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纪明霜非常淡定，“哦，略有耳闻。”

“什么嘛，你居然住在这种地方，你应该到我家公司上班，再直接住进我家，我不收你的房租，还能包你的一日三餐，开车送你上下班……”靳尤白掰着手指数着，话里尽是不满。

“你又不用打卡，天天都要迟到，难道我要跟你一起迟到嘛？”纪明霜吐槽道。

“那个……如果我起得来，我就送你到公司，如果我起不来，你就骑你的小电驴嘛……”靳尤白突然意识到什么，“哎，你的心肝宝贝小电驴呢？”

“来看房的时候就被我停到楼下的非机动停车场了。”

“没有落下就好，我可不想再碰到那个讨厌的房东大妈了。”靳尤白眯了眯眼，有些警觉，“不对，话题怎么岔开了？”

“没关系啦，尤白，这里离公司很近，离主城区也不远，附近商超的物价也不错，路况良好，适合我的小电驴，再说我已经交了三个月的房租，你都不知道这里的房租有多便宜……”

说着，两人走进了纪明霜的新家，纪明霜已经提前来大致打扫过了，墙壁和地板虽然老旧，但也算得上干净，房间里的温度不高，有股淡淡的土味儿，纪明霜把背包放在纸箱上，又从房间的桌面上拿过一瓶清酒和一次性纸杯，“要来喝一点吗，就当庆祝我迁新居。”

“哦……”靳尤白环视着房间的布局，应了一声，这里虽然冷清了一些，但至少还算干净，没有因为常年潮湿而起的墙皮，纯白的地板也没有什么裂纹，整体来看还算不错，只是有种隐隐的违和感，因为这里又空荡，又逼仄。

纪明霜用纸巾仔细地擦了酒瓶，往纸杯里稍微倒了点清酒，给靳尤白递了过去。

想到男生一会还要开车，纪明霜没有给他递杯子，男生安静地站在靳尤白身后，没什么存在感。

靳尤白接过纸杯，“好吧……如果你下次遇到了什么事情，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我就算再忙，也能抽出时间给你的。”

“好，谢谢你，尤白。”纪明霜笑着说。

靳尤白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用跟我客气的……”

第二天就是周一，靳尤白不想打扰她，早早道别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靳尤白隐隐有些不安，以至于她拿在手里的清酒都忘了喝。

回去的路上，靳尤白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边想着以前的事，一边用纸巾抿了抿口红，而后心不在焉地品尝了一口清酒，只是，入口的一瞬间，她就把清酒吐回了杯子里，瞬间的刺激让她几欲作呕，她捂着嘴，咳嗽得停不下来，“怎么回事，又苦又涩，好难喝！”

男生把车停在路边，给她递来一瓶高原冰川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没事吧？”

靳尤白漱了漱口，又接过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算了，她那样精打细算，能买到什么好酒……下次给她带一瓶吧，但老爸酒窖里的酒度数都太高了……”

……

另一边，纪明霜把清酒放进了厨房的橱柜里，她先把床铺好，然后把物品一件件地从纸箱里拿出来，又一件件地放到各个房间里。天已经渐渐黑了，她赶紧去附近的商超买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和今日份的晚饭，她提着四个塑料袋回来，手指被勒得生疼，在底楼的电梯间遇到了房东小陈哥。

小陈哥就住在她隔壁的公寓，从事写作的工作，作息非常不规律，也不经常运动，所以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透着不健康的苍白，身材也非常走形，有些虚弱的肥胖。

纪明霜把塑料袋放下，按下了十三层的按钮，跟小陈哥聊了几句。小陈哥写东西赚不到钱，只能把闲置的房子出租，把闲置的车租出去开网约车，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对了，这一整层楼都是他家的。

一边跟小陈哥聊天，一边走到了家门口，小陈哥还挺健谈的，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讲话，还说起他以前的经历——他以前尝试创业，但创业失败了，不仅透支了信用卡，在外面还欠了一大笔钱，差点沦落到卖房子的地步，当时这事还闹得挺大的，和女朋友分手之后，他就搬回老房子独居。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只剩下50块，但要活一个月，整整一个月啊，我都得吃挂面！结果刚过了三天，视频软件的自动续费就扣了我28块！”

“天哪，居然有这样的事……”纪明霜一边感叹，一边把购物袋放在地上，拿出了钥匙。

怎么会有人开通完自动续费之后不立马取消的啊。

“唉，谁说不是呢……”小陈哥叹了口气，走到了他家门口，他也住在13层，纪明霜家只隔着一个门的距离，因见他推门走了进去，纪明霜也回了家。

吃完晚饭之后，已经很晚了，纪明霜站在窗前，周围是如此寂静，静到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隔绝于现实世界之外，她走近窗边，这种感觉更甚，她盯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有些失神。

