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真好吃!!”那名女子嚼了嚼口中的头骨,红的白的脑浆顺着她嘴角缓慢流下,这副场景要多骇人有多骇人。
原本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的茶楼顿时如风过境迁般,所有人跑的跑,爬的爬,还有几个距离太远不敢越过门口的,干脆一脚踹开窗棂,砰的跳进了楼外的河道中。不知是否因为表面的冰层太厚,冰面只是被砸出了几个小坑,然后尴尬地爬上案继续跑。
不过片刻,整座茶楼中只剩下三人,准确来说是褚临,剩了半个脑袋的青年,还有蹲坐在地啃食他的女尸。
偌大的场地中,回响着女尸咀嚼的声音,嘎吱嘎吱...
褚临张了张嘴巴,不知是否要打断她的进食,犹豫道:“...你好?”
女尸听到声音,不耐烦地抬了抬头。可就在褚临与其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清楚地看到那张惨白的不能再惨白的面孔上带上了一丝惊恐。
褚临心道:“你慌什么,我们俩谁更恐怖一点?该慌的是我吧!”她一手背在身后,刚想抽刀,心中冷不防冒出个念头——这座茶楼虽然明显翻新过几次,内里实则是一堆朽木,不堪重负,打起来很大可能会将女尸连同自己一起埋了。这样想着,褚临袖中悄然滑出一张符纸,紧绷神色,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比较自然,缓步走上前去。
一步,两步...女尸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手中捧着似乎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新鲜内脏,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就在符箓将要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女尸好像一只被人收紧了丝线的傀儡,身体一哆嗦,双手成爪猛地掐向那脆弱的脖颈!这一下又狠又毒,如果寻常人中了招,身体和脑袋就会顷刻分家。褚临早有准备,果断向后一仰躲开了攻击,慌乱间随手将符箓一拍!
她定睛一看,那符箓好巧不巧被拍在了她的额前,正好遮住了那双青灰色的眼睛。女尸静止一瞬,又狂躁起来!普通的静止符竟然失效了?
女尸失去视线,只能听声辨位,动作更加杂乱无章起来,在褚临的有意引导下,她砰的一头栽进了原先砸出来的坑洞里。她这才有闲心思考,难不成这就是古籍中记载的疟尸?除了面相凶残点,脾气暴躁点,这其他地方一点也不像啊!
褚临有些迟疑不定地翻开了犀编,她默念着“疟尸的具体样貌”的同时将灵力输送进了犀编,期望着找到些靠谱的记录。
谁知,首先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句醒目的红色小字,名字后头跟着瓣八棱海棠,褚临认出来了,这是依附着天阙的一个小型宗门,宗门内的修士主要以医修为主。
“终于等到你!我就知道你在寻找着这条信息。”
褚临半信半疑地在这行上轻点了一下,横勾撇捺一众笔画如水波纹散去,又一行小字浮现了出来。
“请尊重他人劳动成果,预先支付二十灵石才可继续查看。”
二十灵石?褚临咬牙,她身上哪还会有仙门的东西,现在问姜霏借点还来得及吗?
犀编十分善解人意地又跳出个备用选项,“道友,预先支付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还差不多,褚临心念一动,伸手触摸了这行字,这个动作就代表着欠下了笔者二十灵石。这下总可以了吧?她深吸一口气,满怀期待地看着手中的犀编——
褚临满怀期待的表情先是变得疑惑不解,继而又转变为了怒火中烧——那书页上空余一行字——“得了疟疾怎么办?别慌,三套不同疗程任君挑选!第一套,针灸三日,期间一切花费都需诸君额外支付......”
最后还很贴心的夹带着一行祝福语:“祝诸君仙路坦荡,以证大道!”
这几行字看得褚临眼花缭乱,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她愤然写了句恶评,“死骗子,快还钱!”写到一半,那边的女尸像拔萝卜一样地把自己的头拔了出来,符箓在挣扎间破损了,那双发白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圈,最终停留在褚临的脸上。
此时,褚临的注意力全在犀编上,口中念念有词,“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余光只看到一团黑影迅如雷电般袭击而来,想也不想就飞起一脚就将那团东西踹飞了出去——
扑通!
落水声响起,褚临这才意识到不对,慌忙合上犀编,扒到窗边一脸惊慌地寻找。半晌后,水面只漂上来几条翻着肚子的红色锦鲤,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那具尸体呢,她漂到哪离去了?
褚临失魂落魄地窗边张望,背后却传来了连绵的哭闹声和议论声,本来逃跑的众人听到里头没动静了,又重新挤了进来看热闹。
“儿啊!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啊...你们这两个吃白饭的,连看个人都看不好吗!要你们有什么用!!”
