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时间要到了，她们怎么还没出来。”呈现虚境的迷雾丝毫没有再聚拢的意思，众人不免失了耐心。
“诸位，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有人幻化出一个盆装物品，“这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不如猜一猜隐灵谷的哪位同修能赢得此次试炼。”
“这还用猜吗？”
“就是啊，没意思没意思。”
“那可是温烛，若是那妖能赢，那我还练什么，干脆街头卖艺去。”
“话不能这么说。”那人间形势似乎都往一边倒，连忙反驳道，“这两位好歹也是师出同门，又自幼生活在一起，最是了解对方。更何况那妖既能化为人形定然不简单...”
“哪有你这么比的，那我还和凌师姐同门呢，不照样被她按着打...”
“就是就是。”
“诶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这猫妖既然来历不凡，就任由她自由出入玄剑宗，这...安全吗？”
“这就怂了？”
“你放屁！此等小妖还足挂齿，我只是担心她哪天妖性大发，伤及无辜。”
“...”
众人吵吵嚷嚷争论起来，端着盆的那个人站在中央，意识到自己被完完全全忽略了，灰溜溜地退至角落：“愚蠢又聒噪。”
他瘪着嘴，正要将手里的灵力收回来，又将手中的盆凑到一旁的人跟前：“裴长风，敢不敢赌一把。”
原本正闭目养神的人只稍抬了抬眼皮，便又转过身去了。
“...”
那人顿感无趣，又要将手中凝结的灵力散去，盆中却忽然落入一白色丹药，他定睛一看，惊呼道：“上品灵髓丹！”
话一说出口，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举着那白色的稀有灵丹看了又看，推上满脸笑意：“这位小姐，你压的谁？”
“江云池。”那人淡淡道。
“那只妖，不会吧？”
“凌师姐你不要想不开啊，丹药实在没处使可以赠于我...”
“这可不是压谁输，会不会是弄错了。”
凌云却再一次笃定道，她微侧过头，向人群看去：“我压江云池会赢。”
目光扫过，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怎么觉得，她在看我呢？”说话的正是那位扬言要“街头卖艺”的那位。
“我也感觉凌师姐在看我...”
“少自作多情了，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噗呲。”温晓笑了起来，“说得好，总算说了句能听的。”
温昊却是不满起来：“什么叫...”
温晓却打断了他，拉着他向设赌的人走去：“走走，我们也去压个。”
他们的举动惊醒了不少人，一时间不少人蜂拥上前：“我压温烛！”
“我也是我也是。”
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路，温晓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我们又能压谁呢？”温昊不解道，“压师姐的话，小池知道了肯定要闹。压小池的话又对师姐不公平。”
“你压师姐，我压小池。”温晓答道，“就这么说定了。”
“诶，凭什么？”温昊急了。
“那要不我们换一下也行。”
“...”温昊却是不答了。
“...你就是欠的。”
看着手里堆叠成小山的赌注，那人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
“又不是你的，你高兴什么。”一旁的裴长风终于睁开了双眼。
面对旁人的嘲讽，他也不恼：“赌了不就有了吗？”
“说真的，你要不也试试？胜负分晓后平分，如何？”
“...我以为你有把握呢。”
“笑话。”他嗤笑了声，“我朗景纵横赌场十载有余，讲的就是一个稳字。”
“你别说，这胜负还真不好判断。虽然那温烛是厉害，但那猫妖也不简单。破阵也不论修为高低，是可以取巧的。”
“诶，有人出来了！”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呼。
众人瞧见温烛率先从虚境中走出，皆是松了口气。
“我就说，毫无悬念。”
“这可就一个灵髓丹，怎么分？”
“还能怎么分？一人一片尝尝味呗。”
江云池从虚境中走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双手抱拳，深深地向师姐鞠了一躬。
“这是何意？”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烛将其扶了起来，却是什么也没说。
江云池：？？？
生气了？不至于吧？
虚境散去后，不远处主持的长老的走上前来：“胜负已分，此局——”
“无解。”
一时间，愕然席卷了整个试炼场。
“平局？怎么会是平局？”
“不是平局，是无解。”
温昊似有些遗憾：“啊...”
温晓：“你啊什么，所有人都没有损失，岂非皆大欢喜。”
“...也是。”
郎景端着手中还未捂热的“财富”，他想，此时此刻只有将手中物甩出去才能平息他的愤怒：“拜托，怎么会打出平局？？？”
他的疑惑，也正是在场大多数人想知道的。
长老却不紧不慢地观望起来：“不如，听听两位局中人的看法。”
“师姐！？”江云池亦是不可置信，“我明明...”
她刚要质疑，却又猛地明白过来：“你也用了！？”
温烛笑着点了点头。
她了然道，“我说呢。罢了罢了，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场下众人：？？？
这说了跟没说又什么区别？
此时，温烛似乎感受到了众人的不满，善解人意道：“你如何学会‘镜花’的？我记得你从前一贯对阵法不感兴趣。”
江云池挠了挠头，含含糊糊道：“就...突然就会了。”
原来！原来是镜花！
“不约而同用了‘镜花’吗？”温晓略有所思。
“原来如此。”温昊也反应了过来，“‘镜花’颠倒所见，连双方的结局也一同颠倒了。”
温晓：“所以就会在结束时陷入一个循环悖论，这样看来，其实在试炼刚开始时，结局就已经确定了。”
“不愧是师姐和小池，这都能想到一起。”温昊感慨道。
骚动过后，凌云走向虚境。
与她同场的是那位叫裴长风的玄剑宗弟子，丝毫没露怯，十分沉稳。
他们一同消失在虚境与现实的界限中，灵光像跳跃的萤火虫，逐渐聚拢，画面呈现就要出来的一瞬，却又像是受到了惊吓，从外至内又开始弥散开来。
“不会又要干等一个时辰吧...”
