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间中出来之后,元珩找到了江元。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夏孤临和温不弃对剑,人都已走到他的身边都毫无察觉。
“就你如此不警觉,早已死了一万次。”元珩冷冷道。
“啊,姐姐。我……我只是看得有些入神了。”江元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放眼望过去,温不弃的衣裳已被剑气割破。
反观夏孤临,像个没事人似的。好像对付她绰绰有余。但他好像并不想继续和温不弃打下去,想脱身也被温不弃缠着。
元珩恍然大悟,难怪微生韶能出现。不过倒是未想到,温不弃年纪轻,竟是能死死缠住让微生韶也忌惮着的人。
“莫看了,随我出去一趟。”二人打得火热,但元珩并非武痴,并无兴趣再继续看下去,拉着江元便离开了。
出门前,她依旧蒙上了那块黑绸,让江元当她的眼睛,去客栈找林卿。
走到此地时,江元见到那客栈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而林司庭刚上马车,正欲驾车离去。
“姐姐,他们好像要走了。”
“快扶我过去。”
以免人走了,江元先是大喊了一声。林司庭见到是元珩,那脸色瞬间一黑。
“元珩?你来做甚?”他剑眉紧蹙,甚至很是反感,语气也十分不耐。
“林卿,我有话要说。你……”元珩欲上前,被林司庭拦下: “有什么话与我说便是。”
“林卿,我们单独聊聊好不好?”元珩并未理会他,而是一直对坐在车内的人说道。
“你既已有新欢,还缠着我妹妹做甚?元珩,做人不要这么恬不知耻!”
林司庭满脸不悦,若不是想着自家妹妹对她有情,早都想将人一顿打了!
“林卿,这话很重要。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元珩说着便跪在了地上,这可把林司庭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身后,赶紧说道:“你快起来,你……你别以为我妹妹心软,就……”
“二哥哥。”听到声音,林司庭便知晓林卿之意。他有些无奈,只能让了路。江元赶紧扶起了元珩,引着她上了马车。
“你有何事要说?”林卿瞥她一眼,语气淡然,仿佛眼前之人,只是普通友人。
元珩边说着边循着声音摸索过去,林卿就在自己的面前,离得很近。
她抓着林卿的手,满脸诚恳,道:“那日隔墙有耳。我不得不那样说,伤了你是我不对。林卿,我说过。此生唯你,是我情之所钟,心之所向。我怎会喜欢上别人?你信我,好么?”
她又朝林卿靠近了些,微微哽咽道:“自长州一别,我就被魏凌决抓了。我被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渴了饮蛇血,饿了吃蛇肉。我的眼睛也因此受伤……那衍心楼想要我姐姐,利用我引她现身。我也被下了蛊……我也是没办法才和衍心楼的人在一起的。”
她垂首:“林卿,我真的是没办法。他们都是有权有势之人,我怎能反抗?”
林卿望着她,星眸微动,伸手取下了蒙在她双目之上的黑绸。
只见她的眼底一片猩红,凝望着眼前的人。纤长白皙的手轻抚着她的眼睛,声音轻微,有些无奈,道:“黯然无色。与初见时的你不一样了……”
“林卿,我对你之心是不会变的。”
“那温姑娘呢?你说要同她成亲,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
“元珩。你说的话,我有时真的分不清是真是假。”
“你……你不相信我?”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即想伸手去抱她,却被她给躲开了去。
元珩的手滞在空中,只得收回。
林卿望向她的右手,原本的那条青白绸缎已经换成了白布,只是又沾上了新的血迹。
与元珩分开这半年,她变了许多。如今在她脸上看到的笑,都带着股冷意。就算对着自己,也有一股莫名的疏离。
“之前那条……为何换了?”
“被魏凌决割破了。啊,他还写了字,你要看看吗?”她边说着,边解开了手上的白布。本是烫伤的手背上竟又多了一个字。
那字混在原本的伤疤之中,显得格外狰狞与刺眼。
而手腕上竟也多了许多的刀疤,新伤旧伤全都叠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的刀口无一不在说着它的主人遭受了什么。
她心头一酸,眼眶微微泛红,就连握着她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元珩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她一向都很了解林卿,只要稍稍用些苦肉计,她便会心软。
“当初在长州,小白赶来说我二哥哥受了重伤还中了毒,命悬一线……我心中担忧,这才随他回去。不过当日我便回来找过你,却找不到你。那时,你便被魏凌决抓走了?”
“嗯。你走后他便出现了。”
“这半年来我也一直让人在寻你,只是毫无消息……直到有人说,看见你在广陵。但你却未承认?”
