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女子笑道，“堂堂香港富商千金，会拿不出这点钱吗？真是老话说的那样，越有钱的人家越拿不出钱来。”
宋文卿轻轻地握住周玲的手，“没关系，有我在，谁赢还不一定呢。”
宋文卿当即代替周玲同意把码子开到十倍。长衫女子眼睛放光，“看来我刘玉梅要沾二位的光，添点新家具了。”
宋文卿点了根香烟，吸了一口放在一旁的烟架子上，笑道，“你赢不了应该，因为我的牌也不错。”
说完，宋文卿从一堆牌中摸出一张来，放在周玲的面前，“七万要不要？”
周玲一愣，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迅速的抢过牌来，将所有的牌按倒，“我胡了！”
宋文卿一拍额头，“真是，我也差一定儿就成了！”
说完，他把自己的牌也推倒给周玲看。
刘玉梅翻个白眼，将牌推出去，自顾自地炒牌，道，“我就不信了，今天我赢不了？”
宋文卿朝刘玉梅拍拍桌子，笑道，“先别着急下一把，愿赌服输先给钱哈！”
周玲看着三人人纷纷将钱放在自己的面前，心算了一番，玩一把竟然足足赚了八百多大洋。
今天周玲的运气格外的好，她一连自摸了三把，剩下的都是恰好宋文卿打出了周玲想要的牌。
宋文卿又输一把，站起身来，抖抖身子和腿，“今天怎么回事，光给你俩做嫁衣裳。”
周玲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已经赢了将近一万大洋，这笔钱足够她在租界过上不错的日子。
她感叹，这要是靠上班当翻译，得多久才能挣到这笔钱啊！
“咱们接着来。”她一口饮尽服务生递过来的酒，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周玲仿佛进入了一个天选之人的境界。筹码在她面前堆积如山，周围的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她已经赢了超过三万大洋了。
“周小姐，要不要再加注？”宋文卿适时地建议道，“我可以借你。”
周玲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应该及时收手，但那种赢钱的快感让她难以自拔。更何况，和梁彦章闹翻，她要赢点钱自己租个房子去住，再不能回落花弄堂那个可悲的家了。
“好。”她咬了咬唇，“借我五万大洋。”
宋文卿痛快地让人取来了筹码。然而，从这一刻起，周玲的运气仿佛被诅咒了一般。每一把都输，大的输，小的也输。不到半小时，她不仅输光了之前赢的钱，连借的五万大洋也输得一干二净。
“再借我五万”周玲咬牙说道。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宋文卿意味深长地说，“输急了可不好。”
“借给我！”周玲几乎是用吼的。
又是半小时过去，周玲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她已经欠下了宋文卿整整十万大洋的债务。这个数字让她眩晕，她知道即使卖掉所有也还不上。
“周小姐，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宋文卿凑近她耳边低语。
周玲木然地站起来，跟着宋文卿走向他的私人包厢。她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梁彦章那里她更无法回头。
包厢里，宋文卿为她倒了一杯酒。
“喝吧，会好受些。”
周玲从未沾过烈酒，但此刻她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物。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像是在灼烧她的五脏六腑。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其实，还债的方式有很多种。”宋文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周小姐如此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周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知道宋文卿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个男人觊觎她的身子。可是，十万大洋的债务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
“给我点时间考虑。”她强撑着说。
“好，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个地方等你。”宋文卿站起身，“您是香港巨商的千金，这点钱简直是小意思。除非，你是假冒的。”
周玲独自在包厢里又喝了许多酒。不知过了多久，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在开门的瞬间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宋...宋经理？”她迷迷糊糊地说。
“是我。”宋文卿的声音中带着胜利者的笑意，“我怎么能把您丢下呢？我送你回家。”
周玲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她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辆汽车，然后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记忆，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和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第二天清晨，周玲在饭店的房间里醒来。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床头柜上放着一封信。
她颤抖着手拆开信封：
“周小姐，昨晚的债务我可以让你缓几天。信封里面，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信封里面掉出几张照片。她捡起来一看，竟然是自己昨晚的艳照。
想到自己的初夜被夺走还拍了艳照。周玲将信纸撕得粉碎，泪水夺眶而出。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周玲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离开酒店，周玲踉踉跄跄地走在租界的马路上，初夏的阳光毒辣地烤着她的后背，却驱散不了她心中的寒意。身上的旗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憔悴的面容让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她机械地迈着步子，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昨夜的画面。宋文卿......那个衣冠禽兽！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梁公馆就在前方不到百米处，红砖黑瓦的西式洋房在阳光下依旧熠熠生辉。周玲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内走出来。
“周玲！”梁彦章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天一夜！”
周玲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焦急的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梁彦章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温柔了几分，“进屋说。”
进了梁公馆的客厅里，周玲坐在真皮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茶几上的青花瓷茶具。梁彦章为她倒了杯热茶，轻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周玲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我赌钱，欠了宋文卿十万大洋......”
梁彦章的表情骤然凝固。
“然后呢？”他强压着怒气问道。
周玲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我......我被他......”
话还没说完，梁彦章眼珠一转，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别去！”周玲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他拍了我在床上的照片，我怕他会威胁。”
梁彦章握紧拳头，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我是警察局长！我不能让他这样欺负你！”
“求你了......”周玲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我已经够脏了，不要再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梁彦章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他轻轻抱住周玲，低声说：“傻丫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干净的。”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周玲心中的枷锁。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梁彦章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服。
许久，周玲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梁彦章拿出手帕为她擦去泪痕：“钱和照片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先去楼上休息。”
“可是......”
“别担心，”梁彦章打断她，“十万大洋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你平安回来了。”
周玲呆呆地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被玷污，竟还是如此包容自己。
傍晚时分，梁彦章回到家，手里提着几个精致的盒子。
“周玲，”他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给你买了些东西。”
周玲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闻言回过头来。梁彦章将盒子一一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金饰：翡翠镶金的手镯、钻石点缀的项链、精工雕琢的戒指......
“这些......”周玲怔住了。
梁彦章温柔地说，“金饰是安慰女人最好的良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希望你看到这些会稍微开心一点。”
周玲突然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梁彦章轻抚她的后背，“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以后我会更加珍惜你，给你最好的生活。”
周玲的泪水越流越凶。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哭，是感动？是愧疚？
夜深人静时，周玲独自站在窗前。月光如水，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她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宋文卿，”她轻声说道，“你毁了我的清白，我就要你的命来偿。”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那个昔日天真烂漫的周玲，已经随着那个耻辱的夜晚永远消失了。