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仰秋送走了严霜，第二天便回了池家去拿灵契。
谁知刚进家门，就感觉家里气氛不对。
母亲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皮笑肉不笑道：“回来了？”
池仰秋点头，母亲问：“旷莹呢？”
池仰秋脚步一顿，答：“在准备画展，最近有点忙。”
母亲把手机怼到池仰秋面前。
上面赫然是地下停车场，池仰秋抱着白烨灵的视频。
池母：“人家旷小姐忙着画展，你在忙什么？”
“白烨灵是新公司合作的艺人，那天急性阑尾炎。”
池母冷笑一声：“司机就在旁边，轮得到你亲自上手抱吗？你从小到大不是最不喜欢和陌生人肢体接触，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见池仰秋一副闭口不欲多言的样子，池母更加生气。
她道：“你传出这种绯闻，实在太不尊重旷小姐。你请她回来，我要亲自看着你跟人家道歉。”
女人捏着自己的眉心：“成家立业的人了，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池仰秋道：“旷小姐不太方便回来。”
池母怒道：“是她不方便回来，还是你不敢叫人家回来，男子汉大丈夫，给我有点担当，你不敢打电话，我来打。”
她说着就要拨手机。
池仰秋一把按住母亲的手。
“妈，你先冷静一下，事出有因。”
池母：“还有什么借口，你说说看？”
“因为我娶的人，本来就是白烨灵。”
池母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您先坐下吧，我从头跟您说。”
池仰秋深吸一口气，道：“白烨灵，是旷小姐的朋友，婚宴那天穿喜服的是白烨灵，第二天和你们一起吃饭的，也是白烨灵。”
池母不可置信道：“那天一起吃饭的，明明是个姑娘。”
“那也是白烨灵假扮的。”
池母慢慢回忆起之前的场景，突然发现这位旷小姐，确实是比一般姑娘身量更高，肩膀更宽。
只是她那张脸太过明艳美丽，让人忽略了这些。
池母问：“那旷小姐呢？”
池仰秋道：“可能在国外。”
池母一拍桌子：“反了天了，旷家是在耍我们，玩这种偷天换日的把戏！”
她怒气冲冲，看起像是要立刻质问旷家。
池仰秋制止道：“我跟您说这个，就是希望您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不管是白烨灵，还是旷小姐。”
“我这叫找麻烦吗？白烨灵算什么人，你娶他算什么事？”
池仰秋道：“两家联姻，本来就是为了商业合作，现在项目推进的也很顺利。”
池母：“那也不能让你受被替嫁的委屈！”
“没什么委屈的。”
“你就是读书读多了，人老实好欺负......”
池母数落着，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瞪大眼睛看向儿子。
“还是说，你......你喜欢他？”
“......”
见池仰秋沉默，池母用力拍了一下他：“说话！”
“我不知道。”
池母怒极反笑：“好，被人耍了脑子还不清醒！你今天也别回去了，好好待在家想清楚再走。管家，你盯着他。”
池母气得回房摔上卧室门。
池仰秋在安静的客厅站了片刻，也上楼回了房间。
那天婚宴之后，两人就没回过池家。
那张灵契依旧被放在抽屉里，池仰秋找出来，装进包里。
晚上九点，已经天黑。
他给白烨灵发信息：“我有事必须处理，今晚不在医院，保安会重点关注你那层，有什么事立刻电话联系。”
白烨灵很快回消息：“白天说要当守护灵，晚上就鬼混，池总的嘴，骗人的鬼。”
池仰秋：“我在池家。”
白烨灵敷衍：“嗯嗯嗯。”
池仰秋拍了一张房间照片发过去。
白烨灵：“你真在啊？好吧，替我问伯父伯母好。”
“好。”
过了一会儿，池仰秋又问：“你在哪？病房吗？”
白烨灵：“不然呢?”
