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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契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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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茶楼请了个南方来的老先生,讲的是民俗故事,结合风土人情娓娓道来,故事讲得荡气回肠,赵权每日送完江郁白,就赶去茶楼听个把时辰,方永贵偶尔也去,跟着喝两盏茶,唠几句嗑。

不知不觉中,日子似乎又安顿下来,戴震科回了驻地,戴向天近来也安分,雪地灵芝的事情告一段落,阮统领那里也没有新的指示,方永贵七上八下的心暂时落了地。

老先生中间去休息,赵权叫人换了新茶上来,架着二郎腿嗑起瓜子。

“我怎么听说,郁白的姐夫来了皇城?”方永贵随口一问,呷了口茶。

“快中秋了,过来看看他,捎带些东西。”赵权放下二郎腿,拿起桌上的折扇,抖开后扇了扇风。

方永贵戏谑道:“打秋风来了吧?”

“打秋风倒也罢了,这次是和他兄弟一起来的,苏家做布料生意,典司院通过皇商问他们采购,每年也有几万两的生意,这回过来,是想直接做典司院的生意,想我从中搭个桥。”赵权叹气,为难道,“苏家那两兄弟,一个蠢一个精,不好应付,我这次要唱白脸,话说的重了,姐夫下不来台,说轻了,又怕他那兄弟不走心,干脆避着不见,省的日后隔三岔五来求。”

方永贵颇有感触,垂着脑袋,发自肺腑地道:“成了亲啊,事情免不得要多,幸好,你只有一个夫人,至少后院消停。”他说罢,突然顿住,想起什么似的,抬眼看向赵权,却见赵权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睨着他,明明嘴角还勾着笑,眼底却露出森森精光。

方永贵不寒而栗,忙不迭说:“时候不早了,要不回去吧,这天也热起来了。”

赵权伸了个懒腰,吧嗒一声拢起扇子,掏出一块碎银子扔桌上,大步流星往楼下去。

*

木槿阁里,江郁白刚下课,收拾好东西往外走,站在大榕树下眼巴巴等赵权来接他。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正不高兴,头顶悠悠飘下一捧花瓣,落了他满头。

他茫然仰起头去,却见赵权抱胸站在树枝上,正垂首望着他笑。

江郁白肩头尽是粉花绿叶,恼怒道:“你戏弄我干什么!赶紧下来!”

赵权跳下树,顺手捻走他头顶的花瓣,见他恼红了脸,瓷白的皮肤透出薄粉,养了一年多的身体属实有了成效。

回去的路上,赵权哄了他一路,牵手也不肯,无故与他撒气。

赵权心想,身子养好了,这性子也骄纵了。

用过午饭,赵权去冲凉,回来后却见江郁白正在四处翻找,奴才都被打发了出去。

“找什么呢?”赵权系着衣裳问道。

江郁白直起腰,回过头来,露出慌张无措的神情,“我、我闯祸了......”

“怎么了?”赵权快步向他走去。

江郁白从柜子里抱出一只盒子,赵权一眼看出,是他用来装银子的盒子。

“昨日姐夫要回去,我开柜子,拿了些银两给他,后来忘记了上锁。”江郁白苦着脸说,“契约书不见了。”

赵权蓦地一惊,低头看那盒子,里面还有不少金银钱财,江郁白之前把契约书压在银票底下,赵权是知道的,这会儿金银都在,契约书却不见了,必然是被有心人偷走了。

“我不曾把契约书放去别的地方,四处也都找遍了,上面还盖了手印,要被人看见就不好了。”江郁白心跳加快,呼吸艰难起来,额上渗出一层密密的汗水。

赵权见他情绪紧张,忽然温柔一笑:“我昨夜见你没上锁,就把契约书抽走了。”

江郁白茫然道:“是你拿的?”

赵权挑眉:“怎么了?你如今还想着要和离?”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人偷走了,还好是虚惊一场。”江郁白赫然松了口气,随即又埋怨道,“你怎么不与我说一声。”

赵权笑笑,把他抱进怀里柔声细语哄了一会儿,随后又去抢那盒子,打趣道:“本王来瞧瞧,夫人到底攒了多少银子。”

江郁白忙把盒子收起来,嘀咕道:“不够还你欠条的。”

赵权笑而不语,话锋一转道:“赶紧把药喝了,咱们去午睡。”

江郁白应了一声,仔仔细细把柜子锁好。

赵权午睡时琢磨,这圣上赐婚,正儿八经花轿抬进来的夫人,又是皇室宗亲,和离哪有这般容易,当时为了忽悠江郁白嫁给他,签了这张契约书,实际江郁白真要走,也是诈死脱身,再给他换一个身份。

