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池仰秋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他立刻低下头。
白烨灵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神界同往人间的通道也消失了，或许再等星辰变换几十年才会再次出现。
池仰秋轻轻整理了一下白烨灵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脸。
他心里很已经十分平静。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漫长的时间也并不痛苦。
又过了许久，池仰秋突然感受到一阵寒风吹过，他转头看向风来的方向。
整个空间振动了一下，一道裂隙从风吹来的方向裂开。
他抱着白烨灵跑过去，纵身跳进裂隙中。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身体终于接触到实感。
池仰秋环顾四周，发现他们身处在漆黑的山洞中，正是自己进入神界的埋骨之地。
怀中一动，池仰秋立刻低下头，看见白烨灵皱着眉头，用力眨了眨眼睛。
池仰秋摸摸他的脸：“还好吗？”
白烨灵捂着脑袋缓了一会儿，恍惚道：“我好像在开演唱会，后来就跟一场梦一样，都忘了，只记得自己放了把大火。”
池仰秋：“你救了我。”
白烨灵猛地坐起身：“我们打赢了？”
池仰秋点头：“我们从神界出来了，现在正在雪山里。”
白烨灵盯着池仰秋看了一会儿，想到池仰秋要和上神同归于尽，突然咬牙切齿起来。
他打开池仰秋过来扶他的手：“别腻歪，我现在非常不爽。”
池仰秋诚恳道：“我跟你道歉。”
白烨灵立刻道：“我不接受。”
池仰秋有些无奈地放下手：“我以为那天你送我的时候，已经接受这个行动。”
白烨灵立刻一点就炸：“你当时是来和我商量的吗？我能怎么办？我不接受还有办法吗！”
他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谁要你为我去死了？”
白烨灵胸膛起伏，看上去只要池仰秋还一句嘴，他就要挠人。
池仰秋只好道：“先从雪山出去吧，出去再说。”
白烨灵冷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身。
他环顾了一圈，突然发现他们四周散落着一些精巧的球状金属。
池仰秋也发现了，他捡起一个，仔细端详：“这些东西我进来的时候没见过，是它们重新打开了通道？”
白烨灵站在旁边，道：“生魂炼器。”
池仰秋：“能看出来是谁的魂魄吗？”
白烨灵神色难看，他没说话，弯腰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揣在兜里，两人开始顺着地缝向外攀爬。
*
雪山外，
这已经是严霜和吴归到达雪山的第七天。
严霜最后的魂器由小白衔着进入埋骨之地。
魂器的持续不断德向埋骨之地深处发射灵力，但似乎没什么作用。
严霜闭着眼睛坐在帐篷内，脸上几乎连一点血色也没了。
小白沉默地看着那道缝隙，吴归也闷闷不乐。
安静的雪山宛如预兆着他们的行动失败，但是没有人提出离开。
风声之中，一直盘在帐篷里的小白竖起身子：“吴叔叔！”
吴归见它如此，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地缝里面好像有动静！”
吴归立刻跳起来，向着地缝跑过去，大声问：“小白，是白烨灵吗？”
小白不：“是两道气息！”
吴归趴在地缝边，里面仍旧黑漆漆的。
他拿强光手电筒往里面一丢，滚落的灯光半路被人截住，竟然真的映照出两个人的身影。
吴归大喊：“白烨灵！池仰秋！是你们吗？”
灯光晃了晃，吴归狂喜，立刻将绳索放了下去。
绳索被扯紧，过了片刻后，一只手伸了上来，接着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线中。
“白烨灵！我就知道你大难不死！”
吴归立刻把人拉了上来，看见全须全尾的两人，差点喜极而泣。
白烨灵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背。
吴归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转头一看，严霜并没有跟过来。
他只是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这个方向。
吴归正要喊严霜，白烨灵拉住他，从口袋里拿出金属小球。
他问吴归：“等等，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吴归一看大事不妙，立刻撇清关系：“可不是我撺掇的，那小子自己悄没声的就炼出来了，我知道的时候来不及了。”
白烨灵抬头，怒气冲冲地喊道：“严霜，你给我滚过来！”
严霜像是根本没听见似的，只知道看着白烨灵。
白烨灵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严霜的领子：“敢碰生魂炼器，你不要命了！我之前怎么跟你交待的，啊？让你好好等着，你答应到狗肚子里去了是吗?”
