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永远无人能确切知晓奈落的踪迹。身为触角遍布天下的妖怪,他从不缺藏身之所,那些隐蔽的洞穴,皆是他精心布局、暗自谋划的据点。
然而,奈落打从心底厌恶一切肮脏的山洞和潮湿的森林,在他看来,那是下贱妖怪才会栖息的地方。自诞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内心便对狭小、潮湿与肮脏的环境充满排斥。他极力回避自己的出身,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在无尽的孤独中默默煎熬,饱尝爱而不得的痛苦,脆弱与无能之感如影随形。
既然得不到,那就彻底毁掉。在他扭曲的认知里,世上若不再有,自己心中便会留存。当全世界人人皆为仇敌,那他心中的世界,便成了唯一充满爱的所在。当然,若有更好的条件,他自然不会放过:面容要像荫刀那般帅气,居所应如白灵山一样圣洁,环境需似大国神社那般清幽。
“你说,我与犬夜叉相比,如何?”奈落轻柔地抱着桔梗冰冷的土偶,声音温柔得如同梦呓,仿佛此刻他拥抱着的,是相伴永恒的挚爱之人。
在白灵山的那段日子,奈落除了命令里陶塑造出七人队,还特意让她捏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桔梗”。这个“桔梗”,身上没有桔梗的一丝一毫,哪怕是一捧骨灰、一滴鲜血都未曾沾染。但奈落凭借着无比细腻的描述,让里陶造出了这尊惟妙惟肖的雕像。他满心期待着这个雕塑能够活过来,说不定自己的这份执念,真的能感天动地呢?
“我有不逊色于犬夜叉的容貌,有着比他更为凄惨、脆弱的半妖人生,我的勇气不输给他,智谋更是远超于他,身体也比他更加冰冷、可怜。热量为何不先流向我呢……你说,是不是,桔梗?”
“上辈子我太傻,这辈子又太蠢。只要你能爱我,忘了那个倒霉的臭狗,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奈落轻轻抚摸着雕塑白皙的面庞,细细赏析着那用土制成却柔可绕指的秀发,随后将头深深埋进雕塑的怀里,整个人彻底沉沦,无法自拔。
可不管他如何痴迷,这终究只是个人偶,无法与他进行任何精神层面的交流。至于物质欲望,早被奈落视为下等之物,不屑一顾。
奈落取走了出云留下的所有手稿,开始潜心研究人类的精神构成,探寻心灵深处的奥秘。虽说他深谙人性,但对于其中具体的运作原理,却知之甚少。
“人的魂灵分为勇的荒魂,智的奇魂,友的和魂,爱的幸魂。”奈落看着手稿,陷入了沉思。他想到桔梗的四魂,其中荒魂和奇魂都是为了消灭自己而生,和魂是对众人的慈悲之心,幸魂则是爱的执念。他不禁思索,若是能将这些魂灵分离开来,会产生怎样的奇妙效果呢?
若是驱逐桔梗的荒魂和奇魂,只留下她的和魂与幸魂,再分离她的记忆,那么桔梗或许会对身边人产生无条件的慈悲,甚至有可能重新爱上他人。
一个绝妙的计划在奈落心中悄然成型。以往他采取的种种暴力手段,换来的只有更多的仇恨。但若是能独占桔梗的和魂与幸魂,那自己梦寐以求的幸福,或许就能实现。真是一条妙计!
