠了靠,又靠回枕面。
动作一滞。
屠苏阳不敢相信地望着宫城确认:“宫城,你同意了?”
宫城没有作声,将脖子缩了缩,更好地埋进被子藏起来。
脑门迎来了一枚热吻,接着是鼻尖、上唇、下唇,最后是口腔。
屠苏阳搂着宫城的后颈,贴紧他的额和鼻子,抑制不住的激动。边傻笑边热切呼唤宫城的名字,有一下没一下吻着。
吻落到睫毛,咸涩在舌尖晕开。
屠苏阳做菜的手艺快赶上隔壁李小丈夫,变着法儿给宫城做佳肴试图用一道只有他能做,一吃脑海里立刻想到他屠苏阳的菜拴住宫城。
“好吃”、“都挺好的”宫城给出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评价。
“宫城,就没哪道菜能让你一吃就想到我?”屠苏阳指着自己,满怀期待。
“你做的吴妈都会做,兴许吴妈年纪大经验足掌握得比你好。”宫城实在想不出屠苏阳哪道菜能让他念念不忘,又不想打击他。
“拉喇哇?(在吗)”房东徐太太敲门。
屠苏阳去开门,和人聊了几句。转身回来手上多了一个红烧猪脚。
“人家送的,我也没什么给人家怪不好意思。”屠苏阳把猪脚往桌上一放,宫城的眼睛盯着就没离开。
“你吃吗?”
“你不吃吗?”宫城反问,客套道。
“我不爱吃这玩意儿。”屠苏阳嫌麻烦,像带壳的,骨头多费牙啃的都不爱吃。
“凉了就不好吃了。”
听宫城这意思,屠苏阳要再没点眼力见就该像小黄鱼活剐裹上面疙瘩放油锅里炸。
“我不吃,你帮我解决问题。刚好趁热乎!”说着将碗放到宫城面前。
他心生好奇宫城怎么吃猪脚,拿筷子不得劲儿,免不得上手。
见宫城捏着两端,张口斯文地咬下劲道的猪皮,屠苏阳简直目瞪口呆。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屠苏阳咽了咽口水,“你喜欢吃这玩意儿?看不出来。”
这么难吃的东西,宫城吃相都那么得体,瞧着只觉赏心悦目。
“喜欢,凡带骨头的我都喜欢。尤其是鸡爪,吴妈以前去川沙看孙子每回儿都带。后来她女儿女婿卖了老房子在这边安家,接吴妈一起住说是方便给她养老,她就再没回过川沙。”
“川沙?离这儿还挺远……”屠苏阳嘀咕。
“是挺远的。”
“那鸡爪有名头吗?”
“听吴妈说因为店开在一座桥下,所以管它叫大桥鸡爪。”
屠苏阳默默记下。
屠苏阳借着翻译的《猎人笔记》得以书香美人在怀。他在书桌前抱着宫城,下巴抵着宫城的香肩嗅他身上的香味。
屠苏阳从来不让宫城单独看《猎人笔记》。事后,他会在台灯下念给宫城听。说是夜里怕他伤眼睛。早上醒来,宫城想知道后面的内容,却怎么也找不到书。问屠苏阳,只说收起来就是不告诉它书在哪儿。
起先,宫城夜里还能回家。后来,屠苏阳为了不让宫城回去,故意加重力道将分寸把握在他事后没力气回家但第二天能起床上班。还特意整理出一个抽屉,专门放宫城的换洗衣物。
自认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甘愿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每当宫城半推半就顺着屠苏阳的意,身体萌发的羞耻让他生出被折辱的屈辱。
屠苏阳也察觉到宫城每回都哭得很伤心,问他疼吗?宫城只是摇头,唇绷成一条线,湿漉漉的眼神欲说还休,偏头不吭声。有时候,宫城给他一种错觉,让他觉得自己特像一持强凌弱的混蛋。
屠苏阳能做的只是尽量温柔,亲吻和安抚。
屠苏阳办完事回来,匆匆拆开从楼下邮差手里截获的信。
看到寄信人的名字,感叹调查那么久终于有了眉目。
黑眸随着阅读深入愈发晦暗,犹如深不见底的沼潭。
屠苏阳咬住指关节,目眦猩红。
血腥味染上舌尖。
“难怪……宫城那天那么反常,是因为提到刘占山。”屠苏阳醒悟。
他和信里提到的那群混蛋有什么不同?宫城哭泣,莫名僵硬颤抖屠苏阳只当他是动了情才会这样,未曾想过是躯体化反应。他在战地的时候,身心受到创伤的战士也曾出现这种反应。
屠苏阳懊悔不已。
他想找宫城将他牢牢拥在怀里,跟他道歉的心情达到顶峰。他甚至想抱住宫城的腿跪在他面前,哪怕减少一丝对宫城造成的伤害,乞求他的原谅。
等他回过神,信角已被手上的汗水浸湿皱起。
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屠苏阳靠窗坐着,双腿架在书桌上。酒瓶空了,瓶底塞满烟头,一缕灰色的烟从细细的瓶口升腾。
他仰起头,举着烟。
手背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结成了血痂。
吞云吐雾间,竟哭了。
屠苏阳这辈子就为两个人哭过,一个是她母亲,一个是宫城。
宫城进屋,迎面一股烟味充斥整个房间。屠苏阳怕他在外面等给他配了钥匙。
屋里没人。
朝书桌走去,拿起塞着烟头的酒瓶晃了晃,眼里带着几分嫌恶:“不要命了,这是抽了多少?”
看到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宫城随手翻了几页。
“不像英文……俄文?”宫城当即想到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
拿起旁边的稿子,这些内容是他未曾看过的。
一想到这儿,宫城就觉得屠苏阳特别坏。每次都是事后才拿出来念给他听,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