严霜也不反抗，任由白烨灵发火，黑沉沉的眼睛压在单薄的眼皮下，看着白烨灵。
他沙哑道：“我炼自己的魂，我自愿的。”
“自愿个屁！你离走火入魔只差一步了，知道吗？”
白烨灵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在原地暴躁地转了两圈。
池仰秋在旁边提醒道：“他现在还有的一半的魂在身上，若是斩断灵根，不再修炼，身外之魂会慢慢重回到体内，重归圆满。”
白烨灵拍了一下脑袋，立刻转身对严霜道：“听见了吗？”
严霜无动于衷，白烨灵喊他：“严霜！”
严霜神色淡漠，嘴唇动了动：“我不愿意。”
白烨灵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惊又气：“你不愿意？为什么？”
严霜道：“我不想当个无能为力的普通人。”
“啪！”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在严霜脸上，严霜瞳孔睁大，看着面前的白烨灵。
那双几乎没有光泽的眼睛里涌上红血丝。
白烨灵几乎要气笑了：“当个好好的普通人，难道比不上丢了一半魂的僵尸短命鬼？”
白烨灵咬牙切齿道：“好，你有种，算我造的孽。”
下一刻，白烨灵闭上眼睛，整个雪山以他为中心突然吹起一瞬飓风，白烨灵额头上出现鲜红的神印。
那神印暗淡，闪了两下就要熄灭，白烨灵恶狠狠地咬破手指，按在神印上。
神印终于亮起来，他睁开眼睛，指尖立刻燃起那种只有在神界才出现过的白色火焰。
地上散落的金属球飞到他手心上空，在火焰的包裹下，里面慢慢飞出来一片一片亮着光的碎片。
那些细小的碎片逐渐融合，白烨灵伸手一抓，将那一团光亮猛地拍在严霜的脑门上。
严霜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白烨灵的神印能量耗尽，再次熄灭。
风声停下，严霜捂着脑袋，怔怔地坐在原地。
白烨灵狠狠瞪了他一眼，对其他人道：“下山！”
严霜踉跄着站起来，还想再说什么。
吴归怕再吵起来，干脆一个箭步上前，把他敲晕了。
*
越野车慢慢在积雪结冰的道路上行驶。
吴归开着车，余光瞥见副驾动了一下，挑眉道：“哟，少年，醒得这么快？”
他瞥了一眼严霜，看见严霜六神归位之后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吴归放下心来，独自开朗地哼起小曲。
严霜小心翼翼地从倒车镜瞧了一眼。
池仰秋坐在中间那排，白烨灵躺在后座，看不清神色。
吴归看见严霜纠结犹豫的眼神，好心提示道：“抽屉里有零食和水，要吃自己拿。”
严霜翻出零食，转身过去，鼓起勇气道：“吃东西吗？”
半晌，白烨灵闷在衣服里的声音才传来：“别烦我。”
池仰秋转头看了白烨灵一眼，温声问：“喝点水吗？”
白烨灵语气不善：“你也别烦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小白在旁边咔擦咔擦啃薯片，嘲笑了一声。
吴归决定先在雪山脚下最近的驻点休整片刻，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驻点内有几家小餐馆搭着帐篷，严霜跟着吴归走进去找老板，半天没回来。
过了一会儿，严霜先端了盘烤鸡出来，小心翼翼地往白烨灵跟前挪了挪。
白烨灵夹了一筷子，脸色稍微松了几分。
他长腿一伸，拉过自己旁边的小凳子，冲严霜道：“过来，坐。”
这是个四方矮桌，严霜拘谨地坐在白烨灵右边池仰秋在右边默不作声地喝茶。
吴归坐在对面，乐呵呵地看热闹。
白烨灵瞥了严霜一眼，率先开口道：“脸上还疼吗？”
他那一巴掌声音大，力道倒是不重，严霜摇摇头：“不疼。”
白烨灵问：“心里怪我吗？”
严霜立刻道：“没有。”
白烨灵：“好。那你知道错了吗？”
严霜不说话了。
白烨灵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要宽容青少年。
他口气温和道：“你讲讲，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昏招的？”
严霜沉默了半晌，憋出来一句，道：“．．．．．．你别逼我了。”
白烨灵想到自己强行在人间动用神格，烧掉了几百年道行，十分肉疼。
他气得笑了一声，反问：“咱俩到底是谁逼谁？”
严霜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声音沙哑：“你真的要听吗？”
白烨灵道：“说。”
严霜抬头，盯着白烨灵，一咬牙，决绝道：“好，我说给你听。我喜欢你，一想到你可能要离开几十年我就要疯了，一半魂魄算得了什么，总比活着却像心死了强。”
“咳咳、咳．．．．．”白烨灵喝了一半的茶呛在气管里，他抬头震惊地看着严霜：“你，你这、我．．．．．．”
吴归没眼看地捂住脸，心想早知道敲晕的时候下手再重点。
池仰秋放下了茶杯，一言不发。
白烨灵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认真的？”
严霜看着他的双眼，清晰道：“对。”
白烨灵脑瓜子气得嗡嗡响，撂下筷子就往车上走。
吴归喊道：“烤鸡你都不吃了？”
白烨灵暴躁道：“消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