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回到家,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了。
屋里一片漆黑,玄关处的感应灯自动亮起,你卸下疲惫脱掉外套随意扔在地上,没走几步就见沙发上团着黑乎乎的人影。
你被吓得脊背发凉,才反应过来是你的老公庄旭。他沉默得有些诡异,抬头盯着你,开口就是盘问:
“回来啦?去哪儿了”
他一系列异常的表现让你皱眉:
“加班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打开客厅的大灯,“以后不用等我”
你这才看清他穿着外出的衣服,趿拉着鞋后跟,眼睛红肿明显哭过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公司大楼十二点就锁门了,问孙秘书她又说你喝多了在雅江别苑睡下了”庄旭深吸一口气,控制不住细微地颤抖,
“老婆,我满城找你一晚上快疯掉了。”
他头发凌乱脸色灰败,疏于保养的容颜更显暗淡无光。话语中溢出的无助绝望扩散到周围。
或许人都倾向于用愤怒掩盖心虚。你的重点放在他居然像个狗仔一样蹲守你的行踪:
“你变态吧?大晚上不睡觉折磨我?”
“老婆你骗我了是不是”
庄旭执着于一个答案刨根问底。见你没有正面回答,他表情逐渐歇斯底里,拽住你的衣袖不肯放松。
你承认晚上有个荤局不方便告诉他,但那绝不是他发疯跟你耍脾气的理由。
你在外养家糊口累得要死,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还不知足,有跟踪你的时间多做做身材管理不行吗?
你越想越觉得他无理取闹,眼看他不依不饶,你气得拿起茶几旁的花瓶摔个稀碎:
“神经病,我不想跟你说话”
你发泄完就摔门出来了。情急之下外套也没来得及带,开着车猛踩油门绝尘而去。
激烈的情绪顶在哽嗓咽喉下不去,过快的车速让方向盘抖得厉害。你没有目的地,只能绕着环路转圈。呼啸的冷风企图吹醒你的理智。
叮咚叮咚,
接二连三的信息亮起,条条都来自庄旭。
“生气不要开车,超速危险”
“老婆对不起”
“今天是我冲动了,回家聊好吗?”
五年前你还是个刚来大城市打拼的小姑娘,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凭借一身的莽劲儿什么活都敢做,干代驾接到了男大学生庄旭的订单。
那是你第一次接触豪车,连牌子都认不出来反而自在许多。
后排的庄旭喝了不少,捂着胃直哼哼,他代驾费开的很高,你觉得对待金主服务要周到些,就把车停在半路给他买了热粥。
庄旭边哭边就着你的手喝粥,喝到一半把自己塞进你怀里。
你在女男感情方面是直女,遇到投怀送抱的有钱美男第一反应居然是给人送到了医院。隔天贵公子睁开眼就是你枕着双臂在他床边休憩。
自那以后庄旭对你展开疯狂的追求,把你安排进他母亲的公司里,扬言此生认定了你。
庄旭的母亲膝下三个男儿没有女儿,本就做好了让儿媳继承家业的准备,你这样敢打敢拼的性格深得她意。
董事长儿媳的身份也让你在生意场上平步青云,偶尔的失误也会被压下。
直到今天老太太退居二线,你被任命为庄氏集团的执行总裁,春风得意扬眉吐气,偌大的庄氏落在你手里隐隐有改姓的趋势。
你开车绕了几圈,蓝牙音响被你放到最大,震得耳朵发麻,最终停在了A大门口。
你发出一条讯息:
“睡了吗?我在你们校门口”
不到十分钟,林星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敲你的车窗,年轻小男生额头上都是汗,大眼睛亮晶晶的:
“姐姐,这么晚了你才下班吗”
“嗯”你解开门锁示意他坐进来,递纸让他擦汗,看看手表快五点了,“你们学校没有门禁?”