但很快，模糊混乱的画面又重新清晰起来。原来，方才的画面是源于凌云的灵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竟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将对方给自己设的阵炸了...
另一边呢，似乎又只是一个简单的残云落雨，很快就解决了。
不过在那之后，裴长风似乎受到了上一场的影响，有什么顾虑，看上去并不紧迫，甚至有些悠哉。
“不行了不行了，眼要花了。”
的确，凌云那边的画面是不连贯的，倒不是因为之中有什么禁忌，而是她厮杀的动作过于迅速了，以至于只能捕捉到些许残影抑或是被击倒的妖物。
“天啊...不愧是凌云。”
江云池却感到奇怪，背脊隐隐作冷：“这是什么阵？”
温烛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信息太少了。”
画面是不是闪过模糊的光斑，各类妖物蜂拥而上，无一不被那灵光歼灭。直到最后，剑光恰好朝画面驶来，曝光之后，那股云雾便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凌云亭亭的身资，周遭隐约散发着凌厉的未褪去的杀气。
“就...结束了？”也太快了。
虽然大家皆感到不可思议，但也很快接受了这个结局。
“师姐，这样...是可以的吗？”江云池问道。
“可以，但若是遇到带有吸食灵力的阵法，不可取。”
“唔...”她看着退至一旁的凌云，若有所思。
“怎么了？”
“没，就是第一次见这么简单粗暴的解法。”
她没说的是，在破阵的最后一秒，她隐约瞧见凌云握着剑柄的手似乎颤抖着。以及...她刚从虚境中出来的一瞬，还藏在白雾下的，恍惚的神情。
-
“李师兄！”试炼结束后，江云池忙叫住李郝。
“江小姐？”李郝转过身。
“我有一事相求。”她凑近低声道，“可否进屋里说。”
屋内，江云池同温烛坐在案几一侧，待到李郝点上了蜡烛，便直截了当地说明了目的。
温烛：“先前李兄提到，这灵丹的去向，药宗都有记录在册？”
“是，二位可是要查些什么？”
江云池：“方便吗？我们要查灵髓丹的买卖记录，越全越好。”
“方便的，只是...”他面露迟疑。
“具体的目的我们不便道明，不过只是查些可疑的人物，是正当的用途，绝不另作他用。”江云池保证道。
“倒不是因为这个。”李郝道，“说来也巧，我正好也要用到，若二位急用，我干脆就让他们差人送来。”
“也是灵髓丹？”温烛问。
李郝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起来：“二位出虚境之前，有人用你们的胜负设赌，凌云的赌注...正是这灵髓丹。”
“有什么问题吗？”江云池不解。
“我不确定，宗内对灵髓丹这类高阶丹药管控很严格，用处都要一一详细注明。凌云随意拿来作赌注，着实不应该。”
“你是疑心凌云那颗灵髓丹的来历？”温烛问道。
“也可能是我多虑了。”他叹了口气，“事情紧急吗？你们要的记录最快要后日才能到。”
“后日？”江云池和温烛对视了一眼。
“若实在着急，我可以让他们先调些最近的记录。”
“也不是。”江云池答道，事实上比她们预想的要快许多。
“关于灵髓丹事不急的。”温烛道。
江云池连忙附和，挠了挠头：“实不相瞒，我跟师姐要离开一段时日，最近都不在玄剑宗。”
“要出门？”
“是。近日魇鬼猖獗，尤其在洛河上游。再加上频发的水患，也甚是蹊跷。我们向师尊争得了同意，明日就启程。”
江云池在一旁连连点头。
李郝了然：“那预祝二位此程顺遂，灵髓丹的事二位放心。”
“多谢。”
临走前，温烛补充道：“此事还请李兄替我们保密。”
“自然。”
“啧啧啧。”刚一出门，江云池便凑上前去，打趣道，“我们什么时候向师尊请示了？”
温烛面不改色：“现在去。”
“要是师尊不同意呢？”
“不会不同意的。”温烛笃定道。
“你怎么就知道师尊不会不同意呢？”
面对江云池的“刁难”，温烛也没恼，反问道：“我是谁？”
“我师姐？”江云池眯起眼。
温烛不可置否。
“隐灵谷温烛？温言门下大弟子？师尊最得意的…唔？”江云池越说越起劲，最后被捂住了嘴。
“那么师尊为什么要阻拦我去捉作恶的妖？”
没错，她们一致认为在虚境里遇见的事不是巧合。或是有心人暗示，亦或是想引她们过去。
再加上那虚境里设的阵法，若是作为试炼的题目，对于温烛来说，过于简单了。出题人不会设定如此不公平的阵法，定是有第三方介入。因此，她们打算前往魇鬼所在地。
至于要不要带上其他人…
江云池想着，这件事看上去似乎和自己脱不了干系。那位“第三者”的目标似乎是自己，也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