白烨灵：“你......不会在想我吧，池总？”
池仰秋：“只是问问，难保不会有别的捉妖师。”
白烨灵发了一个小狐狸歪头的表情，没再回复。
池仰秋盯了一会儿手机屏幕，顶端突然冒出来一条推送。
“爆白烨灵病房直播”
他点进去，看见白烨灵盘腿坐在病床上。
私立医院高级病房环境很好，暖黄色的灯洒在白烨灵周围，显得静谧又温馨。
白烨灵里面套着病号服，脸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外面穿着一件白色短毛的外套，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池仰秋刚进去，白烨灵就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来了。”
池仰秋手指一顿。
自己的账户名称只是一堆乱码，白烨灵大概只是在读弹幕。
巧合罢了。
等了片刻，直播间的人数飙升，白烨灵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大家，我随便播一会儿，不要给我刷礼物哦。”
弹幕：明明演唱会才见过喂
白烨灵微笑道：“可是才过了一星期我就已经很想你们了，怎么办？”
弹幕一片啊啊啊，有人问他是不是之前的病没好，白烨灵摸了一下鼻子。
“不是，不小心急性阑尾炎了，害大家担心了，真的很抱歉。”
他又道：“不过幸好有我团队的朋友们在照顾我，所以没没关系，很快就会好起来，重新和大家见面的。”
弹幕：是在解释那天停车场的视频吗？
白烨灵：“嗯，那个时候意识不是很清楚，所以工作人员把我从电梯抱过去了。”
他凑近屏幕认真道：“真的很感谢，所以大家也不要去扒工作人员的信息，不然我会很困扰的，拜托啦。”
弹幕：“啊啊啊好近，感觉能看清睫毛”
“嘴唇看起来好软，想亲。”
白烨灵抿唇笑了一下，食指和中指在嘴唇上贴了一下，把两指按在镜头上。
“宝宝耳朵红了救命”
“老师我们灵宝不是魅惑烧王吗，怎么改走清纯钓系了”
“好想和哥哥睡觉，哥哥直播到几点？”
白烨灵：“想多陪你们一会儿，所以今天就直播到我睡觉怎么样？”
他看着镜头道：“多看我一会儿的话，大家就不会担心我了吧。”
“为什么这么乖！完全是男友视角啊啊啊”
“狐狸犬！狐狸狗狗！”
“老公香草你”
白烨灵看着弹幕笑了一下，问:“有在看吗？”
池仰秋的对话框里冒出来同样的问句。
弹幕以为白烨灵在随口闲聊，七嘴八舌地回复他。
“老公我八只眼睛都黏在你身上”
“宝宝快到午夜了，我要看午夜场”
池仰秋输入了片刻，装傻道:“看什么？”
白烨灵抬起头，伸手拨了一下头发，咬着棒棒糖，对镜头挑眉笑了:“哎，你不看我的样子好迷人。”
他像是故意的，嗓音慵懒，抬手的时候，病号服领口歪斜露出锁骨。
弹幕已经一片流口水的表情，白烨灵没去看，就不偏不倚地盯着镜头。
池仰秋却在一瞬间手指一顿，几乎有一种对视的错觉。
他心里知道白烨灵看不见他，但在这些喧嚣里，白烨灵却只对着他说话似的。
白烨灵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些许倦色，把手机从支架上取下来，拿到自己眼跟前。
“哥哥要下播了吗？”
“不要啊啊啊啊啊宝宝我还没看够你的美色”
“你们别纠缠我老公了行不行，我老公要陪我睡觉了”
白烨灵缩在被子里，看着弹幕乐出两颗虎牙:“主播今天送福利，直播睡觉，有没有人给主播讲个睡前故事？”
弹幕里七嘴八舌。
白烨灵看了半天，直播间里突然被刷了个最贵的礼物。
一片华丽的大特效里，留言显得异常朴素简单。
“睡吧。”
白烨灵对着屏幕弯了一下眼睛，轻声道:“晚安。”
池仰秋靠在床头看着屏幕，手机屏幕一直亮着。
镜头里，白烨灵似乎真的很困，看了一会儿弹幕，歪头睡了过去。
他半张脸陷在枕头里，小夜灯昏暗的光影之下，几乎要让人产生一种温柔而触手可及的冲动。
一直等到整个屏幕完全黑了下去，微烫的手机变得冰凉，池仰秋才闭上眼睛。
*
“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第二天清晨，池仰秋下楼的时候，池父和池母已经坐在餐桌上了。
看见池仰秋下来，池父冷着脸，池母对池仰秋招招手：“过来。”
桌上躺着一份合同，离婚协议四个大字，在白纸黑字下十分显眼。
池母把离婚协议推到池仰秋面前：“我们池家不能接受这么荒谬的婚姻，项目还没结束，他们偷梁换柱的事情我们可以不做计较，你尽快离婚。”
池仰秋沉默地看着离婚协议。
池母看出他的迟疑，道:“这件事早晚有一天会暴露，旷老板现在还以为女儿在我们池家。池家要是帮忙隐瞒，万一旷小姐要是在国外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见池仰秋不说话，池母拍板道:“要是你不愿意说，我去叫那个白烨灵回来，我来跟他说。”
她伸手向离婚协议，却被池仰秋拦住。
池仰秋声音不高，每字每句都清晰:“我不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