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阳毫不犹豫地转身死死抱住奈云。
护下她!护下她!
那一刻冉阳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奈云眼睁睁看着肖语盈手里的刀,一下一下狠狠地刺入冉阳坚实的后背……
她哭喊道:“不要!肖语盈你快停下来!你要杀的人是我啊!”
奈云能清楚感知到脖颈间冉阳隐忍的呼吸声和痛苦的闷哼声,她被冉阳抱在怀里,随着刀的起落一次次贴近。
奈云已经泣不成声:“陆冉阳,你为什么这么傻……”
冉阳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奈云,别怕,有我在……”
肖语盈疯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砍的是谁,她已经分不清了。看到陆冉阳背上满满的血,再看看手里满血的刀刃,她放肆狂笑着。
恍然不知,影子在听到警车的声音前,就已经带着自己的人全身而退了。
奈云被捆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但他感觉到冉阳在一点点地往下滑……她哭着哀求冉阳不要再管她了,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肖语盈止住笑,目光投向在自己面前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一把甩掉了手里的刀,使了蛮力冲撞过来,咆哮道:“一起死吧!”
身中数刀的陆冉阳连同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奈云一起被肖语盈从三楼楼沿推了下去!惯性使然,肖语盈紧跟着也从三楼坠落……
就在落地前的那一瞬,冉阳拼了命将奈云护住,翻转身体垫在了奈云身下,木质椅子在触地的那一刻,重重地砸在了冉阳的右膝盖上,四裂开来……
“奈云,我依然爱你。”
这是冉阳昏死过去前对奈云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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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室外,安心哭得成了泪人,钟先生轻抚着她的肩膀面色凝重。另一侧坐着的是陆桥闻和肖娴,路桥闻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眼中含泪望向天花板。
陈芋扶着奈云一瘸一拐走过来的时候,安心急忙起身关切地问道:“孩子,你没事儿吧?”
奈云赶紧扶婆婆坐下,回应道:“妈,我没事,一点擦伤而已。大夫刚已经给我包扎过了。”
陈芋叹了口气,她的小姐妹这是在逞强!怎么没事?刚刚警察做笔录的时候奈云虚弱得快要昏厥。被关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整整四天,食水不足,精神紧绷得几乎没睡过,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苍白得像鬼一样。
更不要说手腕和脚踝被长时间捆绑造成的淤紫有多触目惊心,仅仅锁骨上那道不算浅的伤口,大夫就给缝了整整20针,失了不少的血。
不过比起还在抢救室里命悬一线的冉阳,奈云这点伤的确算不得什么……
冉阳背部被刺了五刀,从三楼摔下来身体多处骨折,脑震荡。最要命的还是他的右腿,就在刚刚,医生还拿了一份右侧髌骨以下全部截肢的告知单让家属签字。
安心实在无法接受,眼前发黑站立不住,还是陆桥闻上前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啊,是他一直寄予厚望的接班人!到底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失去了半条腿,就连命也悬在鬼门关上……
自从奈云出现,陆桥闻就一直面露凶光地盯着她看,眼神中的恨意怎么也藏不住。
陈芋自觉往前走了一步,帮闺蜜挡住了那道充满敌意的打量。
奈云此刻心念全系在抢救室内的人身上,要不是为了救她,冉阳也不会伤得这样重。就算是冉阳的父母再怎么责备她,她都不会说什么。只是她忘了,在整件事情中,她也是受害者。
安心紧握住儿媳的手,两个女人相对垂泪。
没过多一会儿,肖权副市长携夫人风风火火地闻讯赶来。整个楼层又热闹了。
肖夫人哭喊者:“语盈,我的语盈怎么样了?”
肖娴赶忙迎上前去摇摇头哭着说:“嫂子,语盈还在抢救。”
肖夫人嚎啕大哭,顾不得形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肖权让秘书去喊大夫过来问话,扭头对妻子厉喝一声:“小声些!像什么样子!”
肖夫人的声音一下憋回去,用手捂住嘴无声哭泣,另一只手暗戳戳指着肖权的方向,无声地向小姑子控诉。肖娴忙安慰地按下肖夫人的胳膊,劝道:“哥他也是着急,嫂子你别往心里去。”
肖权紧走了两步来到陆桥闻面前,俯身说:“亲家,是我们没有教好女儿,我们替语盈向你道歉!”
陆桥闻把脸扭向另一侧,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他现在很不想听这些,儿子还悬在生死线。
肖权见陆桥闻这个态度也只能作罢,转身坐在妹夫边上的座位上等着医生来。
突然,抢救室的门被打开。
出来的是一位年轻女大夫:“肖语盈的家属!”
刚坐下的肖权赶紧站了起来,和夫人、妹妹一同围上前去:“我们是,我们就是!”
就听女大夫说:“肖语盈的情况很不好,脑部受到重创,出了很多血。能不能醒过来还不好说,但是我们发现,患者处在妊娠期,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样子。之前没有听家属讲,这种情况的话,孩子不一定能保住,还请家属理解。”
所有人都是一愣,妊娠期?怀孕了?
肖权激动地上前一步对大夫说:“大夫,无论如何请一定想办法保住她们母子,我们家再经不起这样的重创了!”
