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还是吃一些吧,这眼看都要一整天了,你一粒米未进,竟不觉得肚子饿吗?”
戚瑾警惕得看着眼前人,那丫鬟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简单挽了个发髻,这样垂眸瞧去,眉眼间都蕴含着几分英气。
这女子果然不简单,想起她之前一个手刃就将自己劈晕,应当不止会武,且身手不错。
那只怕自己想要逃出去,会难上加难。
“你先告诉我,我那丫鬟如何了?”
“夫人放心,我并没有捉她,想必此时,她已经平安回到裴府了。”
她还要留个人去裴府报信,那丫鬟跑了也就跑了,李清并不在意。
戚瑾放下心来,好在春菊并没有受自己的连累。
不过这也说明,此人确实是冲着她来的了。
“我不饿,你放在那吧,等待会儿饿了我会自己吃的。”戚瑾不动声色得向后靠了靠,手摸进自己身后的枕头底下。
那里有她刚刚偷偷放进去的簪子,虽然如果对方力气悬殊时可能并无太大用处,但是对方若想害她,总是能抵挡一番。
“你夫君那里我已经派人送去信,估计他一会儿就能赶来了,夫人只需要待在这好吃好喝的等着他便是,若是觉得这些菜式不合夫人胃口,夫人也只管告诉我,我好让厨房再去做。”
说罢那女子将碗递到戚瑾嘴边。
她虽然语气和蔼,但是越劝,戚瑾就越觉得这饭里有问题,更是不敢碰了。
“这事同夫君有什么关系?你捉我来,难道不是为了害我?而是冲着我夫君来的?”
“夫人不必如此提防我,”那女子笑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见戚瑾抵触得很,便也将那碗放在了一旁道,“我请夫人来,并不是为了要害谁,只是有一事要求裴世子相助。”
“姑娘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发笑,你求夫君办事,不像裴府下拜帖,竟是将我拐了来囚在这里,姑娘便是要骗我,也应该找个想样点的借口才是。”
那女子被指责了一通,也并不恼怒,只是笑着摇摇头道,“夫人不知,此事对我而言干系重大,且我不能确保裴世子是否愿意帮忙,若是有夫人在,我起码会多几分筹码在。”
戚瑾听明白了,这人分明是想拿自己来要挟裴景珩,要挟裴家!
自己不能让她得逞才是。
戚瑾报了一个地名。
只是并不是杨柳住的地方,而是随口胡编的。
“夫人这是……”
“这是我夫君在外养的外室,如今她便住在这个地方。”戚瑾冷静道。
“你若是想以我来要挟世子,只怕我还不够资格,他心里的人也全然不是我。”
“姑娘,”戚瑾叹气道,“你若是对世子有所求,只怕是捉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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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都不知道,在夫人心里,我是何时有了外室。”
戚瑾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裴修竹的声音,随后门被人一脚踹开,一排黑衣人进屋,将屋内围了个水泄不通。
戚瑾诧异得张大嘴,没想到背后说人被当场捉住,虽然知道自己说的是事实,应当理直气壮,却还是忍不住在裴修竹的视线望过来时红了脸庞。
裴修竹只是在戚瑾身上上下简单扫视了一番,便收回了目光。
没受伤便好。
至于旁的,等他解决了眼下这碍事的麻烦,回府再跟她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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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被团团围住,竟然也不见丝毫的慌乱,反而是镇定地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衣袖。
“裴世子倒是比我想象中找来得更快一些。”
“谬赞,”裴修竹冷冷应道,“实在是姑娘求人的方式与众不同,让裴某心绪难安。”
“只是姑娘拐走我的人,便应当知道,这无疑是与我整个裴家作对,更不能奢求我能帮你了。”
“许鹭,先将夫人请出去。”裴修竹侧过脸同许鹭道。
戚瑾此时完全放下心来,刚刚硬撑着的一口气完全吐出,这才感觉到腿软。
“小姐,当心一些。”
春菊也跟来了,扶着戚瑾的手臂下了榻,朝门外走去,经过裴修竹身侧时一阵暖风吹来。
随后戚瑾低头一看,右手臂上搭着裴修竹的大氅。
“外面冷,替你家主子穿好。”裴修竹目不斜视,语气冷淡,是一贯生气的模样。
戚瑾抬眼看了裴修竹一眼,握住大氅的手缩紧,跟着春菊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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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站在原地竟也丝毫未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连伸手去拦戚瑾都不曾。