他笑得纯粹:“我翻墙出来的”
林星河是在餐厅打工的时候遇见你的,恰逢你跟供应商谈生意,小男生干净清纯,像早晨沾上露珠的小草般鲜嫩欲滴又坚韧无比。
你承认心动是有的,他的年轻活力对你有着致命吸引力,不过迄今为止你们并无越界的举动,你依然行得正坐得端。
小男生坐不住,没一会儿就拉你去A大前面的公园沿着石板路散步,周围静谧,偶尔的蝉鸣声衬托得氛围轻松。
“姐姐,你坐上秋千我推你”
对面是湖面微波荡漾,路灯的光倒映在那里闪烁,身后是林星河在托着你,清风拂来吹起你的发梢,郁闷的情绪突然烟消云散。
“跟姐夫吵架啦?”
你点头思忖片刻又摇摇头:“误会罢了,他总是疑神疑鬼”
“我要是有姐姐这么好的老婆也会满满危机感,不过”,他凑到前面跟你挤在一起,“我肯定是舍不得跟姐姐发脾气的”
你愣愣地瞧着周围的景色,刚跟庄旭谈恋爱的时候你们经常来这里,在湖前表白、在树后亲吻、在秋千上仰望天空互诉衷肠。
他曾是那般可爱的人,你犹记得那晚你们也是这样荡着秋千聊到了半夜,从卿卿我我到人生追求,你以为再也没有比你们更天生一对的情侣。
可惜生活不是童话,
庄旭富家公子的傲气在遇到你以后一点点被磨灭,在这场婚姻中他的脊背一寸寸弯下去,正如他日渐粗糙的手掌和总是饱含泪水的眼眸。
冰凉湿润的触感贴在你脸上,林星河忘情地亲吻着,长长的睫毛扫过你的皮肤,痒进了你心里。
你突然很不好受,涌起一股强烈的想回家的冲动,刚推开他站起身却感觉到世界暗了下去。
天亮了,路灯熄灭了。
口袋里一直震动的手机也安静了。
早晨,你照例来到公司召开早会,
企图忘记跟林星河之间尴尬的插曲,可小男孩受伤的眼神总会浮现在脑海。
孙秘书贴心泡了杯咖啡递给你:
“昨儿姐夫查岗,我跟他说你去雅江别苑睡下了”,她冲你揶揄地眨眨眼,“那几个男模怎么样?听说可嫩了”
你叹口气,顶着个黑眼圈一脸颓废:“嫩不嫩没瞧仔细,你姐夫倒是给我折腾够呛”
“啊?”
孙秘书是庄旭的母亲庄董事长提拔上来的,家里有些人脉并非普通员工,因为庄旭接受不了你身边有亲昵的异性,所以才调她来你这里。
此刻孙秘书对你的遭遇表示同情,唏嘘地摇着脑袋感叹婚姻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下午你早早下了班,把车停在楼下揉着额头发愁,当你抗拒于面对伴侣,所谓的“家”还是避风港吗?
咚咚咚,
你隔着窗户望去,是庄旭,单侧链条耳环垂落在他脸上,美得娴静温柔。
恍惚间他的身影与昨夜的林星河重叠,你强迫自己挥散那不该有的想法,下车帮庄旭拎东西。
“不用”
他一手拿远购物袋,一手握紧你,“我学了道菜,想着买条鱼给你补补”
到家他先是伺候你脱鞋换衣服,自己急急忙忙围上围裙进了厨房。
你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一软,结婚前他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菜叶都分不清楚的大少爷。
婚后因为你不喜欢家里有外人,这么大的家都是他一个人收拾打扫,现在的他已经对家务活游刃有余了。
你从身后抱住他的窄腰,呼吸他身上清新的皂香,黏黏糊糊地开口:
“老公你辛苦了”
他僵硬片刻吸吸鼻子,闷闷的声音通过你贴着的脊背嗡嗡作响:“这有啥的,你开心最重要”
“我…”
他转身打断你的解释,轻吻你的唇角一点点吻到嘴巴:
“不用解释的老婆,我都知道。工作需要而已”
妻夫没有隔夜的仇,情绪一旦开了闸想要说开也很容易。庄旭捧着你的脸忘情拥吻,所有的委屈猜忌疑虑都消融在妻夫的亲密互动中。
……
庄旭立马拿出手,为弄疼你感到抱歉:
“老婆对不起,我要不找个美容院保养保养吧”
一夜恩爱过后跟庄旭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他控制着自己不再疑神疑鬼,你也配合地尽量早回家。
这天,你刚出公司就见到熟悉的身影在四处张望,是林星河,小男孩放下矜持亲吻,你却没有给个明确的答复。自那以后你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犹豫间他瞧见了你快步走过来,笑容清纯明媚:“姐姐!终于蹲到你啦!”
