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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四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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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小心。”

安纪坐在生辰宴之上,周围轻歌曼舞,环佩叮当,觥筹交错,祝语绵延。

可宁叙昨日那句叮嘱却时刻回荡在耳边,还有离征在敬水客栈的发现。这笑语宴宴之景,却让她莫名心慌。

忽听得一声高啸,即使她坐在离高台几丈远的地方,仍觉得脚下一震。

定睛看向台上,两头灰象正举着大步子跨上舞台,后面还随行着三四个通身黑裙的女子,雪白的脖颈上环绕几条黑蛇,鳞片泛着银光。

曲乐声起,象舞蛇绕。

方才众命妇见到如此奇异的景象,还是脸色煞白,可现在却神态悠扬。那些非人之物竟随着执笛人的乐曲曼舞,比摇尾乞食的小狗还要乖巧温驯。

久居京中的命妇们不曾见过这般异景,可安纪却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她幼时与父亲暂居摩国时,经常偷溜去兽舞坊。

摩国兽舞,笛起御兽,取兽之猛锐,乐之悠扬,相撞相交,是摩国盛名远扬的一大奇观。

宁观为怜漪寻来兽舞团,以家乡之俗,博美人一笑。后妃观赏兽舞惊奇之余,不免也多了丝丝嫉妒怨恨。

“好!”一曲舞毕,宁观出声高叹,又偏向身侧美人,道:“爱妃,今日是你生辰,由你来赏最好不过。”

怜漪眸色带俏,今日脂粉敷得厚,趁得她整个人都似在云团中小憩一般,慵懒娇媚。

怜漪起身行礼,柔声道:“多谢陛下为臣妾寻来家乡之舞,”又吩咐身旁随侍,看向舞团道:“取十二金匣,当作各位辛苦奔波的路途之用吧。”

满座皆起了窃窃私语,这槿妃手笔真是大方,一出手便是十二只金匣。

安纪却幽幽看向那美人……

摩国兽舞,跟寻常的江湖卖艺一般,一曲舞毕,自会讨观众的赏。可兽舞以兽为魂,舞团只会求取兽用之物,久而久之,习惯看兽舞之人,便会提前备好蔬果锦毯,等到舞毕,便一边高声叫好,一边将手中之物抛到台上。一时间人声鼎沸,兽声高鸣,似人间极乐之境。

今日是宫中献舞,自然不能似在寻常街巷一般,乱掷赏物。可赏赐之法却不能变,怜漪怎么会不知道?

那舞团为首之人闻言跨步上前,跪立行礼道:“多谢陛下,多谢娘娘。金匣太过贵重,草民不敢贪心。还是请赏赐草民一些瓜果生肉,供我们灵兽吃了便是极大的赏赐。”

“团主当真是爱惜羽毛,”怜漪轻笑,向随侍吩咐道:“如舞团所愿,瓜果生肉各赐五十斤罢。”

安纪心道,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习俗。可又转念一想,她曾说自己是山野樵夫之女,或许确实没有机会见过这供人消遣的异舞。

一阵琵琶舞铃声起,高台之上蓝布挥洒,层层叠叠,缓缓飘落,又似忽起一阵风般,向高处扬去。从台下看,宛如夜空中泛起的波浪,延绵不绝。

一位白衫女子从碧浪中心逆空而出,似海中升起的神女一般,腰间系了一圈银饰,舞动起来,环佩叮当。

此舞与方才那热闹狂野的兽舞全然不同,似烈酒后的一壶清茶,狂奔后的一阵清风。

只见那女子身段曼妙,脚尖轻点薄若蝉翼的蓝色帏布,竟能跃身而上,在空中尽兴来去,毫不受缚,即使飞燕能做掌上一舞,怕都不及此轻盈灵动。

惊鸿影起,银铃声脆,众人正如痴如醉。倏尔铃声转急,乱若落玉之声。

只见有一条蓝布似箭般向高座飞去,后随那游龙般的仙女,手中长剑若霜,直直向高座旁边那人心口刺去!

电光火石间,众人尚未来得及惊呼,那执剑之人竟已抢身到前,剑指高位。安纪惊立而起,师影闻声而动,发出一枚袖箭,往执剑之人手腕而去。

那人手上使一巧力,剑随着转了个花,又直直朝怜漪刺去。

兵士纷至,顶檐上几个御戎卫踏空而来,那女子却抢得先机,利刃离怜漪不到一寸。

“呃……”

“陛下!”

