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荔从叶芊的眼里看到了蠢蠢欲动，对于一个从未遭受过暴力的人来说，周荔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理解叶芊的脑回路，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报警离婚一条龙吗？为什么一定要包庇这样的烂人，甚至还想继续和他过下去？

“周荔，你让开吧。”叶芊舔了舔嘴唇，她挤出了一个笑容，在苍白的脸上这个笑容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对啊，周荔，你为什么要阻碍我们夫妻团聚呢？”门外的声音紧跟其后。

周荔后退了半步，犹豫着要不要用手上的刀来威慑叶芊，说实话真要和叶芊有争执，周荔不一定能狠下心来用刀对着她。

叶芊却把周荔后退的举动看作是同意的信号，她步步逼近，以身体为盾，就这么逼得周荔往大门处后退，直到周荔退无可退背靠着大门。

周荔咬着牙，用身体挡住了门锁，她搬来的时候把门锁换成了智能门锁，看上去不是特别牢固。

“老婆，我回去给你做最爱吃的菜好不好？”

恶魔的低语从未停止，周荔感觉有一只手抓着她的身体不住地往下拽去，眼前是逼近的叶芊，身后是拿着利器的男人。

她从未遭遇过如此绝望的境地，可是她从未失去对生活的期望，那通打给老张的电话是她存活的依靠，而她信任着老张，只要熬到老张和警察到来的那一刻，她就能获救。

叶芊的手摸索着，她那纤细又苍白的手指抚过墙壁，周荔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增添压力，那只手正在逐步接近门锁，一点接着一点，无声地迫使周荔妥协。

“老婆……”身后那让人生厌的嗓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没等他说完，走廊处传来的电梯到达声音就打断了他。

紧接着是脚步声，是皮鞋踩到地砖上发出的声音。

周荔马上就认出来了那是老张的脚步声，铆足了劲呼喊：“我在里面！”

“喂，你们谁啊？”男人没好气地看向来者。

周荔也顾不上叶芊了，她转过身去看猫眼，在这个角度她只看得到男人背过身去，他面对着走廊的方向，身躯挡去了大部分的视野。

“我是律师，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违法，劝你最好把刀放下，在我们报警之前，你还有回头的机会。”老张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周荔听着他的话语几乎要热泪盈眶，看来求助老张是她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我在教训我的女人，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滚。”说完，他亮出了手里的刀。

“这位兄弟，我们有话……”没等老张说完，“你还跟他废话什么？”另一道声音响起，周荔马上就认出来了，那竟然是黎琛白。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等周荔想清楚，她就清晰地听到一道像是什么东西破开空气的声音，迅速地在门后炸开，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一声痛苦的哀嚎，他的身体重重地落在了一旁，手里抓着的利器被松开掉在了地上。

周荔不敢眨眼，就在刚刚，那人就这么倒下了，而后黎琛白就这么站在门前，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把外套脱了，他的手捆起来。”他指挥老张把男人控制好，老张战战兢兢地听着他的吩咐，接着黎琛白把刀踢到远处，谁都没办法第一时间捡到。

“可以开门了。”黎琛白对着门后的周荔说道。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快得她根本反应不过来，周荔惊魂未定地回应，又手忙脚乱地去解开门锁，在开到最后一道锁的时候，周荔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看见走廊处的灯光倾泻进来，刺眼得让周荔快要睁不开眼睛，她的手还紧紧抓着那把水果刀，即便是看到了黎琛白和老张，她的指关节依旧没有放松。

“没事了，警察在过来了。”确认到周荔没事后，二人都松了一口气，老张还守在那男人身边，周荔这才发现那人已经晕倒，脸上是高高肿起来的淤青。

“我……”周荔结巴了，有好多话想说，却全部堵在她的喉头，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泪水也在这一刻终于控制不住，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

黎琛白眉头紧锁，在看到周荔手上的水果刀时，他终究是没忍住用手掌包住了她的手，接着一点又一点地用力，迫使周荔松开手来。

他的指尖炙热，近乎瞬间就温暖了周荔的手。

“我在接到你电话后就马上赶过来了，幸好这会不塞车，过来也就十分钟，你有没有受伤？我还打给了林律不过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老张还蹲守在那人身旁，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周荔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呆愣着感受到来自手上的温暖，那把小小的水果刀就这么被黎琛白取走，她看见自己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弄出了一片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血。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把那把刀视作自己唯一的救赎，以至于受伤也不愿松开。