“我并不知那是你的人。我杀了陈勋,怕陈家其余人复仇,也便留个心眼。”
对于林卿的疑问,她都一一道来。她心想着,只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再佯装可怜模样,她总会心软的。
*
徐乐容不想在床榻上这样坐着和微生韶谈论事情,于是轻推开了她走下床。
她理了理衣裳,刚一坐下,门就被打开了。
只见夏孤临这脸上面具,已经被切下了一半。他满眼透着浓浓杀气,盯着还坐在床榻上的微生韶。
他持剑往前走了一步,温不弃突然从他身后冲来!长剑刺来时,夏孤临左手拔出腰间短剑,只听到清脆的响声,两柄剑撞击在一起。
“阿暮,你先出去吧。”徐乐容轻声道。夏孤临有些不甘心,最后也还是听话离去。
他一走,温不弃也收了长剑,关门离去。
待人都走后,微生韶才慢慢道:“当年你嫁给离王,我去要人。他想让我在垣州城替他养兵,以此作为交换,将你还我。”
“离王早有谋反的心思。你如此做,就是助纣为虐!若他攻入雍城,会死多少人你不知道吗?”
见到徐乐容的神色瞬间沉了几分,微生韶又立刻说道:“你讨厌他,我岂会真的帮他?那五万精兵的军权自然是归我之手。就算是给了他,也只是表面听令于他的。这一战,打不起来的。”
“离王应你的,不止是用我交换这般简单吧?”
“的确。他还答应,只要我帮他坐上皇位。他会让衍心楼摄政,但我不信他。所以那军权也不会真的到他手里。”对于这交易政权一事,微生韶也不掩饰。
“你不信他,他何尝又真的相信你?阿韶,一旦出了岔子,衍心楼就是众矢之的!那皇帝怎肯放过你?离王也只会将你拉下水!你真想让垣州城被燕宁王的三十万大军踏平吗?”
“容儿,那你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担心衍心楼?”微生韶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揽住了她的腰。
“我担心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她没好气地说道,想要将人推开。
微生韶哪肯放手,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你回来当我的圣主,衍心楼的一切,皆由你作主,好不好?”她柔声道,软软地伏在徐乐容颈窝处。
徐乐容下意识想要避开,但这身子被她禁锢得无法动弹。
似是觉得光这样抱着还不够,她微微抬头,轻咬住她的下巴。徐乐容如临大敌,立刻往后躲。
“都到我手里了,还想躲到哪里去?嗯?”她一俯身,直接按住了徐乐容的后颈,吻了过去。
“容儿,我真的太想你了……”
*。
元珩和林卿还在聊着,江元便在闲逛着,见到不远处有一家蜜饯铺子,于是兴冲冲地跑过去买蜜饯。
抱着一包蜜饯往回走,正撞到了一个佝偻着身子,跌跌撞撞走路的男人。
他扶着那人,问道:“大叔,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那边便有药铺,需要我带你去看大夫吗?”
男人无力摇头,整个身子都趴在江元身上。江元正想再问,这男人突然呼吸急促,抬头盯着江元。他的双眼红的可怕,脸色也是苍白的,嘴唇都干裂了。
突然一口鲜血,吐在了江元的脸上,男人的身子立即瘫软了下去。
“大叔?大叔!”江元大喊了两声,那男人又颤着身子站起。猛地推开江元,跑到一旁开始呕吐起来。
江元急着回去,也未再理他。只是走了没几步,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中也有些刺痛。他这眼前慢慢一片血红,看不清楚。他甩了甩脑袋,又擦拭了脸上的血迹,这才舒缓了些。
待擦拭了血迹,又接着往前走。这脑袋却开始发晕。他一阵踉跄,差点没站住。才走到客栈门口,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江元!”林司庭见状,急忙上前扶起了他。
“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江元只感觉到脑袋越来越晕,察觉到身上有些发热,四肢逐渐无力。
听到声音的元珩急忙从车内钻出,但忘了戴上那黑绸。双眸被那日头刺到,眼前刹时一阵眩晕。
她的身子微晃,差点从马车上掉下去。幸得林卿手快,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他怎么回事?”元珩微眯着眼睛,也尽量不去看烈阳。
“不清楚,突然就晕倒了。这身上还有血。”林司庭摇头。江元的呼吸突然又变得急促起来,一口黑血吐出,彻底晕了过去。
*
将人带回庭院之后,此时的江元双目发青,短短半个时辰,这人就像是被吸干了血似的,变得无比干瘦。
元珩给他喂了血解毒,但是那脉象依旧紊乱,直到徐乐容为其施了针之后才有所好转。
而此时,在门外的林卿突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妹妹!”
林卿的晕倒也是毫无征兆,徐乐容为其察看之后那眉心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她怎么了?为何我的血不起作用?”元珩紧张道。
“她中了蛊,与江元不同,你的血解不了。”
*
此刻,广陵城街上,好几个人突然倒在地上,口吐黑血。众人不敢上前,直到官差前来,将人给抬了回去。
也不知因何故,越来越多的人如同被吸干了血似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官府立即派了人查看,但是很快,之前抬人的官差,也有几人有了一模一样的症状。
短短半日,这广陵城便有数百人昏迷不醒,严重者,甚至当场便死了。
顿时城中人心惶惶,纷纷闭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