大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们会尽力的。”说完转身回去抢救室。
肖夫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抓住小姑子肖娴的手说:“语盈怀孕了!她肚子里怀了陆家的孩子!她盼着当妈妈盼了这么久,终于如愿以偿了!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孩子的爸爸?这里边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肖娴含泪点点头,劝慰道:“嫂子,语盈和孩子都会没事儿的,你先别着急!”
肖权也转身缓声对陆桥闻说:“亲家,语盈肚子里现在怀着你们陆家的孙子,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陆桥闻在听到女大夫的话后,神情也有所松动,不再绷着脸:“尽量先保住大人和孩子的命再说吧!”
肖权顺势坐到陆桥闻旁边的椅子上:“是这个理!”
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但是奈云和陈芋知道那孩子大概率并非陆冉阳的,她们俩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于是,以抢救室为界,对分出了两个阵营。
各怀心事,各自等待。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抢救室门开,陆冉阳被推了出来。
大家围上前去,就见被子下面,冉阳右小腿的地方明显空陷了下去。
安心扑上去颤抖地抚摸着儿子的腿,哭得说不出话,钟先生也不忍地别过头,拍拍夫人的肩头。
陆桥闻站起来撑不住又坐下,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才挣扎着上前抓到移动床的防护板。
见到儿子已经这副样子,他还是无法接受,哑声问:“大夫,我儿子他……”
主刀大夫说:“虽然小腿截肢,命是保住了,但他伤的太重,什么时候能醒还不好说。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过了72小时才能说真正脱离危险,先送到ICU吧。”
奈云看到冉阳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儿,亦是心如刀割。他为她失去了半条腿,他说他依然爱她,他怎么能这样令她心痛。偏偏她现在已无法给予他任何回应,他们终究是走散了……
陆桥闻和安心等人一道送冉阳进了ICU,这边只剩下肖家的三人,肖权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无人搭茬。
好在没过多久,肖语盈也被推出来。孩子是保住了,但是大人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能够苏醒的希望不大,大概率只能以植物人的状态继续妊娠到足月进行剖妇产。
肖权扶着墙才算勉强站稳,肖夫人已经哭得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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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架风波平息后,奈云又老老实实住回了父母家。
只是她每天都会去医院探望冉阳。
对于冉阳,有感动、有亏欠,但是已无更多感情,她的心里已经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她已为人妻,她的丈夫还在为国执行重要任务。映远与家里断联近一月的时间里,她从最初的魂不守舍,到后来的默默等待,现在的她只盼着他能早点回来团聚。
好在两天后,冉阳苏醒了过来。
窗外阳光刺眼,冉阳回过头,就见到了玻璃门外的奈云。
真好,仿佛一切都只是梦一场。
冉阳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接受了自己断腿的事实。
只要她没事,他怎样都好,半条腿而已,他不在乎。
但在听到母亲对他说,肖语盈的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虽然语盈不幸摔成了植物人,但孩子能保下来也很不容易。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希望冉阳能尽早康复,振作起来。
冉阳露出嘲讽的笑,那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怕连肖语盈自己都不清楚。
只是事到如今,她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毕竟造成如今的这个局面,他也有一定的责任。
不过是养一个孩子,他都无所谓。
“肖语盈指使人绑架奈云的事,警察怎么个说法?”冉阳突然问道。他可以不计较,但是奈云受了这么大的罪,就这么算了?
安心叹了口气,“作案的几个人,警方还在通缉。只是肖语盈,毕竟已经那个样子,而且又是一家人,肖权也给托人递了话。”
冉阳攥了攥拳,“简直荒唐!”
奈云仍旧每日到病房来探望他,即使有时只是默默地坐一会儿就走,冉阳都感觉到无比的满足。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和她独处过。
有时候他也想,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是不是他和奈云的孩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
想着想着,他也会露出笑容。
只是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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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冉阳出院的那天,听来接自己的陆桥闻说,肖权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
冉阳没多问为什么,点点头就算是知道了。在他接手陆氏后,已经逐步将公司的业务与肖家层层剥离,他不想永远被束缚在这样一层关系里。至于他的岳父大人究竟犯了什么事,他完全不感兴趣。
陆桥闻没有告诉冉阳的是,肖语盈盗取并偷偷替换了陆氏的一份机要合同文件,给公司造成了几个亿的损失。
此事牵扯到技术外泄,国安局的人上门调查,最后在冉阳办公室的监控中找到了肖语盈偷偷潜入替换合同的证据。幸亏他安装了摄像头,否则,这次陆氏就彻底栽了。
肖娴在边上讪讪地问冉阳要不要去病房瞧瞧语盈,毕竟侄女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陆桥闻不满地瞪她一眼,还好意思跟自己儿子提这种要求!要不是她的好侄女,陆氏和冉阳能落到今天的地步?就算是怀了他的孙子,这事也不能善了!
肖权被抓、陆氏泄密案一出,肖语盈病房门口每日都有警察把守,里面躺着的可是重大嫌疑犯。自己的儿子怎么还能和这种女人牵扯不清!
实际上不管俩人说什么,冉阳都像没听到一样,独自摇着轮椅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