如今把刀取走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上的伤口带来的痛楚。

“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怎么这么差劲，下次你再这样藏着掖着……”老张还在絮絮叨叨。

“男朋友？”周荔反问。

“这不是你男朋友？”老张又反问。

“不是啊。”周荔摇头，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记了叶芊的存在。

她脸色一变，立马转过身去想要查看叶芊的状况，黎琛白不明所以地站在她身旁，看着周荔推开那虚掩的门，紧接着一声绝望的呼喊从门后传来。

周荔马上就看清了叶芊正在做什么，她手里拿着一个花瓶，上面还插着一束黄色的百合花，纤细的瓶身被叶芊高高举起，而叶芊的目标既不是周荔，也不是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而是在周荔身旁完全无辜的黎琛白。

“你竟然敢——！”她甚至没能完整说完，汹涌而来的情绪让她失去了理智，只余下愤怒席卷她的大脑。

看着飞来的花瓶，周荔感觉在这一瞬间完全忘记了如何呼吸，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让身体动起来的，总而言之，她的大脑只剩下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叶芊伤害黎琛白。

周荔的身体比大脑动得要更快一些，她伸手用力拨开了那正在呈抛物线状飞过来的花瓶，花瓶无情地落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碎片，娇艳欲滴的百合花也在顷刻被砸成了残花败柳，花瓶里的清水甚至溅到了几个人的身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啊？”老张只来得及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

周荔还没空去听老张说的废话，她快步走上去，一手抓着叶芊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地用力地扇了过去。

声音清脆，毫不拖泥带水。

“谁让你朝他扔的？”她咬牙切齿的，身体用力地喘着气。

黎琛白呆住了，要护着周荔的手僵在原位。

而老张把想要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叶芊被扇了个头晕眼花，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周荔收起自己因为过于用力而发麻的手，她喘着粗气，脸上还挂着眼泪。

“都这样了，你还想维护他，你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脑子不好使？”她这些话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我不能没有他…呜呜呜，我跟了他那么久……”叶芊抽泣着，每句话都没办法链接到一起。

看着她这副模样，周荔在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那个死死抓着谢勤不放的周荔，可怜又可悲。

哪怕被百般糟蹋，也要嘴硬着维护那段不值一提的关系。

那个时候的她，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是这么难看？

“不要想了。”

一只手从旁边捂住了周荔的眼睛，他的掌心很温暖，周荔闭上了眼睛，眼眶里所有的眼泪顺着他的指缝落下，紧接着周荔感觉被拉进一个怀抱，那是和掌心一样温暖的怀抱。

在无数次提供了她安全感的港湾，还是那熟悉的香味，夹杂着一点酒味，可是周荔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味道。

她紧紧地抓着黎琛白的衣襟，感受他的体温，贪婪地汲取他的气味。

而黎琛白也用力地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轻地顺她的头发，一下接着一下，像是在呵护人世间仅有的稀世珍宝。

“咋回事啊这是？”警察终于到达，在看到了现场后，他们迅速地找到了还能说话的老张。

“报案的是我，来龙去脉大概是这样……”老张被警察带到一边去问话，另外一名警察则是去查看倒在地上的那两个人。

在简要了解情况后，警察又叫来了更多的人来增援。

“你们两个先别抱了，现在跟我们回去所里做笔录。”男警察语气不怎么友善地说道。

周荔和黎琛白的身体都同时僵住了，她不怎么好意思地拨开黎琛白的手，在适应了灯光后，周荔才和黎琛白拉开了距离。

老张轻咳了一声，“小周你把鞋子穿一下。”

“嗯好。”周荔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睡衣，拖鞋都拿去抽叶芊了，现在是光着脚的状态。

“我去拿。”黎琛白挡住了她回去的动作，“地上都是碎片。”

“好。”周荔让他进去，指挥他在鞋柜里找到另一双拖鞋，穿上鞋子后一行人就这么安静地上了车前往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