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字小看着多费神。”
弯腰,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签文上。
“你俩好了没?”
宫城猛一抬头,屠苏阳凑得近,“砰”磕上了对方下巴。
“诶呀!”两人双双往后退了一步。
陈寅亥见他们一个捂头,一个捂下巴,纳闷:“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撞一块儿去了?”
“谁跟他说悄悄话了……你靠那么近干嘛?”宫城皱着眉,揉着额头。
屠苏阳听宫城的语调带着气头儿呢,赶紧认错:“怪我!你头撞疼没?”
“你说呢?”宫城提高了声调,但听屠苏阳真急了态度也诚恳就不怪他了,声调低了下去:“现在不疼了。”宫城又揉了几下,把手放了下来。
陈寅亥摸了摸宫城的头,安抚。“让我瞧瞧你的!”说完,脸凑了上去,“等待的人将出现……宫城,你仔细着点,说不定你的姻缘转头就遇上了。”
按规矩抽到的神签要系到旁边的架子上,因为日语中“系”和“实现”是同音词,意味着期待愿望的实现。
“苏阳,你的呢?怎么不系啊?”陈寅亥见屠苏阳就站在旁边看着。
“我和宫城抽到的签一样,省了。再说我刚帮着他一块儿系的,我的半吉给他,这不刚好凑个整的。”屠苏阳不以为然。
“连这事你都图省事,当心神明看着呢。嗯……诺,就在那儿盯着你呢!”陈寅亥找了一圈指着台阶上一座狐狸石像,伸出两根手指对着石像的眼睛划拉瞄准屠苏阳的眼睛。
“行了。”屠苏阳拍开他,“你们不说我是狐狸吗?这石像也是狐狸,铁定罩着我。”
“人家是稻荷大神的使者,能一样吗?”陈寅亥说着双手交叉,刷的左右各弹出两根手指,像极了一只螳螂,在屠苏阳面前晃悠。
屠苏阳懒得理他,揽过宫城:“宫城,我们不理他。看,那边什么呢?我们去那边。”
宫城被屠苏阳推着往前,“寅亥,这边。”宫城不忘回头叫他。
“你叫他做什么,他丢不了。”屠苏阳将宫城往身边揽了揽。
从西而上,成千上百的鲜艳亮丽的朱红色鸟居密集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道通往山顶的通道。
周围很安宁,除了山间的风声、虫鸣鸟叫。通过千本鸟居的那一刻,仿佛越过了人与神明的结界。
陈寅亥那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屠苏阳顺势瞧着,留意周围,说不定真让陈寅亥说准了,一回头就遇上了他的姻缘。
阳光透过红色的鸟居形成一道道彩色的光束打在石阶上,宫城忽然回头,侧身站在石阶上,彩色的光斑从头顶洒落,空气中漂浮着缓缓浮动的尘埃仿佛神明洒下的福祉。
这一幕,令屠苏阳看魔怔了。
眼角和嘴角无意识地微扬。
此后无数趟往返北京和上海两地的行程,火车上寂静的夜晚,每每闭上眼睛屠苏阳都会梦见这一幕。
陈寅亥舔着他的抹茶冰淇淋,眼皮一跳,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冲到屠苏阳面前:“苏阳,看着我的眼睛。”陈寅亥用他那双笑起来迷离多情的桃花眼楚楚可怜地盯着屠苏阳,指着路边摊上一串三色丸子,“苏阳,我要那个!”
屠苏阳看了一眼,“要吃你自己买去!”说着嫌他碍路,挥了挥。
陈寅亥退回宫城身边,咕哝:“我见宫城对你望望就管用,怎么换了我就不管用了?”
宫城认真地舔着手里的冰淇淋,听到陈寅亥的话,舔干净唇要开口被屠苏阳一顿抢白,“你俩能一样吗?”
宫城朝他皱了皱眉,屠苏阳这才老老实实地将原委交代。
“之前的礼物宫城买的,我就说算我一份当一起送的,我给他钱。他不没零钱吗,我寻思干脆到时他买东西我替他付。”
这么一说,陈寅亥恍然大悟,难怪来的路上他俩在后头嘀咕。
“不过照这么个用法用得完吗?”
顿时,双方陷入了沉思。
“你看这边这么多料亭,要不找个地方坐坐,我请你们吃一顿?”屠苏阳提议,顺便征求宫城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宫城?”
