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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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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是个很宽厚仁慈的人,怕凌寒枝在宫中孤身一人会无趣,逢年过节就召她去安宁宫话家常。

一年多下来,凌寒枝在安宁宫出入多了,与皇后所出的福慧公主赵柔芷也渐渐熟络了,两个年纪相仿的人挨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皇后处理完后宫事务,有时也会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们,透过她们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轻时与手帕交在湖上泛舟大声欢笑的旧时光。

一天,趁着皇后不在身边,赵柔芷神神秘秘地对凌寒枝说:“皇嫂,我听说今天父皇下旨让几个长相俊俏的新科进士去御花园采摘琼林宴所需之花。我想去看看,可是我母后看我看得严,我一个人出不去的,有你在她肯定就肯让我出去了。”

从放榜开始,赵柔芷就一直差人去宫外打听消息,凌寒枝猜到她是有了属意的人,于是打趣她,“公主金枝玉叶,想要什么男子都不成问题,何必纡尊降贵?”

赵柔芷脸上有些发烫,“皇嫂!你说什么啊?我就是去看看这些酸儒长什么样,你就陪我去吧,去嘛!去嘛!”

凌寒枝拗不过她的孩子气,无奈点头,“好好好,只是御花园有外男在,现在是不许宫中女眷走动的,我们这身装扮是进不去的。”

赵柔芷狡猾地眨眨眼,“那好办,换身衣服的事。”

两人换了身太监的衣服,拿着通行玉牌,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御花园。

这御花园赵柔芷从小玩到大,地形她最熟悉不过了,甩脱凌寒枝简直不废吹灰之力,她灵活得像一只刚挣脱笼子的雀鸟般,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凌寒枝知道她玩心大,身边没个人跟着怕她出事,一时间急得冷汗涔涔。

忙着找人,她没有注意脚下的路,绊到石头险些跌跤,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

薛缬晚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十月?你怎么在这?”

“书呆子?”

凌寒枝算了算,从六岁开始她就常常和薛缬晚一起结伴去山上砍柴,直到前年秋天她进宫为止。

如今的她和薛缬晚已经有差不多一年半没见过面了,他更高了,也更清瘦了。

“十月,我从前同你说过,我希望你叫我的字,遂平。”一身绿袍的薛缬晚站在风中,像一株迎风舒展的青竹。

看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凌寒枝有些忍俊不禁,“我还是觉得书呆子更顺口,不过,要我改口也可以,要我叫你遂平,那你就要叫我太子妃,如何?”

薛缬晚别过头,没有说话。

“是吧,叫太子妃你觉得别扭,叫你遂平我也觉得别扭。”

薛缬晚妥协,“那还是叫我书呆子吧。”

凌寒枝提高声调,语气认真地说:“遂平,我记住了,以后叫你遂平。”

薛缬晚板正的脸上终于泛起笑意。

放眼望去,各色名贵花品争先恐后地盛开,凌寒枝闭起双眼,闻着随风而来的花香。

“眼下京中百花齐放,你可要好好欣赏,莫要辜负这春日盛景。”

薛缬晚垂下眼帘,鸦羽一般的睫毛便在他眼底投下一抹阴影,“人到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①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何以有此感伤?”

想起陈芳存说的那个“非她不娶”的传言,凌寒枝恍然大悟,“哦,那个‘非她不娶’?我懂了,谁家姑娘啊?我认识吗?”

薛缬晚凝视着凌寒枝的太监装扮,答非所问,“十月,这一年多你过得好吗?”

凌寒枝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嗯,还行吧。”东宫的伙食挺好的,她都吃胖了不少。

赵柔芷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凌寒枝有些担心,她拍了拍薛缬晚的肩膀,“你有要事在身,我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况且宫中人多眼杂,我们有机会再叙旧吧。”

“这红山茶开得正好,容我借花献佛,送你几枝如何?”薛缬晚捏着山茶花的手垂得很低,花枝隐藏在他宽大的袍子里,只露出红色的花骨朵,鲜艳且热烈的颜色。

凌寒枝伸手接过,脸上带着笑,“收,怎么不收,我太了解你了,认死理,我要是不收,你肯定又要念叨半天了。”

和薛缬晚说完话出来,刚好碰到兴尽归来的赵柔芷,看赵柔芷全尾全须地回来,孟凌寒枝终于松了口气,以后可不能再陪着她这么胡来了。

*

今天是十五,月色正好,赵是澜今晚要去琼林赴宴,大概是不会来了。

凌寒枝乐得自在,挪凳子到窗台边,把薛缬晚送的几枝红山茶修剪好根部和多余的枝叶后,放进青色花瓶里。

赵是澜来的时候,身上有些酒气,脸色也很难看,脸颊微红,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气的。

他顺着凌寒枝凝脂般的手指看到了花瓶上的几枝红山茶,那红色在洁白如雪的月光里显得分外刺眼,今晚在琼林宴讽刺他十岁才去尚文馆读书的探花头上簪的似乎也是这种花,之前强压下去的火气在此时此刻又腾地升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不过是区区几枝梅花婢,有什么了不起的!”

