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夫妻在进了派出所后终于恢复了神志。
作为唯二的受害者，周荔接受了长达了一个多小时的笔录，她把自己近日来和叶芊的交流都一一交代清楚，也说明白了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做笔录的女警察在听完之后没忍住皱了眉头。
“你这样真的很危险，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周荔哪敢反驳，她乖巧地点头。
“身上有没有伤？要带你去医院吗？”女警察反复问了好几次。
实际上除了打出那一巴掌比较痛之外，周荔身上确实没什么伤口。
确认周荔不需要去医院检查和做心理辅导后，女警把周荔带到别的区域等待，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还在做笔录，没那么快能结束。
出来后，周荔看见黎琛白和老张坐在门边，他们早早做完了笔录，这个时候周荔才注意到黎琛白的右手背有些发红。
尤其是关节处，似乎是摩擦到了。
黎琛白看见周荔正在观察自己的手，他不怎么自然地把手塞进口袋里，制止了周荔继续看。
“你们三个再等等吧，等做完笔录才能走。”警察说道。
“现在都两点多了，能不能先让她回去休息？”黎琛白问。
“不能回去，她家作为第一现场要封锁起来，开个酒店休息吧。”
“什么？”周荔惊呆了，她什么证件都没拿，手机也坏了，现在这个情况可以说是哪里都去不得，跟原始人没什么差别。
“不急不急。”老张连忙拦住这两个人，“我打个电话，你们去那边等。”
老张和和气气地把他们两个赶走，掏出手机找到个号码打过去。
“刘局，哎，您好啊，这大晚上……”
后面的话周荔没听见，从这个称呼来听，看来这就是老张的人脉了。
在等老张打电话的空隙，周荔小心翼翼地看向黎琛白，见他失去了平日的分寸与冷静，现在头发凌乱，连衬衣的扣子都松开了两颗。
刚刚隐约闻到的酒味已经散了个一干二净，周荔不禁往他身侧靠近了些。
老张对着电话的另一头点头哈腰，也顾不上对面看不看得见，在打完电话后，旁边的警官马上就接到了电话。
他们三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警官，看着警官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最后一脸尴尬地挂掉了电话。
“你们几个可以走了，进去拿东西可以，别破坏现场就是。”
“好的谢谢警官。”老张笑嘻嘻的，转身拉着他们两个离开了派出所。
他凑到二人中间说起了悄悄话，“我刚刚和局长打电话了，我没那么简单能走。你们两个先走，小周你去开个房间，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好好休息再提上班的事情。”
“好，辛苦老板。”周荔点头，从老张身上她也闻到了酒味，这两个人好似是在外面喝了酒过来的。
至于黎琛白，老张和周荔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一拳把人打晕的那个不是他本人。
“我送她回家吧。”他抬手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好，就这么定了。”老张伸手拍拍他们两个的肩膀，跟个老父亲似的交代好事项，而后叫了个车离开了派出所。
现在外面只剩他俩站着，一阵风吹来，周荔拢紧了身上的外套，今晚实在太惊心动魄，直到现在她才有了事情告一段落的实感。
她没有手机，只能等黎琛白叫车，二人就这么沉默又尴尬地站在一边，既没有对话，也没有眼神交流。
周荔还没忘记自己对黎琛白说过的话，况且现在黎琛白还躺在黑名单里，她无措地看着自己的脚，看见一连串蚂蚁在自己脚边忙碌地走过。
“车来了。”黎琛白提醒道。
周荔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来了一辆专车，司机还特意跑下来给她开门。
黎琛白主动坐到了前排，留下后排给周荔一个人。
司机上车后眼睛不怎么老实，一直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流转。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从派出所出来，怎么想都充满了戏剧性，可是这两个人连闲聊都没有，看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熟。
周荔打了个哈欠，她这几天没休息好，现在放松下来有些犯困了，幸好路程不是很远。
到家后，还有两个警察在拍照取证，周荔这才注意到自家的门都已经被破坏了，门的表面甚至有刀砍的痕迹，露出了底下的结构，周荔看着上面的刀痕一阵后怕，不敢想要是叶芊开门了的后果。
“来拿东西？”警察问。
“嗯。”
“我们也快取证完了，你快点吧。”
黎琛白没有跟着进去，周荔进去后直奔主卧，迅速地抓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带上装了证件和银行卡的手提包就走了。
警察和黎琛白都在外面等着。