与此同时，玻璃也发生了变化，平面突然泛起了涟漪，如同雨后的湖面，只是这片湖面是深不见底的纯黑色，几团小小的黑影吸收了周围的黑暗，变得清晰起来，逐渐成了人形，能看得出来是一个脑袋很大，身体很细的小孩子，或者说婴儿？

应该是个男孩吧，纪明霜想着。

纪明霜看着他，他也看着纪明霜，见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纪明霜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拉上了窗帘，转身回房间，上 床睡觉。

明天还要上班呢！

当晚，纪明霜没睡好，辗转反侧，因为她有点认床。

半夜醒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3：22。

纪明霜的第一反应是——太好了，还能睡很久！

她起身倒了杯水，凉水流入喉管，她顿时清醒了不少，转头就眼尖地看到窗帘后面有一双赤裸的小脚，那双小脚没有一点血色，甚至有些发青，每一根脚趾都是肿胀的，小小的趾甲是深紫色，有些不安地抓着地。

这鬼还挺礼貌的，没有站在她的床前看她，也没有和她躺成一排，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纪明霜没想到的是，她刚在心里夸了它，它就在小小的房间里不停地跑来跑去，后半夜，整整后半夜啊，第二天纪明霜起床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

小兔崽子，等我死了，我们打一架吧！

早上，她提着包从楼里跑了出来，坐上了靳尤白的车，靳尤白把一个纸袋递给她，关切地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嗯，有点认床……其实你不用过来接我的，我有我的小电驴……”纪明霜点点头，打开了纸袋，是城东的很有名的网红早餐店，生煎包和牛肉粉丝汤。

“反正我又不用上班，也不用养家糊口，闲着也是闲着喽。”

“难为你起这么个大早。”

“因为我妈的要求啊，我每天晚上九点睡觉，早上五点起床，起床之后，先洗漱，然后上早课，吃早饭，然后上班，嗯，顺便接你上班，不过今天没什么事，去公司看看就行，所以我约了一节瑜伽课，下课之后接你一起吃午饭，时间正好呢。”靳尤白说，“看我新提的车，小粉红，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好看。”

“行了，别光顾着看了，给你买的早饭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东西味道很大啊，我到公司再吃吧，哎，你上次还跟我吐槽合作公司的老板身上有一股火锅味儿呢。”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哪能跟你比啊，霜霜，你可以在我的车上吃东西，哪怕是那个……那个小敏最近蛮爱吃但味道很重的食物……叫什么来着？”

“螺蛳粉？”纪明霜小口地吃着热腾腾的煎包。

“对，螺蛳粉。”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靳尤白笑了笑。

靳尤白的车速很快，到公司之后，还没到打卡时间，纪明霜吃完了早饭，提着纸袋下了车，关车门之前，她回头说道，“对了，中午不用来接我了，我坐同事的车回去。”

“等等，你今天第一天上班，除了那个秃头总管，你还认识哪个同事，喂，喂！”

纪明霜装作没听到，小跑了几步，把空纸袋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而后进了公司大门。

这栋大楼里有很多公司，有刚刚创业的，有即将破产的，有稳定经营但不怎么赚钱的，少有稳定经营并且非常赚钱的，甚至还有违法犯罪的，上个月刚刚被抓走。

公司大厅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见到熟人也打招呼，却显得不够真诚与热络，无论是说话声还是脚步声，都被压得很低，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工作总是让人觉得压抑，这和工作性质有一定的关系，持续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会损害人的精神，但用玄学来解释，似乎跟风水也有关系。

其中一个老板也请人来看过风水，至于那些‘阴阳平衡’、‘行恶’、‘业报’、‘福报’之类的，他是半点没听，只是问，要怎么办，贴符箓还是供菩萨，贴什么，贴在哪里，供哪个，供在哪边？

最后，他更是直接问，多少钱啊？

风水先生听了，直接甩袖离去，让老板找个上清派的道士来看吧。

老板为了省钱，请了两个尼姑来敲木鱼，其中一个还有别的兼职，别说，人家还挺敬业，把传单从一楼发到二十二楼，如果办公室里没有人，她就把传单从门缝里塞进去，连总经理办公室都没放过，顺便提着编织袋收瓶子，一路走，一路收，没事翻翻垃圾桶，临走的时候拾了整整一麻袋，领到了当天的工资之后，向老板双手合十行了个礼，和另一个尼姑一起离开了。

但这栋大楼里不止一个公司啊，其它的老板自然要投诉，结局是看门的保安被罚款200元，外加通报批评。

嗯，罚款是常有的事，实际上，保安的收入并不会减少，这200元会变成奖金流回他的钱包，毕竟这栋楼有点邪，合适的保安并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