这张契约若公之于众,大可说是房中情趣,根本无伤大雅,只是那人不偷金银,只拿了这不值钱的东西,想必背后有人指使。

赵权疲惫地叹了口气,听见怀里绵长的呼吸声,他低头看去,江郁白靠在他胸膛上睡得正香,手臂环着他的腰,梦里抿了抿嘴唇,低低呓语着什么。

赵权翻个身,侧躺着抱紧他。

还是先睡会儿吧。

*

赵权耐心等了一阵子,未见谁用这张契约书来威胁他,甚至不见谁人旁敲侧击,仿佛无事发生,生活仍是一片平静。

中秋节前,徐秉年来辞行,原先就说好,只教一年书,之后他要潜心读书,以备来年科考。

恰好江郁白这阵子忙着学算账,赵权也怕他身体吃不消,便允了徐秉年,赏了他一些财帛,并留他吃了顿饭。

江郁白虽没有极聪明的脑袋,但做什么都踏实,即便不再去学堂,每日晨读练字一个时辰,闲时自己看书,遇上不明白的,就去问赵权,天长地久,自有精益。

读书虽有几分愚钝,但算账持家却擅长,江郁白是商贾出身,从小耳濡目染,许多云里雾里的地方一点就通,赵权再教他些用人之道,他很快融会贯通,庄子上收来的银两账簿,盘点清算十分利落清晰,连几十年的老账房都对他刮目相看。

年底时,江郁白回顾这一年多来的收获,也颇有成就感。

他总是在想,赵权不仅是他的恩人与夫君,也是他的引路人,在他蹒跚学步时牵起他的手,引领着他走出狭窄的小巷,去看更辽阔的天地。

岁去春来,又到了一年春季,赵权如常进宫,要向圣上请示,让江郁白回白鸽城探亲。

白鸽城里传来消息,江芸杏病情恶化,怕是只剩半年了,赵权无论如何想去一趟白鸽城,临终见她一面。

他择了一日进宫,向圣上请示出城事宜。

刚走到御书房外,就听里面传出严厉呵斥声,噼里啪啦像吃了炮仗,以赵权对圣上的了解,凡是骂人声响,那都是装的。

圣上真正动气时爱笑,那关怀备至却阴沉的笑容,赵权历历在目。

侍从屈着腰过来,请他稍待片刻。

赵权问道:“里面是什么人?”

侍从为难,语焉不详道:“林户院的几位大人。”

赵权恍然,他日前听谁说了一嘴,去年税赋征收情况拖欠较多,尤其江南一带,风调雨顺,粮食却较额征少了三成,国库虽丰盈,但钱粮征收不到位,圣上必然要大发雷霆。

赵权等了有一个多时辰,圣上方遣人叫他进去。

他望着圣上余怒未消的脸,屈膝下跪行礼。

圣上正在批折子,拨空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又讨什么来了?”

“皇兄这般说臣弟,臣弟可不能认。”赵权走前几步,踌躇着说道,“皇兄,我想出一趟远门。”

圣上笔尖一滑,在奏折上拉出一道墨痕,他犹然低着头,不置一词。

赵权道:“我夫人的亲姐大限到了,我想与夫人一道去探望她,就在白鸽城里,来回不过一个多月。”

圣上漫不经心地说:“她身子不好,找郎中,找太医,你去有什么用?喂了这么多灵丹妙药下去,依旧回天乏术,你去了也是无用。”

赵权摸了下鼻子,依依不饶地说:“我是她弟婿,怎么也得尽尽心意,皇兄就让我去吧,我见一面就回来,保证不出一月。”

陡然间,圣上反手将笔拍在桌上,墨汁飞溅,发出一声哐当巨响,凌厉的目光刺向赵权的脸。

赵权猛地跪了下去,沉沉埋下头,他看不见圣上的表情,只听见低沉的呼吸声,沉重而又疲乏。

“惠亲王死在皇城之外,先帝自责愧疚,以致最终病体不愈,你生于惠亲王坠海之日,先帝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朕,朕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圣上言辞恳切,声音却不悲不喜,充满了相悖的淡漠。

赵权还想说什么,圣上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年前太子驾马冲撞城门,未经朕允许,擅自出城,现如今你也要忤逆朕,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民百姓,你变成了什么德行,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天潢贵胄!三株雪地灵芝就要十万两,你拿金银供着他们的命还不够,还要伏低做小赶去送终,赵权,你太不成体统了!”说到最后一句时,圣上喉间轻微哽咽。

赵权惶惶不安,按捺住胸中翻滚的情绪,沉声道:“人命要紧,再多金银,如今也供到头了。”

圣上阴鸷般冷冽的眼神直勾勾望着赵权,须臾,厉声道:“来人!贤郡王御前失仪,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禁足王府半年,非诏不得外出!”

赵权猝然抬起头,晃动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少顷,他俯跪叩首:“谢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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