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二点将近十分钟,两人才终于进了屋,林乐阳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半张脸,欲盖弥彰地低着头:“好冷好冷,我们买了小蛋糕。”
饺子已经煮好,苏溪亭让两人赶紧换衣服:“这么冷的天,别冻感冒了,先喝点热水。”
夏景越敏锐地看出林乐阳嘴唇的红肿,挑了挑眉,看向了夏时叙。
对方冲他笑了一下,夏景越也笑了出来。
也是意料之中。
“一年一度的钱饺子大作战。”林乐阳撸起袖子准备吃饺子,夏景越好奇道:“钱饺子?”
苏溪亭笑道:“是小羊他爸那边的习俗,往饺子里包一个硬币进去,吃到的人今年财运旺。”
“还有糖的和豆腐的。”夏展歌戳破一个饺子,“我就看它颜色不对,果然是豆腐的。”
林乐阳埋头吃饺子,舌尖忽然一甜:“唔……我又吃到了糖的。”
夏时叙:“挺好,没心没肺又快乐一年。”
林乐阳瞪他:“讨厌你。”
几个大人笑了起来,夏展歌扒拉一下自己盘子里的饺子:“年年包糖的都是小羊吃到。”
“难怪这么甜。”夏时叙小声说。
林乐阳戳他:“不许说不许说!”
春晚已经开始了重播,钱饺子还没出现,林乐阳开始战斗第二盘,才吃了几个,旁边夏时叙咬到了硬币,吐到了桌上。
“嚯。”时延敬拍了拍手,“今年的财运在你身上,早点来帮我管公司。”
正在吃第二盘饺子的林乐阳放下了筷子:“吃饱了。”
夏景越好笑道:“钱饺子出来了你就吃饱了?”
“哼哼。”林乐阳扶着夏时叙的肩膀,“好撑,我要出去走走……”
苏溪亭无奈地摇摇头:“穿好衣服,别走太远,早点回来睡觉。”
“知道了。”
夏时叙头上的数字又变成了“1”,林乐阳抬手拍他的头,总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眼熟。
数字刚刚出现的时候,他满心害怕和焦虑,生怕下一秒夏时叙就要出事,所幸误打误撞找到了破解方法。
而这个奇怪的数字,也歪打正着让他知道了夏时叙的心意,更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现在再看到这个“1”,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哥,你还不答应我吗?”林乐阳紧紧抓着夏时叙的手,“你刚刚都那么亲我了,还不做我男朋友,你是渣男。”
夏时叙笑道:“等天亮,告白总要有一束花吧?”
“爆米花也可以。”
“……行。”
其实林乐阳这段时间总觉得这个倒计时可能是其他意思,但夏时叙头顶数字,他不敢赌,还是保险起见先确定关系再说。
两人围着别墅转了几圈,回到了家门口,林乐阳推着夏时叙进门:“明天是我爸的忌日,我要去看看他,你……你和我一起去吗?”
“去。”夏时叙俯身亲他,“准备怎么跟咱爸介绍我?”
林乐阳贴着他的唇角,故意道:“爸,这是我哥,你认识的,我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夏时叙捏他的屁股:“故意气我?”
“又亲我又摸我屁股,还不答应做我男朋友。”林乐阳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哥你是渣男。”
“再胡说……”
“就打我屁股。”林乐阳闭着眼睛接话,“你不仅是渣男你还耍流氓。”
“你就气死我吧。”夏时叙拉起被子盖好怀里的人,“睡觉。”
除夕夜按照习俗一夜不关灯,林乐阳在太亮的环境下睡不着,但缩在夏时叙怀里,竟然很快沉沉睡去,安眠一夜。
第二天一早,林乐阳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上,床上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他半睁着眼睛在被窝里摸了半天才找到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客厅里的鲜切花换了新的,阳台上的衣服还滴着水,家里安安静静的只剩林乐阳自己,他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慌张,想回去拿手机给夏时叙打电话。
密码锁响起了提示音,门才开了一半,林乐阳立刻跑了过去,看清来人就闷头冲进了他怀里。
“你去哪了……”林乐阳委屈道,“你们都不在,又剩我一个人了。”
夏时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会儿。”
他轻吻林乐阳的额头,把手里的花送到胸前,用花瓣碰了碰怀里人的脸颊:“送你的花。”
林乐阳一手接过花,另一只手还紧紧抱着夏时叙的腰:“这个季节还有橙花呀?”
“市面上的花店已经没有了,找人帮忙从国外送来的。”夏时叙说道,“半个月前就在准备了。”
“原来不是钓着我啊。”
原来是在等这束花。
“那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夏时叙隔着橙花凑近林乐阳的脸,“小羊。”
林乐阳有些脸红,动作僵硬地低头闻着花香:“那我就,勉为其难,同意一下吧。”
那个数字预料之中地慢慢消失,林乐阳松了口气,抬头去亲夏时叙的唇。
怀里的花香和林乐阳身上的花香八分相似却又有不同,但同样清新沁人,好像置身一片柑橘地。
从小喜欢的人就靠在他怀里,嘴唇微张任他侵入得更深。
林乐阳觉得自己大脑空白,只有鼻尖萦绕着的花香和冷空气味道能唤回他一丝神智,嘴里的空气被夏时叙尽数攫取,甚至有些呼吸不畅。
“嗯……哥……”
雪白的花瓣在两人中间落下,林乐阳把花束拿开,防止它蹭坏,搂在夏时叙腰上的那只手却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夏时叙按住林乐阳的头,更深地吻他,唇齿之间发出暧昧的水声,和林乐阳不自觉的哼唧声一起,听得夏时叙涌起一股无名火。
“小羊。”夏时叙分开一些,长舒一口气,“不能亲了。”
林乐阳半睁着眼,眼神迷茫地看着他,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也泛着红,夏时叙咬了咬牙,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怎么了……”林乐阳眨了眨眼,睫毛扫过夏时叙的手心,更是雪上加霜。
“你还小。”夏时叙闭了闭眼,把他重新抱回怀里,强调似的重复,“你还小。”
林乐阳侧头咬他的脖子,口齿不清地控诉:“不小了!还有两个多月就成年了!”
