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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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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城市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喘息,湿漉漉的街道反射着零星路灯昏黄的光,像一条条蜿蜒的、冰冷的泪痕。

白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星宸集团大楼前的。膝盖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每一次移动都像踩在刀尖上,刺骨的疼痛顺着神经末梢一路窜上脊椎。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签了名的《私人助理服务协议》,薄薄的纸张被雨水和汗水浸透,边缘卷曲,像一个耻辱的烙印,烫得他手心发痛。

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S级无声地滑到他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刻板而毫无表情的中年男人的脸。

“白先生,顾总吩咐我送您去‘山顶花园’。”男人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板无波,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是顾沉舟的司机兼保镖之一,白翊后来知道他叫陈锋。

白翊沉默地拉开车门,将自己塞进后座。昂贵的真皮座椅散发着冷冽的皮革气息,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与外面湿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却无法驱散他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他蜷缩在角落,湿透的廉价西装紧贴着皮肤,冰冷黏腻。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倒退,霓虹闪烁,却与他无关。他像一个被剥离了灵魂的躯壳,被送往一个未知的、名为“山顶花园”的牢笼。

车子驶离喧嚣的市中心,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空气渐渐变得清冽,植被茂密,隔绝了尘世的喧嚣。最终,车子停在一扇巨大的、造型简约却极具压迫感的黑色金属大门前。陈锋按了下喇叭,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即使身处巨大麻木中的白翊,呼吸也为之一滞。

与其说这是一栋公寓,不如说是一座悬浮于城市之上的空中宫殿。它占据了整个山顶,主体建筑线条流畅而冷硬,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从地面直通顶层,在黎明前最深的墨蓝色天幕下,像一块切割完美的、冰冷的黑色水晶。灯火通明的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精致的展示柜,将奢华与空旷暴露无遗。

车子驶入庭院,停在主建筑入口的雨棚下。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黑色制服、头发一丝不苟梳向脑后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那里,姿态恭敬却透着疏离。他是这里的管家,周谨。

“白先生,欢迎。”周谨的声音温和有礼,眼神却像精密的扫描仪,迅速评估着白翊此刻的狼狈。他微微侧身,“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请随我来。”

白翊沉默地跟在周谨身后,踩在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脚步声在空旷得惊人的空间里激起轻微的回响。巨大的挑高客厅,冷色调的昂贵家具,墙上挂着抽象派画作,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却冰冷得毫无温度。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菌般的洁净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薰味道,闻不到一丝烟火气。

他被带到一间位于走廊尽头的客房。房间很大,同样是大片落地窗,视野绝佳,能俯瞰大半个沉睡中的城市。装修风格极简,黑白灰为主色调,床品是高级的埃及棉,柔软却冰凉。独立的卫浴间宽敞明亮,一应俱全的顶级卫浴品牌闪闪发光。

“这是您的房间,白先生。”周谨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几套全新的、尺码显然为他准备好的衣物,从家居服到正装,面料考究,没有任何标签,显然是私人定制。“盥洗用品都在浴室。顾先生吩咐过,您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

“谢谢。”白翊的声音干涩嘶哑。他看着这个精致得像样板间的房间,感受不到丝毫“家”的暖意,只有一种被异物包裹的强烈不适感。他随身只有一个很小的廉价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周谨微微颔首:“顾先生还吩咐,请您尽快熟悉环境,保持通讯畅通。另外,您的手机需要暂时交给我保管,稍后会为您配备一部新的工作电话。”

白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切断与外界的最后联系……合约的条款开始生效了。他沉默地从湿透的西装内袋里掏出那部屏幕已经碎裂、早已没电关机的旧手机,递了过去。周谨用一个丝绒托盘接过,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却让白翊感到一种被收缴武器的屈辱。

“早餐会在七点半准备好。请您休息。”周谨说完,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巨大的死寂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白翊淹没。他站在房间中央,环顾四周。冰冷的玻璃窗外是璀璨却遥远的城市灯火,像散落在深渊里的星子。他走到落地窗前,伸出手指触碰那冰冷的玻璃,寒意瞬间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山顶花园。真是讽刺的名字。这里没有花园的生机,只有山顶的孤寒和囚笼的冰冷。

他脱掉身上湿冷黏腻的衣物,走进浴室。滚烫的热水冲刷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刺痛,却无法温暖那颗沉到谷底的心。他看着镜中那张苍白、憔悴、眼下带着浓重青黑的脸,那双曾经在舞台上熠熠生辉、被粉丝称为“藏着星星”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洞。

洗去一身泥泞,换上柔软舒适的丝质睡袍,身体上的寒意似乎驱散了一些,但心里的冰窟却更深了。他把自己摔进那张巨大而柔软的床上,身体陷进去,被高级的羽绒被包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彻夜的疲惫和精神上的巨大冲击终于如潮水般将他吞噬,他几乎在沾到枕头的瞬间,就陷入了昏沉的黑暗。

……

尖锐、刺耳、仿佛催命符般的手机铃声,在死寂的深夜里骤然炸响!

白翊猛地从深沉的、布满混乱梦魇的睡眠中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黑暗中,他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丝质睡袍的后背。床头柜上,一部崭新的、没有任何多余功能的黑色手机屏幕正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白光,在黑暗中如同鬼眼。

是顾沉舟给他的“工作电话”。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白翊。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指尖冰凉颤抖,几乎握不住。屏幕上跳跃着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顾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按下接听键,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无法掩饰的惶恐:“顾……顾总?”