“你受伤了?”裴修竹挑眉问道。
黑衣服上浸透满了血迹,若是旁人不离近了看不出来,裴修竹自小习武,当然是能分辨。
所以他才好生奇怪,这样一个孤零零的女子,竟也敢单枪匹马在大街上便拐走他裴修竹的夫人。
真是好胆量。
“是啊,”那女子一笑,丝毫没有将自己的伤当回事的样子,“若不是受了重伤,我也不可能不知道世子已经在门外站了这么久。”
虽然本身她的计划也没有胜算,便是裴修竹没有先让人将戚瑾护送出去,这样一圈人围着她,她也是无法奈何戚瑾的。
“说吧,你折腾了这样一通到底意欲何为。”
裴修竹抽出剑,握在掌心。
不管是为何,她都不应将心思打到自己夫人身上。
那女子原本也没想活着走出这屋子,反而笑得释然。
她跪下来,给裴修竹行了个礼。
“启禀世子,我要告发辰王意图谋反,圈养私兵。”
裴修竹与许鹭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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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冯义正在费尽心思得攀爬出窗口。
“呸,这一天天的倒霉日子……嘿呦,再加把力……”
冯义心里愤懑,被人从裴府里赶出来便也罢了,还没等走出小巷呢,竟被一女子劫持。
那女子也是奇怪,问了他好多佩服裴府里的情况,他明明都一一招了,原本以为她会放过自己,让自己逃命,没想到还是把自己拘在这。
他知道那女子定是有什么计划,待事成之后若是再想起他还在这,那只怕他性命不保。
所以这几天他日日都在想着逃跑。
他用木椅将桌子的桌腿砸下来一只,随后又用桌腿将窗户砸破。
在这过程中,他还要时时注意着外面是否有什么动静或者有什么人经过,以防被人发现。
好在虽然小心翼翼使他的逃脱计划困难重重,但他如今眼看就要逃出去了。
冯义半个身子卡在窗户外面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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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在屋中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裴修竹说明。
原来她父亲正是一名将领,当日随着辰王一同去了封地,去前领了圣上密旨,名为护送,实则盯梢。
她父亲在发现辰王意图不轨之后便收集了证据想要来京城告发,只是还没等成功,便被辰王发觉。
“之后我全府便……”女子悲恸道。
“总之只逃出了我一人,我不敢多加停留,当晚便易容混进路边小贩的队伍出了府,随后更是被辰王一路截杀……”
“无论此事世子愿不愿意帮忙,能将证据交于世子手中,我也算是不负父亲嘱托,还求世子明鉴。”
“你冒这么大的险逃脱出来,为何不直接击鼓鸣冤,反倒直接来找我?”裴修竹摸了摸自己的剑穗道。
“我父亲被杀时被辰王定了罪名,我一罪臣之女如何能面见天子,何况是父亲死前让我来找世子的,我不敢托大唯恐中间再出事端。”
“更何况,世子还有个刑部的弟弟,若真是有心相助,定能还我爹爹清白。”那女子已泣不成声。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吐出一个姓名。
“原是他……罢了,你起来吧。”裴修竹将自己的剑放回剑鞘,让许鹭将李清安排妥当。
*
于是冯义好不容易在翻出了窗户并且摔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之后,一起身便看见了裴修竹那尊煞神。
甚至因为他从窗户上掉落下来的动静太大,裴修竹转动着了轮椅,一转身便瞧见了他。
冯义本身出卖了裴府就有些心虚,眼看裴修竹要走到他面前来,吓得扭头就跑。
裴修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叫身旁人拿来了弓,将箭头略微向下偏移,最后一箭射了出去。
箭羽擦过冯义的脚踝,让他再一次跌落在地。
他看清楚一旁插入地面的弓箭,脸色都吓得发白,当即不管自己伤口的疼痛,又强忍着站起身一瘸一拐得跑起来。
许鹭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劝道,“公子这是只为了吓唬吓唬他?可是他这次出卖裴府,那也难保会有下一次,要我说公子这惩罚还是太清了些。”
“他只是受人胁迫,又是一介书生,没什么自保的能力,”裴修竹收起弓箭道,“被人一吓便全盘托出,实属人之常情,吓唬吓唬他也就够了。”
“再说了。”
“要说算账,我与夫人可还有一笔账要算呢。”
这话说得倒是吓人,若是公子的语气不是这么温和的话。
许鹭暗自在心中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