奈落分离出自己内心深处那渴望一切、脆弱不堪的强烈和魂,以及疯狂渴望爱的幸魂,将它们注入到几个空心的土丘之中。刹那间,几个哇哇大哭、满心委屈、瑟瑟发抖的可怜孩子人偶诞生了。
“用你们内心的空虚,去吸收桔梗那仁慈的魂灵吧……”
奈落的妖气,再度闪烁在远方的一座神社之中。
“奈落这家伙,就爱干些讽刺的事。”犬夜叉满脸嘲讽地笑道。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实在是可惜了。”桔梗微微叹息,眼中满是感慨。
“桔梗,你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强者不该如此脆弱和感伤,这很危险,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杀生丸神色冷峻,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没有爱和友情的支撑,再强大的力量也终将走向毁灭。不,应该说迟早会被夺走。”桔梗目光坚定,声音沉稳。
此时,村庄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哪来的野孩子,在这儿捣乱!”一个村民大声呵斥道。
“我们真的饿坏了,全家都死光了,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吧……”孩子们带着哭腔哀求着。
“这乱世之中,谁家没死过人?赶紧滚!”村民毫不留情地驱赶着。
几个孩子被打得鼻青脸肿,只能呜呜地哭起来。
“你们太过分了!”犬夜叉第一个冲了出来,吓得村民们纷纷逃窜。
“孩子们,别哭了。”桔梗温柔地伸出手,想要安抚孩子。
“桔梗,那是墓土的味道!”犬夜叉瞬间警觉,嗅到了异常。
就在桔梗的手触碰到孩子头顶的瞬间,她顿感大事不妙。这几个孩子的内心空洞、凄惨,对感情的渴望仿佛无穷无尽,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竟开始疯狂抽取她的魂魄。那股吸力太过强大,即便桔梗拥有满和魂与幸魂,也难以挣脱。
这世上,究竟是谁对温暖和爱情有着如此强烈的渴望?桔梗心中已有答案,这世间只有一个,那便是同样四魂皆满的奈落。
“又中了奈落的奸计……”随着和魂与幸魂大量流失,桔梗心中的愤怒和复仇的欲望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奈落适时现身,一把拎起储满桔梗和魂与幸魂的人偶。梦幻白夜迅速飞来,将人偶送往云雾深处。
“奈落,我定要杀了你!”桔梗怒不可遏,立刻对奈落发起了疯狂的攻击。犬夜叉和杀生丸见状,赶忙冲上来帮忙,却被桔梗爆发的灵力击退。
失去和魂与幸魂的人,会逐渐丧失理智,盲目迷信自己的力量,甚至连羁绊之力也会消失。
“杀奈落是我一人之事,他只能死在我的手中!”桔梗已然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无数破魔之箭如疾风骤雨般飞射而出,奈落根本来不及躲闪,他设下的结界在这强大的攻势下,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满荒魂之人发出的攻击,无人可挡。
桔梗的灵力如汹涌的潮水,一遍又一遍地将奈落化为青烟。奈落刚生长出的身体,瞬间就被毁灭,他毫无还手之力,很快便在物理层面被彻底摧毁,只剩下精神执念飘荡在天空,凭借着与四魂之玉的微弱羁绊,勉强维持着最后的气息。
如此疯狂的攻击,让犬夜叉和杀生丸都惊愕不已。犬夜叉立刻施展出冥道残月破,杀生丸也抽出天生牙,直冲向奈落,想要将他的执念彻底送入地狱。
奈落心中十分清楚,这一次,他是在拿性命做赌注,赌的就是丧失和魂与幸魂之人究竟会疯狂到何种程度。
果不其然,桔梗突然转身,开始攻击犬夜叉和杀生丸。
“奈落,只有我有资格杀他!”灵力屏障向四周迅速扩张,将犬夜叉和杀生丸阻拦在外。
奈落趁机驱使着自己的灵魂,逃向最后一具躯壳——荫刀的人类皮囊。桔梗紧追不舍,迅速将破魔之箭搭在弦上,瞄准奈落。
这一箭射出,奈落根本无处可躲。他紧张得浑身冷汗直冒,这场赌局即将见分晓。
然而,箭矢不偏不倚地射中奈落时,却在斗鬼神的抵挡下,生生折断了。原来,在之前的疯狂进攻中,桔梗已经耗尽了所有灵力,这一箭上,没有一丝灵力。没有和魂与幸魂相伴的力量,最终不过是一场空,还将导致自身的毁灭。
一切都如奈落所预料的那般。
“来啊,你不是对我恨之入骨,一心想要消灭我吗?现在就来杀我啊。”奈落挑衅道。
桔梗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却被奈落轻易地一把掐住脖子。奈落将自己的身体当作容器,开始吸收桔梗的荒魂与奇魂,并将这两种魂魄封在了一个结界之中。
随后,奈落将桔梗仅存的身躯扔在地上,抽出斗鬼神,准备彻底了结她的性命。
就在他即将动手的那一刻,桔梗那虚弱憔悴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他的手瞬间停住,犹豫了。
恰在此时,一道冥道残月破袭来,奈落躲避不及,一只手臂被打入冥界。他不敢再做停留,飞身逃离。
“桔梗,你怎么样了?”犬夜叉焦急地摇晃着桔梗的双肩。
桔梗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桔梗!”犬夜叉又连声呼喊了好几声。