电话那头,顾沉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带着一丝刚睡醒的微哑,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扎进白翊的耳膜:

“半小时内,”他清晰地吐出要求,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我要喝‘云顶居’的海鲜粥。”

“云顶居”?!

白翊的脑子在深沉的困倦和巨大的惊骇中迟钝地运转着,像生锈的齿轮。那是城市另一端,以刁钻的食材和更刁钻的营业时间闻名的顶级私房菜馆!只做早午市,早上九点才开门!现在……他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向墙上的挂钟——凌晨三点十五分!

“顾总,”白翊的声音因为恐惧和睡眠不足而干涩发紧,带着一丝连自己都厌恶的哀求,“现在才三点,‘云顶居’……它不可能营业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这短暂的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还有二十九分钟。”顾沉舟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像冰冷的铁砧重重砸下,宣布着倒计时的开始。随即,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听筒里传来干脆利落的忙音。

“嘟…嘟…嘟……”

忙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丧钟的最后回响。

白翊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巨大的恐慌和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疲惫和理智。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大脑行动。他手忙脚乱地扯掉身上的睡袍,胡乱抓起昨天周谨准备的一套休闲服套上,连袜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冲进衣帽间。他记得那里挂着车钥匙——一辆顾沉舟“配备”给他的、同样冰冷的黑色奥迪。

抓起钥匙,他像一阵风一样冲出房间,穿过空旷死寂的巨大客厅。凌晨的山顶花园,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他的脚步声在空间里回荡,如同鼓点敲击在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车库门无声升起。他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山顶显得格外突兀。奥迪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下山路,一头扎进凌晨空荡却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街道。

凌晨的街道空旷而寒冷,路灯拉长着他孤独飞驰的影子。他一路狂飙,肾上腺素飙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爆炸。红灯?顾不上了!他闯了一个又一个,每一次急刹和变道都伴随着轮胎刺耳的摩擦声,每一次都让他冷汗涔涔,生怕下一秒就被呼啸而来的车辆撞飞。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凌迟他的神经。顾沉舟那毫无温度的“二十九分钟”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当他终于赶到“云顶居”那紧闭的、古色古香、在凌晨夜色中显得格外森严的大门前时,时间指向三点四十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里面漆黑一片,死寂无声。

白翊像个疯子一样扑上去,用力拍打着厚重的木门,手掌拍得生疼。他一遍遍地喊着,声音在寂静的凌晨街道上显得凄厉而绝望:

“有人吗?开开门!求求你们开开门!”

“我要买海鲜粥!求求你们了!”

“顾先生要的!顾沉舟先生!帮帮忙!”

不知拍了多久,喊了多久,嗓子已经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就在他快要被绝望彻底吞噬时,门内才传来被惊醒的、带着浓浓怒气的呵斥声:

“谁啊?!大半夜的找死啊?!不看看几点了!”

门内灯光亮起,一个穿着睡衣、睡眼惺忪、一脸怒容的中年男人猛地拉开了门栓,只打开一道缝隙,警惕而愤怒地瞪着门外狼狈不堪的白翊。

“老板!对不起!实在对不起!”白翊几乎要跪下来,语无伦次地哀求,“我……我要买海鲜粥!一碗海鲜粥!求您了!是顾沉舟顾先生要的!他一定要现在喝到!多少钱都可以!十倍!二十倍!求您帮帮忙!”他报出那个名字,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老板听到“顾沉舟”的名字,脸上的怒意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和忌惮。他上下打量着白翊,这个在凌晨三点半扰人清梦、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色惨白如鬼的年轻人。最终,也许是那个名字的威慑力,也许是白翊眼中濒临崩溃的绝望触动了他,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骂骂咧咧道:

“顾先生……哼!真是倒了血霉!等着!”

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白翊被隔绝在门外,凌晨的寒意和巨大的不确定性再次包裹了他。他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还在狂跳不止。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不停地看表,三点四十五……三点五十……四点……四点零五……

就在他几乎要以为老板反悔了的时候,门再次打开了一条缝。老板端着一个保温食盒,没好气地塞到他怀里,食盒沉甸甸的,还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喏!只有隔夜的了!重新给你热了热!赶紧拿走!别再来烦我!”老板说完,像躲瘟神一样,砰地关上了门。

白翊紧紧抱住那个滚烫的食盒,像抱住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抱住了自己的命。他顾不上烫手的温度,转身冲向停在路边的车子。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放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车子,以比来时更加谨慎、却也更加煎熬的速度往回开。他死死盯着路面,生怕一个颠簸就让粥洒出来,前功尽弃。

当他终于再次冲进“山顶花园”那冰冷奢华的大厅,捧着那碗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海鲜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站在顾沉舟主卧门口时,墙上的挂钟显示——四点三十二分。距离顾沉舟要求的“半小时”,已经过去了十七分钟。

主卧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声息。走廊里只亮着几盏昏黄的壁灯,将他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

白翊僵立在门口,捧着那碗依旧滚烫的粥,手指被烫得通红也不敢松手。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彻夜未眠的疲惫、一路狂奔的狼狈、低声下气求来的屈辱、以及此刻站在紧闭门前的忐忑不安……所有的情绪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他等了很久。久到他捧着食盒的手臂开始酸麻僵硬,久到食盒里滚烫的热气渐渐消散,久到他几乎要靠着墙壁昏睡过去。

终于,在窗外天色微亮,晨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冰冷的大厅镀上一层浅金色时,那扇紧闭的房门,无声地打开了。

顾沉舟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真丝家居服走了出来。他显然刚洗漱过,黑发微湿,有几缕随意地搭在饱满的额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晨起的慵懒和清爽。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门口置物架上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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