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瑾同春菊说了好一会儿话,心里这才安定下来。
“你没受伤便好。”戚瑾有些后怕道,“我知道她是冲着我来的,大概不会伤害我,却唯恐连累了你丢了性命。”
“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若不是小姐推开她,替我争取了逃跑的时机,我又怎能如此轻易逃回裴府?”
“说到底,下次还是要多注意一些,这次还好是我们两个人命大,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个好运气……”
春菊连连点头。
戚瑾还想说些什么,裴修竹便走了过来。
“小姐,那我先下去了。”春菊惯是会看人脸色的,连忙退了出去。
裴修竹坐到戚瑾身旁,戚瑾忍不住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裴修竹倒是没为难她,只是从袖子中拿出那只刚刚被她藏在枕头底下的簪子,用手帕擦干净后戴回她的发髻中。
“我书房里有把宝石镶嵌的匕首,很是小巧精妙,是前年外朝觐见时奉上的,后被圣上赐给了我。
“今日回去后我叫许鹭拿给你,以后出门便带着它,将它藏在衣袖中。”
说罢裴修竹有些无奈得继续道,“一只簪子能顶什么用,搞不好伤不了旁人不说,还会划伤自己。”
戚瑾原本就被吓得不轻,这会儿被他指责更是一阵委屈,“我怎知道今日出来会发生这样的事?还不是你先走的,将我自己扔在这儿!”
裴修竹失而复得,这会儿看着戚瑾发脾气也只觉得好笑,忍不住道,“夫人可不要觉得你恶人先告状,便能让我忘了刚才之事。”
“我想夫人应当给我解释清楚,我何时在那地方有了一位外室?”
“我有什么可解释的?分明是你应当向我解释!”
“那地名虽然是我蒙来骗她的,可你着实在外面有了旁人,你认是不认?!”
说罢,戚瑾将那日所见一五一十说出,随后质问道,“你自己说,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所以这些日子,夫人原来是为了此事生气?不是因为子嗣的原因?”
“你不要扯别的,先将你们二人的关系说清楚!”
裴修竹笑着摇摇头,向戚瑾解释了一番。
不过没说太详细,只说是一位有重要作用的人证,需要加以保护。
“真的?”戚瑾狐疑得看向他。
“天地可鉴。”裴修竹就差举起手来发誓了。
“那宅子是新置的,之前那女子一直待在江南一带,我哪里会认得?夫人如果不信,我也大可以找出登记着她户籍的黄册来给夫人瞧一瞧。”
“罢了,信你便是。”
戚瑾知道此事大概是自己冤枉他了,连忙想转移话题。
裴修竹却不会让她轻易得逞。
“夫人也是,碰到这种事不与我问清楚,反倒猜忌我一通。”
“夫人自己说,该怎样罚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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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瑾不在商铺的这些日子,秋梅将铺子打理得很好,甚至开始有再次购买的妇人了。
“现在比较大的几家买户便是京中的富贵人家,尤其是名下庄子比较多的,再一个就是卖花草为生的妇人,院子里的花草受不得冻,所以得多买些木炭在院里烧着,那些名贵的花草才不至于受损。”
“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收入……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家趁着这个季节木炭便宜,所以买回家来囤起来的。”
“可以啊,秋梅,将这账管得很有条理,”戚瑾笑着点头道,“我看你呀,比我还合适当这个老板娘呢,等日后咱们的商铺若是壮大了,定要开个分店让你来管一管!”
“小姐莫要取笑我了。”秋梅红着脸摇头道。
“只是上一次烧的木炭,这段时间也卖得差不多了,还要再烧制一批才是。”
“嗯。咱们人手也不太够。”戚瑾严肃得说道,“这几日咱们商铺可招到人了?”
“没呢,”秋梅也有些愁道,“正是农忙的季节,农户们都在家里忙着耕种,哪里还有闲散的人手能出来干活呢?”
“这铺面倒是好说,找个家里没什么事的老妇人看着便是了,每月支着月银,倒是不怕找不到愿意干的。”
“这若是想找几个短工来烧制木炭……这个季节确实是难了些。”
“罢了,你们两个下午先同我去街上转转,看有没有合适的家具铺子,先将木头的事解决了,剩下的再说吧。”
“可是小姐,我们如今的木炭也够日常卖的了,如今库房里还有个两三百斤呢,咱们还有必要再去招工吗?现在一个短工可贵了。”
春菊有些心疼道。
戚瑾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多加解释。
如果只是往外卖来补贴家用的话,她们的木炭当然够用,可若是四五个月后,冬季来临时,她们的木炭绝撑不过此次冻灾。
“多囤一些吧,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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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忙了有一旬,戚瑾才将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不仅店里找好了人看管,还与几家比较大的家具店都说好了,平日里用的木头废料千万不要扔,都囤好了等她有空时来拉。
因为是用不到的零碎的木材,所以最后谈的价格也很便宜,戚瑾试过了,用这些木材烧制出来的木炭,就是长得有些奇形怪状而已,而且块头较小,倒是不影响使用。
不过若真等到寒冬,想必那些紧缺木炭的人家也不会来计较这个。
戚瑾想着,脚步欢快得迈进府中。
那些木材指着她店里这几个人还不知道得搬到猴年马月去,她还得去找夫君借些人手用。
这样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也能安心帮管家准备裴母的生辰。
这可是她加入裴府之后,头一次操持这样的大事,就算不能办得风风光光,也不能让这宴席出了什么岔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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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瑾回府时已经快要到晚膳时间了,在卧房没找到裴修竹,问了许鹭才知道裴修竹在书房,戚瑾又跑去书房找他。
推门而入时,裴修竹正在发呆,连戚瑾进门都未曾察觉。
戚瑾轻手轻脚得走到裴修竹身旁,轻唤道,“夫君?”
