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雪，皇上问你呢？”

啊，花雪回过神来，转过头来，等着吩咐。

耳边传来李谙达焦急的叹息声，“皇上，奴婢在想一句诗。”

“拨雪寻春，烧灯续昼。”

康熙放下手里的奏章，这时，才发现日头已经晚了。远方更是铺满了一片红霞，映衬着雪景，更显得残阳如血，流满了整片大地。

“那咱们就去走走吧。”

李谙达积极地答应一声，花雪默默站直了身体，这位帝王，眼前的帝王，就是历史上的康熙，人们说他是一代明君，千古一帝。

“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以前都不敢看朕。”

花雪身体兀然一震，才慢慢抬眼与之对视，复又低下来，“奴婢不是怕，奴婢只是尊敬皇上。”没有皇帝希望别人怕他，那意味着他并不是一个明君，而是一个暴君。这里还是最崇尚的儒家思想，最推崇以德服人。

“尊敬，那又你觉得朕有什么地方值得人们尊敬的呢？”

花雪吸了口气，“奴婢不敢。”

“为什么不敢？”康熙的语气似乎没有变化，那种厚厚的压迫感却还是让花雪喘不过气来，特别是他低下头盯着她的时候。

“千秋功过，留与后人说。”

这算是一种耍滑头的办法，无疑是下下策，可是花雪却万分地笃定此刻他想听的绝不会是一味的奉承，在把握不住的时候，她只能这样来说。

静默的空气有一丝凝滞，“好。这确实是一种再不会出错的方法了。”

“不过，下次朕希望能听听你的想法。”

原来是李谙达准备好东西，就回来了。花雪的前胸背后都被激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只能小口小口的喘气，以此来调整呼吸。

“你提着这个灯笼走在侧后方。”

花雪望着里头的烛火，思绪像是跃动的火苗，窜高。

第一次来当差的时候，花雪站在宫殿最远的一角，负责剪烛花。这是相当磨人精神的伙计，花雪一不留神就犯了个错误。

“夜竟是如此深了。”

可巧，花雪就接了句嘴，“对呀，快休息吧。”

李谙达说当时吓死他了，差点以为她要血溅这金阶。虽然，花雪很遗憾自己给李谙达并不怎么欢乐的工作生涯又再添黑，她还是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活了下来。

其他人都说，感觉花雪活到现在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花雪，你读过许多书吗？”花雪在这里做事，也就短短月余。一时闲扯起来，花雪也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回皇上，也没有。只是认得几个字，读过几本杂书。”

皇帝陷入沉思，走得越近，越是觉得暗香浮动，那点点梅红，是冬日不可多得的颜色。原来是走到梅林了，红梅白雪，再看还有一个人影。

有小太监眼力好，认出了是良妃，刚想说话，却被李谙达的眼神压下去了。

花雪自然也看见了良妃，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此，一想到之前她说的话，她的眼光暗了下来。一群人的响动自然很大，良妃和身边的宫女赶忙过来请安。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花雪瞬间瞪大了眼睛，为何这位皇帝如此厌恶这个女人。宫里的人都知道，良妃的出身低，没读过书，这也是她的痛点。今日，他在梅林里如此折辱她，说她是个俗人。

良妃的神色淡淡地，仔细看嘴唇却有点发白，“恕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在良妃走了后，天空却不适宜地飘起了雪花。李谙达没敢说话，默默上前撑起了伞，月色下当真是一幅美景。特别是仰头看的时候，背着影子的花，与月亮。

你是不是也在后悔？

隔日上朝的时候，远远看见了八阿哥他们四人，花雪想上前说话，却突然又胆怯。他们拥有彼此，而自己呢？

十月，年纪相仿的阿哥都成亲了，十三阿哥在太后大寿上也被赐婚了，对象是那天跟在公主身边的一个宫女。原来，她就是历史上的兆佳氏。

花雪就在席上，看着兆佳氏出尽风头，一曲舞尽，无人不喝采。

听到这个结果的花雪，大吃一惊，下意识去看四爷。

四爷对花雪说“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需要的是什么，你懂吗？”

花雪摇摇头，又点点头。

花雪知道他在劝自己放手，原来不知不觉，自己也在心底有那么一个人，可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没有然后了。

“他自己求的吗？”

四爷没有回答。

花雪突然想明白了，那日两位公主为何刁难她了，她们无意中得知了自己的哥哥有了爱人，失去母亲的她们太害怕失去这个唯一的依靠，于是试图阻止一切，却发现找错了对象。那个人，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多么可笑呀？在一个早已注定结果的谜底里找答案，怪不得被人说出蠢。

花雪无法让自己能在一众人里去祝贺，她却连选择和李谙达告假的权利都没有。

“花雪，你来一下。”

无论是谁？她都想离开。

“十四。”她的脚步一顿，这个少年好似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十四穿着宝蓝的长袍，外头罩了件明黄的马褂。“花雪。”他朝她轻声地叫着。

花雪这下才没有迟疑，走了过去。

十四的嘴角裂开一个弧度，他太懂如何去示弱来换取她的同情心了。就像太子一样，可是，他绝对不仅仅只要这些。

“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你的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丢了一个东西。”十四温软地笑，握着花雪的手，“有点凉。”

花雪反手握住他的手，“也许吧，可能我从未拥有过他。”

“不过，你怎么老丢三落四的。”

“不会的，我会找回来的。”花雪狐疑地看着他，最后叹了口气，“若是明月没有来，亦有烛光照窗台。你说对吧？”

十四没有说话，他要明月，入他怀。

时间过得真快，一瞬间，一刹那，都会成为永恒。花雪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执念于此，却清晰地明白事情都不会是这样的简单，感情也是的。如若能释怀，世上哪来那么多的苦心人呢？

正如良妃，这份感情就留给后人评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