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比记忆里更刺鼻。

江烬站在杭州第二医院肿瘤科的走廊上，攥着缴费单的指节发白。电梯旁的电子钟显示15:23，比约定复查时间晚了二十三分钟——刚才最后一局训练赛，谢追的项羽死活学不会闪现推人。

"江先生？"护士推开3号诊室的门，"江明远的家属？"

这个称呼让江烬胃部抽搐。他下意识摸向左耳耳钉，金属的冰凉触感像某种镇定剂。诊室里，主治医师的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沙沙声响："腹膜转移灶缩小了，但骨扫描显示第三腰椎有新发..."

玻璃窗映出江烬僵硬的表情。他想起父亲最后一次清醒时说的话："你打游戏的手迟早和我这双手一样废掉。"——那双曾经能修好任何精密仪器的手，现在插满管子躺在监护室里。

"下次化疗定在..."

"用最贵的药。"江烬打断医生，从钱包抽出宋昭野给的支票。动作太急，带出张折叠的纸条飘落在地——上面是程述白的字迹：【宋氏集团2019年向青训营捐赠的"营养剂"检测报告】。

医生弯腰去捡，江烬抢先一步踩住纸条。僵持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宋昭野的消息伴随着某张照片涌入：【媒体通稿写好了，看看你的表情管理】。配图是今早训练赛他被偷拍的侧脸，眼角微红像哭过，实际只是熬夜太狠。

江烬突然抓起签字笔，在化疗同意书上签下名字。笔尖划破纸张的瞬间，他听见诊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抱歉迟到了。"宋昭野的气息裹挟着雨后的潮湿挤进狭小空间，手里居然捧着杯奶茶，"家属需要补充血糖。"他把热饮塞进江烬手里，转头对医生笑出招牌酒窝，"我是他战队经理，后续费用走我们俱乐部医保。"

医生推眼镜的动作顿了顿："俱乐部？电子竞技？"他目光扫过江烬缠着肌效贴的手腕，"病人儿子这种职业..."

"比某些靠兴奋剂拿金牌的干净。"宋昭野从风衣口袋抽出平板，调出KPL官方刚发布的通告，「Aurora战队获准参加城市冠军杯」的标题下，江烬的定妆照眼神锋利如刃。

奶茶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检测报告上，墨迹晕染开"□□类"三个字。江烬突然拽住宋昭野的领带迫使他低头："你早就知道。"声音压得极轻，"当年青训营集体用药的事，和你父亲有关。"

宋昭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他握住江烬发抖的手腕，借着这个动作将纸条塞回他口袋："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呼吸擦过耳垂，"比如你现在账户余额，刚好够买下你爸病房窗外的广告位。"

走廊广播突然响起呼叫麻醉科的警报。江烬透过门缝看见护士们推着急救设备狂奔——某间病房的监护仪正发出刺耳长鸣。

"考虑好了吗？"宋昭野的拇指摩挲他腕间突起的血管，"是继续当个孝顺儿子..."他指向窗外，对面大厦LED屏正播放雷霆战队的赞助商广告，"还是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江烬扯开领带转身就走。却在门口被塞进一张硬质卡片——烫金的「Aurora战队队长」头衔下，印着他两年前青训时被偷拍的照片：少年蹲在赛场后台，正用绷带缠住渗血的手指。

"明天发布会。"宋昭野把钢笔别回他衣领，金属笔帽上刻着极小的一行字：Pain is just information（疼痛只是数据）。

监护仪的警报声终于停止。江烬咬开奶茶封口，甜腻的椰果滑过喉管，像咽下某种温柔的毒药。他摸出手机，给程述白发了条消息：【查查雷霆战队下场比赛的裁判组名单】。

窗外LED屏恰好切换到财经新闻，宋父正在某慈善晚宴举杯。江烬将空奶茶杯捏爆在掌心，塑料碎裂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