裴修竹这才惊醒一般抬头,“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才回来呢。”
“夫君刚刚是在想什么,如此入迷?”
“没事,”裴修竹笑意极淡,拉着戚瑾坐在自己腿上,握住她的手问道,“手竟这样凉,在外时没穿大氅?”
“在外时是穿了的,这不是入了府后急着来见你,跑得太快了,才将手给吹凉了。”戚瑾故作可怜得说道。
“嘴这样巧,是又要算计你夫君什么?”裴修竹嘴角的笑意变深了些。
戚瑾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夫君怎么说话呢?难不成我是因为有利可图,所以才故意说这些甜言蜜语来哄骗夫君吗?”
裴修竹挑挑眉,戏谑得看着戚瑾,表情里蕴含的意味已经很明显,“难道你不是吗?”
“我当然不会了!”戚瑾否认道,顿了一顿这才继续说道。
“不过,我现在正是急着用人的时候,若是夫君能把身旁的小厮能匀几个给我用用,那我也没有意见……”
上次杨柳的事情虽然解释清楚了,但裴修竹也很好奇她到底是如何看到的,戚瑾便也没瞒着他,将自己开了个小木炭铺的事情告诉了他。
原本还以为他会不喜欢自己在外面抛头露面,戚瑾说完后还有些忐忑。
不想裴修竹却只是轻轻一笑道,“也好,女子家若是有个能安身立命的本事,碰上什么事都是有底气的。”
“能自己开一家商铺,阿瑾,你真的很厉害。”
就他这一句“很厉害”,便哄得戚瑾一连开心了好几天。
裴修竹自然也是猜到了她是想要人来作何用处,只让她缺多少人回头跟管家说了,让管家安排便是。
“我就知道,夫君定会同意的。”戚瑾双手环住裴修竹的脖颈,将头靠在他发尾处,颇为亲昵得说道。
裴修竹却有些笑不出来。
裴景珩已于午时归府,如今是进了宫向圣上禀告此次调查辰王的事宜了,最多不过再半个时辰应当便会回来了。
最迟今晚,他便要与裴景珩换回身份来。
可是戚瑾呢?
别的他都可以不在乎,对戚瑾,他要如何解释?
可戚瑾名义上是世子夫人,是他裴景珩的妻子,若是他不解释,戚瑾永远都不会知道如今在她面前的人是裴修竹,而非裴景珩。
那样,他将会连被戚瑾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裴修竹的心难免一痛。
“夫君?”戚瑾张开五指,在裴修竹的眼前晃了晃。
“夫君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在走神?”戚瑾有些奇怪得问道。
“戚瑾。”裴修竹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戚瑾道。
“嗯?”
“我……”
“什么?”戚瑾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若是说,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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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
“公子,”许鹭知道戚瑾来了书房,不便贸然推门闯入,只好在门口敲门道,“该用晚膳了,侯爷叫我来喊你和夫人。”
“啊,竟然已经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怪不得我觉得我肚子有些饿了。”
“快,夫君,”戚瑾将手放在裴修竹坐着的轮椅上,跃跃欲试道,“我们快些去吧,别让父亲和母亲等久了。”
裴修竹看着戚瑾亮晶晶的眼神,刚刚鼓足勇气想说的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嗯。”他语气晦涩得答道。
“对了,”临要出门时,戚瑾才想起来问道,“夫君刚刚是要同我说什么?”
裴修竹呼吸一顿,片刻后才轻声说道,“没事,等下次……以后再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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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瑾与裴修竹还未走到屋内时,便听到了一阵嘈杂。
除去裴父和裴母的声音貌似还有一个听起来比较耳熟的男子的声音。
难道今日府里来客人了?
戚瑾猜测道,与裴修竹一起走了进去。
结果在走进屋内,抬起眼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戚瑾便呆住了。
那是一张与她如今日夜相处的夫君一模一样的脸,唯一的不同就是眼角的那颗红痣,格外妖艳。
原来……
是裴修竹回来了。
一晃多日不见,他倒是变得清瘦了些。
戚瑾是因为毫无防备,所以看到一张与自己夫君相似的脸后没能反应过来,但是这一幕落在裴修竹眼里,就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了。
在他的角度看来,戚瑾分明是看裴景珩看得着了迷,入了神!!
分明都是一样的脸……
裴修竹有些不满得扫了裴景珩的脸一眼,随后又生气得收回视线,有些苦闷得想到。
“还看?”他压低声音提醒着戚瑾,语气里却不似往日那般温和。
偏偏手都快将轮椅握散架了,还嘴硬道,“再不入座,菜都要凉了……”
裴景珩瞧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心里满是欣赏,在发觉了弟弟的小动作之后,又忍不住在心里发笑。
自己的这个弟弟啊,也真是的……
竟还没能把人追到手,也不知道自己走了这么久,他都忙着干什么去了。
罢了,谁让他是他哥哥呢,就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平白受了他的白眼,还要再来帮一帮他吧。
裴景珩轻摇着扇子,面上挂着笑意,走到了戚瑾面前。
“弟……嫂嫂。”
“真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