“成年再说。”
“说什么?”
“……没什么,写作业吧。”
林乐阳不敢置信:“气氛都到这了,你居然让我写作业?”
夏时叙失笑:“到哪了?不是让你把乱七八糟的攻略全删掉。”
“你刚刚偷偷摸我屁股别以为我不知道。”林乐阳又咬他一口,“我……”
门锁忽然一响,夏景越打开门就见两人抱在一起,林乐阳眼睛和嘴唇都泛着红,一看就知道刚刚经历了什么。
夏景越握着门把手没敢动:“额……我来的不是时候?”
“是时候是时候!”林乐阳立刻从夏时叙怀里出来,抱着一束花跑上了楼。
夏时叙笑了声,把昨天买的甜品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夏景越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他还小。”
“我知道。”
夏景越总觉得不放心:“他知道什是喜欢吗?你确定人家不是把你当哥哥?”
夏时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舅舅,小羊只是没有成年,不是心智不全。”
夏景越:“……”
行吧。
林乐阳扒着楼梯扶手轻手轻脚地下来,刚刚洗脸让自己冷静,头发梢还滴着水,但脸上薄红仍然没消,嘴唇也还是有些肿。
夏景越一挑眉,刚想说话,夏时叙立刻打断道:“舅舅,中午吃什么?”
千万不能让他说话,指不定说出什么让林乐阳想钻进地底下的狂言,到时候万一不让亲了怎么办?
“随便吃点儿。”夏景越坐到了沙发上,“你爸妈和苏姐都不回了。”
夏时叙点头表示知道了,林乐阳跟在他身后像只仓鼠一样蹿进了厨房里。
他躲在厨房不出声,额头贴在夏时叙肩头跟着他走来走去,夏时叙好笑地转过头亲了一口:“怎么了?”
林乐阳用气声说悄悄话:“舅舅好像看出来了。”
“没事。”
“夏姨和时叔会不会不喜欢我啊?”林乐阳用头撞他的后背,“你有没有悄悄给他们洗脑?多夸夸我。”
夏时叙又无奈又好笑,反问道:“他们巴不得你才是亲儿子,怎么会不喜欢你?”
“那怎么能一样……给我吃一口。”
林乐阳张嘴咬掉一半夏时叙手里的火腿,夏时叙自然而然地吃掉了剩下的一半。
大年初二,林含知的忌日。
苏溪亭今年也不去墓园,天还没亮林乐阳就出了门,和夏时叙一起去谷城最南边的公墓。
夏时叙开着车,离目的地越近越觉得紧张:“小羊,我们的事要不要先告诉苏姨一声?”
总觉得先告诉林叔有点不合适。
“我妈知道啊。”
林乐阳低头回崔邈的消息,语气毫无波动,夏时叙看了他一眼,难得说话不利索:“知、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跟我分手的时候。”
“……”
夏时叙专心开车,没敢接话。
林乐阳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奇怪地抬起头:“你不问问我妈怎么说吗?”
“不敢问。”
“唉……”
林乐阳故意叹气,余光瞥向夏时叙,见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自觉握紧,才笑了出来:“我妈对你很满意啦。”
夏时叙悄悄松了口气。
“毕竟是亲哥,哪有对自己儿子不满意的。”林乐阳在骨科的边缘大鹏展翅,“回头你跟别人介绍我就说这是我弟弟后来成了我男朋友现在是我老公。”
夏时叙停了车,屈起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胡说八道,下车。”
公墓人烟稀少,因为有人定期打理,墓碑旁没生什么杂草,林乐阳轻车熟路地找到林含知的墓,一屁股坐到旁边,拍了拍墓碑:“爸,我又来啦。”
一阵寒风吹过,林乐阳又拍了拍:“别刮风了爸,好冷。”
“给你介绍一下,你的另一个儿子。”林乐阳拉着夏时叙的手,稍微用力让他蹲下,“现在是你儿媳……儿婿?”
“你自己意会一下。”
夏时叙笑了一声,捏了捏林乐阳的脸,跪到他旁边,正色道:“林叔,我是小叙。”
“我……”他顿了顿,重新组织语言,“对不起,但我会照顾好小羊的。”
“干嘛说对不起。”林乐阳推推他,“你坐下,我爸不让跪。”
夏时叙只好坐下,继续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让他永远像现在这样开心。”
“我会成为他的依靠,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有我替他兜底。”
“说得我好像会去闯什么大祸一样!”林乐阳捂住他的嘴,“好了你不许说了!”
他擦干净林含知的墓碑,轻声说着一年来的琐事,从苏溪亭到夏时叙,到学校里遇到的人和事,事无巨细。
“爸你知道吗,我今年好像撞鬼了……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了。”林乐阳笑笑,“哥哥变男朋友了。”
夏时叙奇怪道:“什么撞鬼?”
“唉……说来话长。”
不仅话长,还说不出。
林乐阳低头拔着墓碑周围的枯草:“爸你在下面有人脉的话能不能商量商量别让我撞鬼了,害怕。”
身后忽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乐阳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他不在意地回过头,继续对林含知碎碎念,那女人却忽然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