一声闷哼,混着女子惊呼。只见宁观已扑身在怜漪之上,右肩上插着把剑。

执剑之人还未脱手,腹下却已叉了数十杆尖枪,正下面是十几名兵士,发狠地将她撑在半空。

铁枪尽撤,腥血直落,空中那女子便如破布木偶般直直砸到地上,手中长剑却未松,顺势从宁观肩后拔出,殷红的血染上明黄的衣袍,似霞光中的死日一般。

“御医师,快叫御医师!”

“陛下!陛下!”

“将台上刺客全部扣下!”

“娘娘,娘娘!”

宫女尖利的高叫声,随侍慌乱的脚步声,一时间宫宴乱作一团。安纪撇开人群,几乎是冲到宁观和怜漪面前。

只见宁观倒在怜漪身上,女子脸上尽是惊愧之色。

剑已拔出,血流不止,安纪抽出随身而带的止血消痛散,双手递到宁观面前,还好她早有准备。未等宁观动作,怜漪抓起几粒药丸,双手不住颤抖着喂进宁观嘴里。

“漪儿,你……你没事吧。”

怜漪似乎被问住了一般,怔了好一刻,两行清泪才断了线般地落下,慌乱回道:“妾没事,陛下,陛下,您……”

宁观在她怀中一歪,晕了过去。

安纪正撕布止血,眼见陛下昏迷,心中也一慌,这样的出血量,宁观怎会这么快便撑不住,急忙高声吩咐随侍,立即将陛下送回天元殿。

天元殿外,众生各色。有战战兢兢跪地等天子之怒的侍卫,有慌急奔走的宫女内侍。

天元殿内,榻上躺着一人,榻下跪了一地的娘娘、医师。

疾步声踏过殿外,伴着内侍的“王爷”一路行到殿内榻边。

“皇兄如何了?”

“回王爷,陛下正伤在右肩胛骨上,虽剑入不深,可痛感却是平常入肉几寸的数倍,因此才晕了过去。”

“何时可醒?”

老医师望了一眼离得稍远的安纪,道:“王妃止血及时,陛下也已服药,想来很快就能醒过来。”

宁叙遥遥与安纪对视一眼,还好,她看起来并未受伤。他背过手仔细看了一眼宁观身上的剑伤,凛然道:“舞团刺客可都已拿下?”

“回王爷,都已拿下,只是……一人已被乱枪所杀,其余几人也已服毒而死。”

又是服毒自杀。

宁叙道:“与上次北庭山庄刺杀一事有关系吗?”

“尸体已送往督察厅了,还未能查出什么消息。”

一声微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叙弟,不是同一人。”

殿中之人皆是一颤,惊喜而颤,惶恐而颤,宽心一颤……

“陛下……”怜漪先一步趴到宁观床边,全然不顾这殿中许多双眼睛。

宁观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柔声安慰道:“只要你没事,就好。”后才看向宁叙,“这次刺杀女子的身法,与上次完全不同。”

他靠着左臂,在床上撑起身子,一双利目扫过跪了一地的人,冷冷道:“短短三月,两次刺杀,御戎司难辞其咎。”

安纪听得一惊,不久前华光会天子之怒直指邢凌,此次可真是逃不过了。

“陛下恕罪,”只见邢克疾已跪在殿中,以头抢地道:“老臣之子几日前远赴武离城,为臣的堂弟治丧。此事于他是无妄之灾,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要毁臣之衷心啊。”

他说得越诚恳,安纪心中便越恶嗤。可有一句,她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邢凌确实早已不在京中,若将此事全数算在他头上,倒真有股无妄之灾的意味。

她看向榻上之人,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有一闪而过的阴鸷肃杀之气。

宁观睨了一眼跪成一团的督军,良久才开口道:“马觉因暂代御戎司领事,失职至宫中惊扰,龙体受损,”沉沉顿了片刻,闭目道:“收监,赐死。”

殿中一片死寂般的沉默,只有李栗退身前去宣旨的脚步声。

“父皇,”宁仪和的声音忽在大殿中响起,他跪立离榻八尺之远,叩头道:“此舞团能够如此顺利进入,必定在皇宫有内应。”

宫务司主司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惶恐道:“微臣不知,微臣不知啊。”

“你既为主司,槿妃生辰由你一司操办,怎会不知?”