“嗯?”你挑挑眉,什么蹲?亲个脸还要找你负责的?
他倒是坦坦荡荡的:“我找了姐姐公司的实习,顺便跟姐姐道个歉,我上次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拉起你的衣袖轻晃撒娇,“姐姐不会还在生气吧?”
你被他晃得没了脾气,这事儿本就是男的吃亏,你一个大女人不拘小节,不会跟明摆着喜欢自己的小男孩计较。
林星河得寸进尺地要请你吃饭,你想起家中等待的丈夫拒绝了林星河的请求。
或许是眼睛大的关系,他的情绪总会被传达得清晰深刻,正如此刻他像个灰溜溜的委屈小狗:
“那…姐姐可以送我回出租屋吗?”
“怎么从学校搬出来了?”
你拧着方向盘问他,林小狗坐在副驾好奇地眼睛咕噜噜转,还腾出精力回答你:
“上次翻墙被处罚了嘿嘿”
你有些愧疚,好好一个大学生因为你遭受了无妄之灾,公司那点实习工资根本支撑不住他租房的花销。
“我有套空闲的公寓,要不你先去住”
在林星河的受宠若惊中,你带他到雅江别苑看房子给了他钥匙,让他有空陆续把行李搬过来入住。
“这算是包养吗?”
真是该死,他怎么会顶着张无辜的小脸说这种骚话。
你伸出食指抵住他丰润的唇警告他噤声,又因为触感实在舒服忍不住趁机按压了几下,吃够豆腐后你清醒过来,无视林星河的调笑回了家。
家里庄旭摆了一桌菜等着你,伺候你换完鞋后让你去洗手,你注意到洗手台的边缘有些灰尘和污渍顿时很恶心,真不知道庄旭整天呆在家里都做些什么,连基本的卫生都考虑不到。
洗完手出来看庄旭正襟危坐也不拿筷子,你奇怪道:
“我不是让你别等我了嘛”
“老婆”,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今天遇到我大学教授了。她还夸我有才华很可惜我放弃工作来着”
你塞口饭咀嚼着,对他的话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洗手台上的污渍。
“总之,我应该是要工作啦!”
轰隆,你的思绪有一瞬空白,这简直晴天霹雳,庄旭要造反了吗?好端端地找什么工作,家里没个男人操持不成体统。
再说了自古男主内女主外天经地义,穷人家的男人在外抛头露面就算了,你堂堂庄氏集团总裁还沦落到让男人出去挣钱,说出去你哪还有面子可言?
你甚至觉得匪夷所思,你少他吃还是少他穿了。或许他依然怀疑你有外遇,才用这个试探反抗你?
情况超出掌控的感觉让你很不爽,当即脸色耷拉下来,筷子一摔:
“你都家里蹲几年了还有什么才华?别不是人家老师一句客套话你就摇着尾巴凑上去吧?连家里的洗手台都擦不明白你懂什么叫工作吗?”
庄旭的脸腾地红成了番茄,恨不得钻进桌底下去,他后悔地咬舌头怪罪自己为什么要贸然跟你提这种要求。
可惜为时已晚,你逐渐激动到口不择言:“不是说去美容院嘛,你先捯饬捯饬自己吧,就你现在这鬼样子卖都没处卖去”
庄旭闻言抬起头,受伤地瞧着你,他不敢相信这么刻薄的话是从爱人嘴里听到的。
美人梨花带雨,嘴巴向下撇着,连闪烁的泪光都格外惹人怜惜,像一个饱含汁水的鲜嫩小汤包,看得你心里一窒,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只见庄旭低头整理了会儿情绪,委委屈屈地捡起你扔的筷子去厨房换了副新的,小心放在你手边。他还有些胆怯:
“那咱就不去了,老婆你别动气,吃着饭呢对身体不好”
他随即拿湿巾去了洗手间,好半晌才回来,额头上布满薄薄一层汗,刚要坐你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