“有什么事我们会联系你，你这几天保持手机通话畅通。”警官说道。
周荔挠了挠头：“我手机碎了，还需要时间去补办电话卡。”
“行，那我们找你男朋友吧，电话都留下了对不？”警官看向黎琛白，他愣了一下，而后迟疑地点头。
周荔困得厉害，懒得再多费口舌解释了，她和警官道别转身就要走。
“总之，今天谢谢你了。”在电梯里，周荔看向黎琛白，他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周荔记得在附近有一个快捷酒店，将就一两晚的话问题不大，电梯到达一楼后，周荔正准备和黎琛白道别，却见他把车钥匙掏出来交给了周荔。
“不是要去酒店吗？”他看着周荔。
周荔没有接过车钥匙，走路就能去的地方还开车做什么？
“附近就有一个酒店，可以走路过去的。”
“我看过了，那都是快捷酒店，不要住那些。”说完，黎琛白不由分说地按下了前往停车场的按钮，电梯开始缓缓下降。
到了停车场，周荔一眼就认出来了黎琛白的车，她想起来那两个人身上都有酒味，难道他们是……
“叫了代驾。”黎琛白看出了她的疑问，“所以现在你开。”
周荔看着车心里直犯怵，黎琛白说这话的时候也太理直气壮了些。
“路上没车的，不用怕。”他一点也不担心地坐到副驾驶，利落地系好安全带，好像周荔开的不是他的车。
“保险也有，你撞了也没关系。”他又补充道。
周荔也不知道该说他是体贴还是情商低好，红着脸地坐到了驾驶位，里面的构造和别的一般车不太一样，黎琛白简单地介绍了每个控制按钮在哪里。
“要去哪里？”周荔小心翼翼地看向黎琛白，现在她觉得黎琛白比那对夫妻还要可怕，让她顿时梦回在驾校的日子。
“这里有个酒店，去那里。”黎琛白把导航设置好，周荔看了眼距离，幸好十来分钟就能到了。
她抓紧方向盘，用着不能再谨慎的心态把车缓缓开出去。
车内响起了轻柔的音乐，极大地舒缓了周荔紧张的心态，幸好路面确实和黎琛白说的那样没什么车，红绿灯也少，一路上畅通无阻。
车子很好开，周荔在上手后稍微分了神，偷看了几眼黎琛白，他抱着手臂脸朝窗外，呼吸声很浅。
“手还疼吗？”她试探地问了下。
“不疼。”
“今天麻烦您了。”
“不麻烦。”
周荔第一次觉得这个人还挺难沟通的，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没再想别的话题继续聊下去。
不过说来也是，那天两个人不欢而散，任谁再见到周荔这样的人都得生气。
过了许久，久到周荔以为黎琛白睡着了，他才张嘴说话：“是我自己要来的。”
这句话真是狡猾得不能再狡猾了。
周荔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跳了几下，幸好前面有一个红绿灯，车辆缓慢地停下，周荔这才有机会转过头去看他。
而此时的黎琛白也转过头来看她，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周荔知道此时此刻她怎么也得说些什么，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她看见黎琛白的嘴唇微微张开，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又专注地直视她，她在想黎琛白会说些什么。
“灯绿了。”黎琛白提醒道。
周荔手忙脚乱地踩下油门，被搅得心烦意乱的人好像只有她一个。
幸好现在是深夜，谁也看不到她微红的脸。
到达酒店后，周荔跟在他身后，幸好现在不是旺季，不用提前预定也有空房。
她把证件和银行卡交给前台，在前台把账单打出来给她签字的时候，周荔感觉自己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住一天还能负担，住两天得咬咬牙，住三天得省吃俭用，住四天得准备透支信用。
黎琛白把她的卡推了回去，拿出自己的卡交给前台。
“用我的。”
“这多不合适。”周荔连忙阻止他刷卡，“用我的预授权吧。”
“没关系，我会找你老板报销。”黎琛白说完把自己的证件也拿了出来，周荔偷瞄了一眼，发现那不是这边常用的身份证。
看样子黎琛白的国籍并不是这里，怪不得他飞去国外那么频繁。
“再开一间，一晚就行，安排到一个楼层。”
“好的。”前台麻利地收好他们的证件，迅速地开好两间房间，分别把卡交给他们。
到了所在的楼层，才发现酒店安排他们到相邻的房间去了，周荔站在门口，思来想去还是郑重地和黎琛白道了谢。
“有什么明天再说，早点休息。”黎琛白捏了捏眉心，看样子他也是累了，周荔不怎么好意思地和他道别进去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宽敞，各项设施都齐全。
周荔没什么心思享受，她仔细地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无力地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即便身体很困，她的精神却很亢奋。
也不知道老张怎么样了，那两个人最后会怎么样，她想知道进展，可惜现在又没有通讯工具。
一想到睡醒还得去买手机补办电话卡，周荔就觉得头都开始痛了。
她就这么在思考的过程中沉沉地睡去，连被子都忘记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