宫城伸舌头舔着冰淇淋,鲜红的舌尖被冻得微微发白,“嗯,好。”
三人寻了一间料亭坐下。
“你有什么不吃的吗?”屠苏阳印象里上海人说好听了精细,说白了就挑剔,顾忌他诸多忌口。
“你们点吧,我都行。”宫城分着筷子和碟子。
一碟粉嫩的凉菜宫城看着没见过就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唔……”宫城捂着嘴四处张望。
“你怎么了?”屠苏阳发现了不对劲儿,赶紧找了个碟子给他,“要吐吐这儿。”
宫城实在忍不了,难堪就难堪了,接过碟子转身就把那口姜吐了出来,放到一边。
“宫城,你不吃姜啊?”陈寅亥夹着姜片,望着对面跟蔫了似的宫城。
“嗯,我不吃姜。”宫城说着吐了吐舌头。
屠苏阳递给他一杯大麦茶,“来,喝口水。刚问你有什么不吃的你不说。”
“我不爱吃的,到时不碰就行,兴许别人爱吃,提了多扫兴。”宫城呷了一口大麦茶鼓着腮去着嘴里的姜味。
“来,吃这个压压味儿。”陈寅亥贴心地递上一串烧鸟。
这宫城看着养尊处优,但脾气秉性上倒随和,凡事也想着别人,没有世家子弟的跋扈。
屠苏阳顺势打听:“除了姜,你还有什么不吃的?”
宫城嚼着嘴里的肉,闻言咽下,“葱、蒜和香菜,葱和蒜我吃味儿,但不能让我见到影子。葱油饼倒是可以,但葱油面里不能见葱花,馄饨汤里可以飘几粒,多了也不行。”
“我妈也是,葱、姜、蒜什么的碰都不碰。”陈寅亥应道。
“除了这,你还有什么不爱吃的吗像是刚才的豆沙?”在屠苏阳看来这些都是寻常的香料,不算特别的,注意就行。
宫城想了想:“我也不喜欢锅巴,锅巴我只吃鱼香肉丝里的……”
陈寅亥打住:“这鱼香肉丝里有锅巴吗?”
“可能你们不叫这个,我们本地话叫‘锅巴’。茭白?对,茭白!”
“茭白……苏阳,你见过没?这鱼香肉丝我是吃过,但这里头的东西我还真不清楚。”陈寅亥望向屠苏阳,用牙咬下了竹签上的肉。
“估计南方才种,我也没印象。”屠苏阳耸了下肩。
见那盘里的串儿都快被陈寅亥拿完了,屠苏阳拿了一串往宫城碟子里送,听宫城说他不吃禽类,便默默地准备放进自己盘里。听他说吃鸡肉,于是又给放了回去。
“可我不吃鸡汤。”宫城坚决表示不行。
陈寅亥提出了抗议:“那鸡汤多补啊,尤其那老母鸡,老母鸡参汤别提多滋补了。”
“就觉得喝鸡汤跟喝它的洗澡水似的……”宫城嘟哝着,这样说怪得罪人的,但是他真心难以接受喝一只鸡的洗澡水。
陈寅亥和屠苏阳面面相觑,忍不住齐刷刷“噗嗤”一声。
“照你这理儿黄豆猪脚汤不就是猪的洗脚水,鱼汤和鱼的洗澡水没两样了?”陈寅亥笑得捂着脑门,敲桌子。
“就……”宫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说得好像也对。
“谁还没个独到的看法呢……嗯哼!”屠苏阳帮着宫城说话,奈何也憋不住,装模作样地清了下喉咙。
“宫城,我看你这不是不爱吃,是挑食。”陈寅亥指出了他的毛病。
“有吗?”宫城表示不服,他没觉得自己有多挑,况且平时吴妈做的饭菜都挺合他胃口的,也没说他挑啊!
“这不是挑,是讲究!”屠苏阳拿着筷子夹了一片刺身,蘸着酱油塞进了嘴里。朝宫城眨了下眼,又冲陈寅亥抬了抬下巴:“你给宫城留点。”
宫城看碟子里的时候,发现多了一串烧鸟,也不知道谁给的。
离开料亭,三人又逛了会儿。天色渐晚,觉得是时候回去了。
陈寅亥决定要给福子带点礼物回去,便一同进了间杂货铺。
“你说挑什么好呢?这个怎么样?”陈寅亥在一堆物品前左挑右看,“这个好像也不错。”
“你随便挑一个。”屠苏阳拿起一根手掌大的波板糖被陈寅亥看中拿去看了。
“我看这个也不错!”