主司连忙叩头,“这……这舞团前些日子出现在颐运街上,不过几日就声名远扬,所以……”他眼睛乱转,伏地不起,“所以……皇后娘娘命人安排献舞,微臣只是听命行事。”

“放屁,我母后怎会与此事有关!”宁仪琉闻言而起,要去抓那主司的衣裳,被宁观瞪回,才忿忿跪回原地。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真的只是让此舞团献舞,并已经吩咐过巡城卫士严加审查,臣妾实在不知啊。”

叩头声、痛哭声、叫冤声,登时四下而起,安纪站得稍远,都觉得混乱繁杂。

榻上那人更是眉头紧皱,扶着伤口浅哼,怜漪赶紧又拿了颗止疼丸,却被他挡下。

他深深看了眼怜漪,“即使不相干,也是皇后提议的。皇后办事未考虑周全,就先让贵妃和槿妃帮你处理六宫诸事吧。”

闻言,皇后似被抽了魂般,散跪坐在殿下,宁仪琉欲求情,被身旁蒋松按下。

安纪瞥了眼跪立的贵妃和身后的宁仪瑛,作出的心忧之色却还掩不住得意之色。

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一殿之内,两种心情,一夜之间,权势尽散。又瞥了眼怜漪,她面上却没什么喜色,只盯着宁观的伤口伤心出神。

回府的马车上,安纪愣愣地任由宁叙给她擦着手上的血迹,思绪却不知已飘向了哪里。

“吓到了吗?”宁叙轻声问道。

良久,安纪才回了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摇摇头:“没有,有了心理准备就还好。”又抬眼看他,犹豫道:“你可曾想到?”

宁叙道:“没曾想到是针对怜漪而来。”

他有些猜测,或许这些人想要重演上次北庭山庄的计划,因此从金座后冲出的兵士才能如此迅猛,檐上才有这么多高手。可众人都盯着高座正中那人,全然未料到,他会向旁边扑去。

安纪沉思一番,又开口问道:“陛下身子一向不好吗?”

宁叙不说话,似在默认,似在回忆。

过了许久,才听见他说道:“卢城一役后,皇兄身子已大不如前。”

“为何?”

安纪曾听说过,颐国起于江南之地,一路北伐,势如破竹,可前锋偏偏堵在卢城关卡之外。先皇宁检下令,派二子宁观驻守,两月内必须拿下卢城。宁观不负所托,也因此一役,颇得先皇重视。

“两月时间说长不长,皇兄首月一直坚守不出。遭宁权中伤,在军中和颐京散播谣言,称皇兄畏惧敌国势力,缩首不出。”

安纪道:“陛下在等什么?”

宁叙道:“在等飞雪,等河都结了冰。”

安纪点点头,行军最顾天时地利,可宁权这样的心思,做到人和怕是难。

“皇兄有心解释,无奈卢城与颐城相去甚远,密函送了五日还未送到。宁权又在父皇身边,故意煽动。父皇雷霆之怒而下,派宁权拿着圣旨责罚。到达那日,天降大雪,皇兄在雪中跪了两个时辰。他自小便不是身体强健之人,这一跪便四五日高烧不退。”

安纪听着也有些急了,抓住他的手腕,问道:“那谁来领兵?”

“宁权,”宁叙幽幽闭上了眼睛,“大雪刚下,宁权却坚持即刻出兵。长淳皇后当时已有孕八月,跪在雪里求宁权再给三日时间。三日,足够密函送到了。又写了家信求助,快马加鞭送回颐京。

听闻长淳皇后自出嫁后,便随宁观颠沛驻守,卢城一役,宁观颇得瞩目,原来还有背后妻子的功劳。

“最后一日晚间,京城急报,万事须以皇兄之令为尊。只是此事后,皇兄寒气入体,长淳皇后忧思,还要照顾病中皇兄,身体渐渐不好,一月后拿下卢城时,正逢生产,只保下仪和。”

安纪听完,与宁叙一般,靠在马车上,沉默不语。难怪,宁观这样注重通往各个军事重镇的驰道,甚至亲自督建。

她闭眼出声道:“陛下很爱先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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