桔梗依旧如痴如呆,毫无反应。她的魂魄已被奈落全部抽走,只剩下一具躯壳和残留在脑海中的记忆,无法行动,也无法思考,陷入了深度沉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犬夜叉满脸疑惑,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在他看来,奈落似乎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杀生丸默默向前走去。
“你要去哪儿?”犬夜叉问道。
“去追奈落。”杀生丸简短地回答。
“可是……我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犬夜叉有些无奈地说。
“等奈落一死,一切便都清楚了。”杀生丸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淡淡离去。
他心中已有了一些猜想。在那次守护食骨之井的战斗中,他亲眼目睹了桔梗的魂魄离体的全过程,那时桔梗就只剩下沉睡的身躯。如今看来,她很可能又一次丧失了魂魄。杀生丸真想先狠狠教训犬夜叉一顿再走,这个半妖实在是太傻了,傻得让人难以忍受。
……
奈落将桔梗的和魂与幸魂注入人偶之中。很快,桔梗人偶缓缓有了生机,慢慢睁开了一双满是悲天悯人却又憔悴万分的眼睛。此时的奈落,穿着白领和服,披头散发,正捂着残臂坐在一旁。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桔梗”轻声开口问道。
“我只是个半妖,妖和人都容不下我,一路对我追杀……唔,我的手……”奈落装作痛苦呻吟的样子。
“桔梗”赶忙上前,想要扶起奈落。当她的手触碰到奈落的腰身时,奈落瞬间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难道自己是在做梦?
“桔梗”温柔地抚摸着他,查看他的断臂,没想到一股灵力突然涌出,反伤到了奈落。奈落顿时疼得倒在地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桔梗”一脸内疚,又重新上前搀扶。
看着“桔梗”关切的模样,奈落的眼眶湿润了,流下了真心的泪水。
“桔梗”见状,赶忙上前为他擦拭眼泪。奈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一把将“桔梗”紧紧搂在怀里:“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关心我的人……我爱你。”
“桔梗”有些不好意思地撩了撩头发。
奈落深情款款地开始倾诉自己的痛苦:“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么孤独,多么渴望爱,内心有多么痛苦……但幸好,我遇见了你……”
“桔梗”轻轻靠在奈落的肩上,静静地听着他如醉如痴的呢喃。
“我以后就是你的伙伴,你的朋友。”“桔梗”轻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奈落激动得几近疯狂,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但我除了安慰你,没什么别的能力,保护你还得靠你自己。”“桔梗”又补充道。
“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更会保护好你!”奈落此刻已全然不顾形象,跪在地上,指天发誓。
“桔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四魂之玉啊,你的算计终究还是一场空!我奈落才是掌控人生、编织命运红线的人!”奈落兴奋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
尽管这个“桔梗”少了半个魂魄,显得懦弱、畏缩又胆怯,但她是“爱”自己的……奈落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人在追杀他,一门心思沉浸在这份“爱情”之中。他从早到晚与“桔梗”深情凝视、紧紧相拥,倾诉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而“桔梗”则在一旁静静地倾听着。
在这份“感情”的刺激下,奈落的力量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却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他将装有荒魂和奇魂的坛子紧紧封死,随后刮起一阵旋风,带着“桔梗”飞向远方。
……
犬夜叉日夜守在桔梗的身躯旁,尽管她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犬夜叉依旧从早到晚悉心照料,为她喂食、擦拭身体,每天都在她耳边喃喃自语,紧紧握着她的手,满心期待着她能苏醒过来。
杀生丸冷冷地看着弟弟这一切看似徒劳无功的举动,心中暗自嘲笑。可到了深夜,一个心结却悄然叩问着他的内心:“玲的生命是有限的。等我再次与她相逢时,我该如何唤醒她、照料她……当她也变得如此虚弱,走向生命尽头时,我又会怎么做呢……”
或许,这个半妖弟弟的坚持,自有他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