忽然发现宫城不见了,走到杂货铺外,见他在隔壁的馒头铺前盯着什么。
“すみません、これ……(打扰一下,我想)”宫城抬起手指着最后一个兔子馒头。
“お母さん、ウサギがほしいです。(妈妈,我要兔子)”一个小女孩拉着母亲的手到馒头铺前,指着里面的兔子馒头。
“瑠佳、お客さんがまだいます。(瑠佳,旁边还有客人呢)”母亲提醒。
宫城抿嘴微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示意让他们先买。
“本当にすみませんでした。(真是不好意思)”母亲鞠躬,向宫城表示感激。
宫城回到杂货铺,陈寅亥刚好在结账。结完账,三人一起走出了杂货铺。
“宫城,你怎么那么爱吃冰?难不成上海还没个冰吃,不可能啊?”陈寅亥看宫城捧着今天算下来的第三份冰。
“有。可我妈不让我吃冰,她说吃冰的不好。”宫城拿着勺柄,一头含在嘴里。他知道今天已经吃了第三份了,但好不容易有机会敞开了吃。
“那你在上海平时都吃些什么啊?”
“我跟我妈吃,她吃什么我就跟着她吃。”宫城回忆着,“冰糖炖的燕窝、桃胶、阿胶、银耳莲子羹、绿豆汤,还有一个四物汤。”
“东西都是好东西,可怎么听着都像是给女人吃的,尤其是那四物汤是妇科方,我妈每月吃着呢,说是补血、养血的。”
“看宫城皮肤多好,血气养好,皮肤才好不是。白又嫩的,看看你!”屠苏阳夸道。
陈寅亥摸着下巴,眼里闪着光:“你说,要是我回去也照你这样吃一个夏天,是不是就变白了?”
屠苏阳吹了个口哨:“变没变白我不知道,变胖是肯定的!”
陈寅亥眯着眼斜视他,见宫城手里的冰好像不错,这口味他没吃过。“咦,宫城。看你后面儿是什么呢?”
“嗯?”宫城一回头,就听前面传来“咔哧”一声。等他反应,碗里的冰少了大半。宫城委用力吸着鼻子抖得跟兔子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少了的那口冰。
陈寅亥张大嘴哈着气,冻得发出“嘿嗦嘿嗦”的怪叫。
宫城咬着唇眼里就写着“委屈”二字。
屠苏阳在一旁看热闹,怂恿他:“宫城,骂他!”
宫城瞥了一眼屠苏阳,冲着陈寅亥大喊:“你还我!”说着就追着他跑。
陈寅亥含着一大块冰含含糊糊:“宫城,你妈……说得对,不能多……吸溜……吃冰……”
屠苏阳算是看穿了,这宫城也太好说话,换作他先骂了再说,再不济打一顿再讲道理,铁定不能让自己吃了亏。
明明是宫城追着陈寅亥讨冰,结果陈寅亥含着冰反过头来倒追他,“还你!”
“我不要,恶心!”宫城一头栽到了屠苏阳怀里,被他一下提起护到了身后。屠苏阳用掌顶着陈寅亥脑门,说:“好了,吃你的冰,别恶心人家。”
陈寅亥向雅子夫人表达了晚归的歉意,见到福子顺便将买的手掌大的波板糖给了她。这才换得福子唤了他一声“お兄さん(哥哥)”。
“これは福子にあげるものです。(这是给福子的)”屠苏阳蹲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健康”的御守。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谢谢)”福子冲着屠苏阳笑了笑。
“寅亥啊,玩得怎么样啊?”一个穿着藏青色和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留着一撮小胡子,那双迷离的桃花眼,一看就是老陈家的遗传。
福子上前抱住了陈庚年的腿,把御守递给他看,“お父さん、お兄さんからもらいました。(爸爸,哥哥送给福子的)”
“叔。”陈寅亥兴奋地叫了一声。
陈寅亥被他叔叔叫去唠嗑了,宫城和屠苏阳先去洗澡。
两个大男人往池子里一泡,挤得慌。
“宫城,要不换个方向?”屠苏阳提议。
“嗯。”宫城回应,心想却想早知道那么挤就应该一个人洗。
两人从横向换成了纵向,宫城背靠着屠苏阳屈起的小腿。见他这样也不舒服,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