“夫人,我们...我们也不知啊,那女的明明就死了,不知怎么的又活了过来...”
......
“对对,我们可以作证!老夫亲眼看到了她摔下了二楼,死在了那戏台上!”
“夫人,我们实在是冤啊...你们看!那位高人还在,她也可以证明!”
褚临翻窗翻到一半,突然被一道女声喝止,她缓缓转过身,一手指着自己,疑惑道:“你在叫我吗?”
茶楼中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面的人想逃,外面的人想进来,双方冲突不止。终于,轰隆一声后,茶楼的门不堪重负摔在了地上。离褚临最近的中年女人却显得镇定很多,她只是颤巍巍地往后趔趄了两步,指着她的手指抖动不止,结结巴巴地憋出几个字,“儿啊...你就安心地走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儿称她为高人,一会儿又胡乱攀亲?难道此人已经悲伤到分不清谁是谁了?
褚临耐下性子,好声好气道:“夫人,令郎已经走了,过度忧思只会伤了身子...”不知为何,对方的表情越来越奇怪,保养得当的脸上掉下几滴浑浊的泪水,倒像是已经悲痛欲绝——
她倒不知,只是随口一句话就能让对方产生这么大的反应。褚临纳闷地撇开视线,正准备翻窗而下时,她在冰面上看清楚了自己的面容,这下轮到她尖叫了——
“啊啊啊啊!!”
谁能告诉她,那个长得跟惨死的青年生前样貌长得一般无二的人是谁啊!
褚临神思恍惚间,身子一晃,就从窗框上掉了下来——
很快,她又在半空中捡回了思绪,因为这事十分值得向宣渐落兴师问罪一下!于是,她的脚尖在冰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悄然跃至岸边,在众人或畏惧或惊讶的目光中,褚临飞速奔走,来到一个相对来说周围比较僻静的桥洞边,重新用灵力唤醒了犀编。
其中,有几行新的字引起了褚临的注意,是方才那个治疟疾的医修做出了回应,“道友,据说你对我们的疗程很是不满。”
褚临刚想说是,又立马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跟她抠字眼呢!于是她冷酷道:“不用再说了,你把灵石还我,你也不想你的事迹在仙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这次,对方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好。”
这是松口了?要把灵石还给她的意思,褚临掩下心中的喜悦,故作冷酷道:“快点,时间不等人。”
话音未落,一小行熟悉的红字就出现在了眼前,“二十灵石,待接受。”
褚临刚想按下手印,却忽然一顿。须臾,她冷笑道:“我说,事到如今,你还跟我玩抠字眼这一套呢?”
她只要一按下去,就会再欠对方二十灵石。
隔了很久,犀编上出现一行简短的字——
“嘻嘻。”
褚临:“......很好。”
她轻叹一声,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难不成现在的宗门只要跟天阙有点这么点渊源,就会把他们行事作风学个七八分去?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天下苦天阙久矣!
褚临立马换了个人诉苦,“大哥,你这张皮是怎么回事?”
等了很久,犀编上还是空空如也。这人不会还在睡觉吧?她“啧”了一声,随地择了根不短不长的树枝,在冰面上的一个坑洞中戳着水中闹腾的锦鲤,其中有条头上一点红的白色锦鲤像是被逗烦了,死死咬着枝头不肯松口,褚临惊讶道:“你上辈子是只鹅?”
锦鲤一甩尾巴,差点溅她一脸水。褚临堪堪躲开,发现身旁的犀编亮了亮,宣渐落终于舍得说话了,“哦...你是说哪张皮?”
褚临看见他这副慢吞吞,仿佛天塌下来都不着急的样子就来气,“就你最近给我换的那张皮啊!”
对方沉寂了一刻,就在褚临拖着下巴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给予了答案,“哦。”
哦?她差点吐血三升,好在宣渐落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抱歉,实在太困了。为了防止你再以各种理由来扰人清梦,我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我...你...”褚临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词来反驳他,只好放出一句狠话,“反正你得给我解释清楚,不然我就在宿雨山庄门口自爆身份,到时候你也别想过一天清净日子,更别说成天睡大觉了。”
“唉,幼稚的把戏。”宣渐落道,“我真是怕了你了。接下来,你得记好了——”
“这张假面一旦染了血,就会让你的身体发生相应的转变,要换回去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让这一具身体产生残缺,灵气溢散后,你自然会变回记忆之中的自己。”
“…你是怎么想出这么阴险的办法的?还有,那我到底会变成哪一个自己?”
“哈哈哈...不用担心,你对自己的印象莫不是还没有那张假脸深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