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低声问：“每个人离开你都会这样伤心吗？”

白烨灵皱着眉头，解释道：“我没在演，每个遇到的人我都很认真的对待。”

严霜看着白烨灵，心想，他漫长的生命里，会不会也送走过许许多多半程离去的人。

他拥抱了一下白烨灵，在白烨灵背后飞快地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对不起啊，又让你难过了一次。”

白烨灵拍拍他的背，声音很温柔：“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好，去找你想要的东西吧，随时都可以回来。”

*

临行前，小白背着白烨灵找到他。

这条小蛇嘶嘶吐着信子，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阴暗的竖瞳盯着他。

它幽幽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看见雪山的背面有一个山洞，里面有一颗妖丹，要是你能炼为己用，就可以像妖族一样，活很久很久了。”

*

严霜走的时候带走的，还是自己原来带的那些东西。

他没再动白烨灵给他的生活费，只带着那个破旧的旅行箱，一路打工一路旅行。

走过大半个版图，见过戈壁也见过十万大山，最后一站，他回到雪山脚下。

夏天上山的路途没有积雪，他按照小白所说的路线，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山洞。

山洞最深处，有一堆动物遗骸，一颗妖丹躺在地上，微微发亮。

他在洞口坐了很久，想了很多。

想到白烨灵说只是希望他好，想到祖母的墓碑前的那一跪，想到学校门口显眼的红色法拉利，想到从白玉京出来的逃亡，想到白烨灵吐出来的那口鲜血。

他一边想，一边流着幸福又痛苦的眼泪。

他拿出手机，一张张去看相册里那些白烨灵的视频和图片。

舞台上的白烨灵热烈而生动，像一团永远不熄灭的火焰。

严霜躺下来，手机在旁边循环播放着白烨灵的演唱会。

一直到完全没电的时候，山洞外已经天黑了。

夏夜里，能从倾斜的洞口看见天上的星光。

耳边似乎尚有白烨灵最后的歌声，他想着想着，突然懂了那场演唱会的意思。

白烨灵把“自我”的概念写在勇气之前，写在爱之前，写在奇迹之前。

炼化妖丹，将自己变为妖族，能获得站在白烨灵身边的机会，但失去自我的爱一定面目可憎。

他喜欢的人明珠不染尘，永为天上星。

他想用值得被爱的面孔站在白烨灵身边，他必须自己想办法去克服自己的恐惧。

微咸的眼泪，他尝了一口，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再去看那颗妖丹，起身离开了。

走出黑暗的山洞，他仰起头，看见天上银河如带。

*

在临近开学的时候，严霜收拾东西回了海城，约白烨灵见面。

他递过去一张借条，道：“我想向你借一点钱，虽然之前也用了你不少钱，但我都记着，以后一定还你。”

白烨灵问：“遇上什么事了吗？”

严霜道：“我想复读。”

白烨灵松了一口气，他又有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想通了吗？”

严霜抬头看他，道：“嗯，我想去读天文学。”

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爱也只能如此短暂。

他只能找一种别的方式，去实现永恒。

他手指扣紧，看着白烨灵道：“要是我以后能发现一颗新的星星，就用你的名字命名，不管我能活多久，你看见星星，就会想起我。我只要这一个回应，可以吗？”

白烨灵愣了许久，才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

白烨灵开车送严霜回去，少年笑着挥挥手，脚步轻快地走向小区，曾经单薄嶙峋的肩背已经变得开阔。

白烨灵吹着风回到家里，家里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小白盘在沙发上看演唱会，池仰秋坐在旁边端着笔记本处理工作，看见白烨灵进来，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怎么样？”

白烨灵道：“这回真挺好的，我也放心了。”

池仰秋低头亲了亲他。

他和严霜交流不多，但完全能够预料到结局。

那些黑暗在白烨灵的爱里很难不融化。

他俩坐回沙发上，池仰秋把白烨灵圈在怀里看他打游戏。

过了一会儿，小白睡着了，白烨灵手机玩累了，打了个哈欠。

池仰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低声道：“白烨灵，我也爱你。”

他又道：“我最爱你。”

白烨灵转身回去，环住池仰秋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认真道：“那你能感受到我也最喜欢你吗？”

池仰秋收紧手臂：“能。”

这一刻幸福太过具象，近乎永恒，他甚至少有的眼眶酸胀。

说我爱你一千次不够，一万次不够，

自我，勇气，奇迹的一等星。

我将捍卫属于自己幸福的选择，不允许任何人贬损我的意志。

海城的夜风温柔湿润，已经吹走了一整个冬天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