凌寒枝纹丝不动,继续摆弄瓶里的山茶花,“山茶就是山茶,什么梅花婢?你们这些身娇肉贵的主子把高低贵贱的观念套在人身上也就罢了,何苦编排几朵花?”

赵是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一个乡野女子,倒是读过些书。”

“‘梅花以迎春、瑞香、山茶为婢’②,妾身不比殿下,十岁从师仍是博学多才不输旁人,妾身出身乡野,生性愚钝,自知不会掉书袋,也不配与和殿下相提并论,却也是认得几个字识得些典故的。”

十岁才入尚文馆读书是赵是澜这辈子都不愿提及的伤痛,今天竟然被人提了两次!听到凌寒枝和那个不识好歹的探花一样口不择言地戳他的痛处。

“你!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谁给你的胆子?”

“不是殿下先指桑骂槐,无缘无故向我发难?”凌寒枝毫不犹豫地反驳。

赵是澜默不作声,他今天确实一肚子火——先是去看母亲被章贵妃百般阻挠,后是在琼林宴上被不识抬举的探花借诗词揶揄,但这都不是凌寒枝的错,他不该找她的麻烦,冷静下来后的他本想道歉,却看到凌寒枝梗着脖子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一时酒劲也上来了,赵是澜只觉头痛欲裂,忍着晕眩脱了外袍,往床上一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昨晚莫名其妙地被赵是澜呛了几句,凌寒枝心中也有气,一大早就出了门,免得看见赵是澜又生气。昨天的太监服饰还在,她转念一想,换了衣裳去景南阁。

景南阁是宫中最大的书库,几乎囊括了天下所有的书籍,凌寒枝自小酷爱读书,只是家贫,无书可看,如今进了宫,她发誓要大看特看,看个够!

景南阁的掌事是陈芳存的同乡,经陈芳存打点,凌寒枝已经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去看书了,一连看了半个月有余,她还是不觉疲倦。

看得正入神,忽然听得有一人扑哧一笑,凌寒枝问声抬头,只看到一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洒脱不羁地半倚着书架,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

“你这内侍倒是有趣,我在这看了半个月的书,你就在这看了半个月的书,每天只有比我早的没有比我晚的,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好学的内侍!”

景南阁的书籍只有皇帝和皇子能阅览,十三个皇子有十个已经去封地就藩,目前尚在宫中的皇子只有太子,瑞王以及简王,太子和瑞王她都见过,那么眼前这个人只能是——简王赵是观。

“奴才参见简王殿下!”赵是观生来体弱,生下来不久就被送去道观寄养,最近因为章贵妃身体不好才搬回宫里,应当是认不出她的。

赵是观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你见过我?”

“奴才胡乱猜的。”凌寒枝语气含糊地回答。

“倒是个伶俐的人。”赵是观赞许地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区区贱名唯恐污了殿下耳朵……”凌寒枝实在不想和章贵妃的人有牵扯,免得赵是澜对她又起杀心。

“我看你酷爱读书,想必也是有些文人骨气的,不必拿这些自毁自贬的话来诓我。”

赵是观缓缓走近,想把书架顶上摇摇欲坠的瑞兽摆件归位,凌寒枝被吓得往后一退,撞到了书架,本在坠落边缘的瑞兽摆件倏忽倾倒……

“小心!”赵是观用力一拉,凌寒枝整个人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她听见,在她身后,瑞兽摆件在触地瞬间发出的清脆且刺耳的声音。

这动静惊动了不少人,除了景南阁的掌事和负责洒扫的太监,还有赵是澜。尽管凌寒枝很快挣脱了赵是观的怀抱,但赵是澜还是清清楚楚看到了。

想想赵是观也是半个月前才回宫的,难怪这半个月来凌寒枝天天早出晚归,连她的好姊妹陈芳存一天都难得见她几次。

赵是观一直在宫外,要说他和她有什么牵扯也不是不可能。赵是澜起初也不在意,还以为她天天往景南阁跑是真的爱看书,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祖母说得对,她是章贵妃选上来的人,不得不防。他呼吸一滞,不由得攥紧拳头。

经历了这场风波,凌寒枝决定以后不再去景南阁了,她认真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涂厚了嘴唇,画了浓眉,擦了黄粉,点了斑点和痣,只要卸了妆赵是观应该是认不出她了。

她把换下的衣服递出去,“芳儿,把这衣服帮我拿去没人的地方烧了吧。”

屏风外的人纹丝未动,凌寒枝又迟疑地喊了句:“芳儿?”

“我在这儿……”陈芳存是隔着门喊的,凌寒枝也听出来了,那屏风外的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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